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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似此星辰非昨夜（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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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楚惊麟就被黎王唤了回去，连带着夏雪也走了。
本来别院里就没几个人，现在那三个走了，庭院里就更显清冷了。
四下无人的时候，心事便容易放大，容陵忍不住想象出楚惊麟过生辰的场景，一定比他现在热闹多了吧......
家人在左右，围成一桌吃着小菜喝着小酒，再时不时地搭几句话，动作不用很亲昵酒席也不用很热闹，人间温情寻常就好。
容陵突然想起宸王以前陪他过的生辰。
宸王很宠他，无论是多忙都会回来陪他，从兵部里办完事出来后，有时候就在路边买些他喜欢的小玩意或者吃食，回来后就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吃，其实没怎么特别的，年年都是那样，可容陵现在想起来就是忍不住鼻尖一酸。
可是如今，他的归途在哪里？
尸骨已寒，百骸具凉，纵是此夜日月同辉，斯人已逝，谁共与之？
容陵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明明还没老，就喜欢回忆往事，给自己斟了两杯醉梨秋酿，虽然楚惊麟明确的说过容陵伤没好不许喝酒，但容陵还是忍不住藏了两罐，想着现在也差不多好了，楚惊麟也不知道，索性今晚就拿了出来。
“嘭！”
“容公子！”
“噗——”
夏宇一脚踹开了房门，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容陵面前，“容公子您怎么还在这呢？”
“咳、咳，”容陵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怎么了？你们不是回黎王府了吗？”
“大事不好了！”
夏雪来不及多说，拉着容陵就往屋外冲，“容公子快跟我走！”
夏雪走得急，容陵被迫小跑跟上她，脑子里却仍是懵逼状态，“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说......”容陵蓦地顿住了脚步，竟硬生生地拉住了疾行的夏雪，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子宴出事了？”
“对！现在只有容公子能帮世子殿下了！”
“我、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容陵迟疑地看着高大的院墙。
夏雪蹲在墙角，拍了拍大腿，“没问题的！容公子，我力气大得很，架三个容公子都不是什么问题！”
“不是......”容陵撩起自己及地的裙摆和头上繁琐的发饰，心中略有崩溃，“夏雪，我为什么要穿女装啊？！”
“哎呀，容公子就这是乔装，为了让人认不出您。”
容陵，“......”
“好了，容公子别犹豫了！”夏雪催促道，“快上来！”
容陵又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黎王府正门，最终叹了一口气，小心地踩上夏雪的肩膀，
若论翻墙，他容陵绝对是祖师爷的存在，从小翻到大，手一扒，脚一蹬，身子一翻就过去了，那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只不过他现在......
夏雪将他的束发给拆了，将几个钗子戳到自己头上，头重脚轻的，扯得头皮疼，甚至还用楚惊麟的安危骗自己去换了身衣服，还是女子的衣裙！
且不说身上的伤还没大好，这头发！这衣服！
简直是在限制他的发挥！
好不容易扒拉上了墙头，双手撑稳身体，一抬眼瞬间便被紧紧吸引住了视线。
银河星汉，夜凉如洗，月下一对璧人，那抹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身形挺拔若修竹，熙熙月华落在他身上，风骨笔难绘，自成无双色。
他的面前是一个娉婷美人，身着鹅黄长裙，及腰长发用数支发簪别着，面容娇俏可人。
是那日在太尉寿辰献上裳华舞的姜轻画。
“没想到世子殿下也看过《麓河山录》。”
“其中撰写的麓河山景致当真宛如仙境，美不胜收，”美人颦眉，倾城眉眼自添染上一丝惆怅，“这天地浩渺，山河妍丽，不知我何时才能一睹其华？”
这一颦一笑，宛如梨花拂面，容陵不得不承认，若是在以前，恐怕连他也会赞一句，可是现在他只感觉到不爽。
“姜小姐玲珑心性......”
他居然还回话？
容陵捏紧墙头上的瓦片。
浓烈的不爽。
容陵抓起墙头的一叠瓦片就砸到地上去。
“将来定然能够......”
“啊！”
红色的瓦片砸成碎片向四周炸开，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姜轻画还是被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无措之间便抱住了楚惊麟的手臂。
容陵怂怂地往墙头下躲了躲，防止楚惊麟看见自己，却忍不住地露出一双眼睛瞧向他们那边，看见姜轻画紧紧抱着楚惊麟手臂柔弱无力的样子气得眼睛喷火。
放开！手放哪呢？！
还有楚惊麟，他分明不喜欢别人碰他，为什么不甩开她！？
楚惊麟许久不说话，姜轻画还有些疑惑，却又见楚惊麟收回视线，勾了勾唇闷闷笑出声，“姜小姐别担心，不过是一只......”
