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情》祈落栢愿

34、千年传（朝堂言）温家陋习

　　“陛下。”闻人寒律行礼出声，经准许后道出疑问：“公主，真的和萧伊雾绮私奔了吗？”
　　与陛下说话时，没人敢有片刻停顿。
　　“陛下。”下一个开口的是闫法修祜，“闻人将军许是无心之言，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朕知道，尔等莫要妄自揣测。等到公主回国时，便是拿下悦神之日。”万俟风荣挥手，“若无要事，便闭嘴。如若下次再让朕听到这般言语，便是尔等失职后的死期。”
　　“谢陛下隆恩。”
　　“子车瑕羌。”万俟风荣点了一人的名字。一位少年走出，黑色官服竟被他穿出几分温驯感——许是年纪小、身为文官，又或是才入官场的缘故。反观那些穿浅色衣服的武将，一眼便透着莽气。“说说你对我国与悦神国之间战事的看法。”
　　“陛下，臣斗胆直言，我国在对悦神国的战事上，实在有些顾忌。”子车瑕羌说出心底想法，“我国与别国交战时对悦神国从不让步，却从未主动攻击过他们。”
　　“这个啊……亓官竹淮，你跟他说，也跟满朝文武把这事儿解释清楚。”万俟风荣向后靠在龙椅上。
　　“臣遵命，陛下。”白衣武将应声，“温家的继承人必是双子之一，且需一方身死，另一方才能继位。这里面有个隐性规则：一方必须死在另一方手中。但上一任温家双子中，有一位死在了悦神国，且与另一位双子毫无关联。可温家并未动手——上一任温家双子当年现身天下，搅弄风云又全身而退的传闻，各位想必都听过。以他们的实力，要报复悦神国绝非难事，可他们没有。”
　　说到这里，众臣基本都想明白了：按温家那两人的实力，不动悦神国定是有所忌惮，说不定悦神国背后有他们忌惮的势力。当然，既然亓官竹淮说了，那位双子的死与另一位无关，便排除了“未死的双子与悦神国合谋”的可能。
　　那悦神国的底牌真是“神”吗？可当年为何没出来保他们？是沉睡了，还是另有隐情？
　　“亓官竹淮。”在朝堂上，大臣们除陛下外可直呼任何人的名字，为求方便，闫法修祜直接开口，“温家的习俗，听起来为何如此奇怪？”
　　“的确奇怪。于我们而言，这算是陋习——毕竟无法确定双子是否有能力撑起家族。可温家的双子，向来是族中天赋最高的两人，自出生起便定下了继承人之位。”
　　“‘于我们而言’……”闫法修祜退下后，闻人寒律追问，“您说这是我们眼中的陋习，那是否意味着，在温家自己看来，也有他们视作陋习的规矩？”
　　“他们不觉得自己有陋习。”亓官竹淮说到这里，神色暗了暗。
　　“那有没有什么略为反常的？”
　　“实在要说的话，的确有一种在我看来模棱两可的习俗，还请诸位评判。”
　　“他们会为了繁衍后代，将人关在一起，想出来就必须……有孕。”亓官竹淮深吸一口气，“这习俗传了很久，他们觉得已经完善得差不多了。起初是把聪明厉害的人关进去，有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直接自杀；有的……但这样效率实在太低。”
　　“后来又把那些自称有情人的人关进去，可他们没多久就相看两厌，这方法也行不通了。”
　　“再后来，自愿进去的人能获得奖励，可效率比以前更低了。”
　　“经过一次次试验，他们最终定下的方法是：把那些被人嫌弃的、或是身体有缺陷的人关进去繁衍后代。当然，若生下的后代还有问题，会养大继续繁衍；假设三代都有问题，就会把这三代人全部杀死。”
　　“生下的孩子，会交给族中聪慧之人抚养。”
　　“温家很快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这与他们的行事风格有很大关系。”
　　亓官竹淮说完，不少人皱起了眉。
　　“有人提出过质疑吗？”子车瑕羌问道，“他们就算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难道就没人觉得这不合人性吗？”
　　“不会的。至于原因……”亓官竹淮觉得难以启齿，闭了闭眼，缓了片刻才说，“这么说吧，我们都知道这政策是错的，但后世评价起来，怕是难有定论——或许是‘错在当代，功在千秋’。因为后代是既得利益者，正是靠这个政策，他们才得以存在。”
　　“若他们反对，温家只会让他们自杀，让他们‘把命还回来’。可就算他们死了，温家也不会废除这政策。”
　　“其实温家的试炼本应在十六岁，这次的双子是公主和霄悦欢——也就是悦神国来的那位。但两位都是上一任双子的亲生孩子，并非单纯被养大的。”
　　“这么说吧，温家不在乎血脉，只在乎‘双子’这个名头落在谁身上。”
　　“正因这次双子都是女子，测验才会提前——你们也知道，并非所有地方都像华尘这般（平等）。”
　　“温家地界，没人会因是女子而厌恶，却定会因不是男子而感到遗憾与惋惜。”
　　“那这会是温家不复仇的原因吗？”司寇夏栀身为女子，心思比朝堂上多数男子更细腻，也更易联想，“毕竟……”
　　“我猜测过许多原因，这或许是其中之一。”
　　“应该不是。”仉都妙释反驳，“毕竟双子死了，丢的是温家的脸面。况且算上公主，我们见过的三代双子，哪一个不是天下皆知？”他顿了顿，看向亓官竹淮，“亓官竹淮，温家到底有什么能力？”
　　其实仉都妙释的心思和前面几位一样，都是担心公主：前面的问题是想知道温家习俗是否会对公主不利，而这个问题，是想弄清公主能否自保，以及他们能否攻入温家护住公主。
　　“我们进不去。”亓官竹淮懂他们的意思，“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温家的制度——曾觉得，双子在未坐上家主之位前便是家族地位最高的人，这事儿定是假的。还有很多规则、制度和习俗，若不是数年亲眼所见，我也不会信。”他话锋一转，“公主不会出事。温家规则第一条铁律便是：决出当家主之前，双子地位最高。况且以公主的能力，绝不会输给霄悦欢。”
　　听到这里，众臣才算放下心。他们之所以问这么多，都是担心公主，却又不敢明说——毕竟上一任皇后，也是温家人。
　　龙椅下方隔着一段距离的平台上，坐着的轩辕繁霜看向下方众臣：“倘若无事，便退朝吧。”
　　说完，他起身对着万俟风荣行了一礼，下方大臣在他之后也一同行礼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