从他们开始聊天道现在，无论她怎么说，楚惊麟都未曾露出这般真切的笑容，姜轻画怔愣地看着他，那份直达眼底的笑意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像是星河入眼，星光随着温和的眼波熠熠生辉。
“护食的小狐狸。”
姜轻画微怔，“什、什么？”
“姜小姐，在下方才想说的是，小姐如此聪慧可人，将来定然会有人愿意带姜小姐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不，等等......”
像是听出了楚惊麟话语中的潜意思，姜小姐忙拉住楚惊麟的衣袖，却被楚惊麟拂开，“抱歉，失陪了。”
“我看见你了，小狐狸。”
“我才不是小狐狸！”
容陵恶狠狠地瞪着墙头下的楚惊麟。
他被气得七窍生烟，反观这墙头下的人却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见他被话语轻轻一激，便气鼓鼓地伸出了头，眸中笑意更深，“下来吧，我接住你。”
容陵倒是不怕直接跳下去，只是这裙摆太长，不好伸展动作，怕自己摔倒，容陵看了眼下面张开双臂的楚惊麟，哼了一声，“那你一定要接住我！不然又像上次那样......”
楚惊麟却突然打断了他纠纠不休的控诉，仰头看向他的眼神，认真又温柔，“无论你站得多高，我都能接住你。”
“这样最好！”
容陵牵起裙摆，闭上眼。
下一秒，直坠而下的身子被人稳稳抱住，他听见自己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这是谁家的小狐狸？”
这声音又低又沉，像是陈旧琴弦下流淌出来的声音，犹如烈酒一般淳厚悠长，让容陵猝不及防地耳朵一麻，意识到自己脸颊上的热度，容陵偏过脸不敢看他，恨声道，“反正不是你家的。”
楚惊麟笑着将他放下，看清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瞬的光芒，“你这一身......”
夏雪给他收拾的时候时间匆忙，他甚至都来不及拿面镜子看看，听楚惊麟这么一说，容陵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揪紧裙摆，“是夏雪骗我穿上的！丑不是我的问题......”
面前的人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对他的打量感到有些羞赧，双颊微红轻咬朱唇，一席水蓝色衣裙，曾经束起的长发放了下来，三千青丝简单地挽作情结放在胸前，未用华贵的金钗作饰，不过是用冰晶银链坠着，随着他每次颦笑盼顾而摇曳于发间，美人如云，清绝无双。
毫无疑问，容陵的相貌永远都是那种在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无论是在何时。
夏夜的夜晚潮湿闷热，迎面吹来的风不解心尖炙热，灯火与发梢皆被吹起，月光映在容陵脸上，发梢拂在楚惊麟心上。
让多少名诗词句都变得词不达意。
楚惊麟伸手将容陵有些凌乱的发丝绕到耳后，“很好看。”
容陵一怔而后看着楚惊麟的笑意只觉羞恼，一巴掌拍开楚惊麟的手，“夏雪还在外面。”
“没事，她早就走了。”
容陵怀疑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
“我母妃根本没说今晚还请了这么多名门千金，夏雪一看见她们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别院了。”
容陵，“......”
感情这主仆两人是合起伙来玩他。
容陵瞪了一眼楚惊麟，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月上梢头、夜至中宵时，到了八月末，天气却仍是这么燥热，鸣蝉藏觅于低垂的枝叶之中，容陵坐在木板走廊上，裤腿挽起，脚放在了清水里荡了荡，不得不说这女人的衣服是在是麻烦，即使是在夏天也要穿个三层，热的他受不了，就让楚惊麟去给他拿壶酒，自己则去水池降降火。
容陵听着耳边的空灵的虫鸣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知道是谁，索性仰躺下去，看着手中拿着酒壶的楚惊麟，“坐下一起？”
说着还在水里挡了挡脚，“很凉快的。”
楚惊麟盯着他光着的脚丫和露出来的一截小腿，挑了挑眉半晌不说话。
容陵只以为楚惊麟又在纠结，坐了起来手伸进水里，捞出一捧清水浇在他的身上，看着衣服上微暗的水渍轻笑道，“好了，你现在也湿了，可以下来了。”
楚惊麟倒也没拒绝，由着容陵把他拉了过去，和他并排坐下。
水中月色潋滟，枝头上的黎落花落了几片雪白的花瓣在水面上，荡开了月色，容陵递了杯酒给楚惊麟，碰了碰杯，笑道，“生辰快乐，楚惊麟。”
然后便收回视线，仰头一口饮尽。
楚惊麟有些犹豫地看着手里的酒，他不是不能喝酒，他只是不太喜欢喝醉酒后的那种迷蒙感，那样很影响他的判断，不过......
楚惊麟小口抿了些便被烧的喉咙不舒服，蹙眉兀自咳了会。
容陵盯着他微红的脸颊，笑着调侃道，“你这上头太快了吧......”
说着又细细品了品酒，“这酒也不烈啊......”
楚惊麟突然开口道，“言归，我的生辰礼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