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失忆，狂撩的病弱美人竟然是竹马》欲逢春

81、秋凉枫叶红

　　入秋后，天气寒凉得格外地快，尤其是昭国，地处北方，明明枫叶才初红，夏时所穿的绸衣都替换成了锦布，甚至宫中都已经用起了炭火。
　　眼下天还未黑，街上依旧热闹喧嚣。昏黄的光晕缓缓落了下来，将半红的枫叶衬出几分柔情。
　　枫树下站着个年轻男子，银冠束发，身上穿着监察司独有的官服，腰侧配着剑，远远望去，端的是一派风华，玉树临风。
　　“副指挥，西街已经排查过了，未发现乌行大盗的踪迹。”一个小吏急匆匆赶过来，对着枫树下的男子汇报。
　　刚说完没多久，另有一队人走了过来：“南副指挥，白知府让我来请您。乌行大盗已经连续犯案十几起，其中甚至还有朝廷大员受害，昨日尹家夫人前来报案，府上一女眷被大盗劫走，还望南副指挥来协助官府办案，尽早将人捉拿归案。”
　　“嗯。”男子稍一点头，跟着来人往府衙走。这是晏兰亭来到昭国的第二个月。
　　一个多月前他莫名奇妙成了监察司的副指挥使，皇帝也没再召见过他。而最开始在地下室遇见的那人，他也知道了身份——昭国国师，落银雪。丘皇后面前的红人，被举荐为国师。
　　“大人可知尹府被捕走的女眷是何身份？”晏兰亭一边走,一边问。
　　黄昏洒落，铺满人间。
　　而他口中的大人姓严，是白知府的心腹，据说之前是个土匪，后来被朝廷招安了，前去招安的人正是如今的白知府。
　　严作义当官当了有两三年了，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不少，监察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其指挥使更是为人阴险，行事诡谪。如今……他扫了眼一旁的南副指挥，端方君子，温其如玉，也不知身手怎么样。
　　“尹府女眷的身份那报案的尹府夫人不曾透露，只知在那女子消失后在房中看到了乌行大盗留下的字——欲赎其人，自筹黄金万两。”
　　“可有说送至何处？”
　　“不曾。”
　　“那又如何确认那字迹是乌行大盗所留？”
　　“南指挥使有所不知，这乌行大盗向来猖獗，每次犯案过后都会留下一句话，来证明是其所为。”
　　“可若有他盗效效，又该如何？”
　　晏兰亭并未被这个理由说服。严作义稍一思索，随即笑道：“乌行大盗性子狂妄，之前有一个小贼假冒此人在城中行窃，没等官兵去拿人，那乌行大盗先把人丢到了府衙门口。”
　　如此说来，那乌行大盗倒还是个性情中人了？晏兰亭心道。
　　不过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只察其一，未免偏颇。
　　二人一路朝府衙走去。
　　街边的二楼茶馆内，靠窗的位子上靠坐着一个胡子彪汉，一双虎目，短发微黄，脚边放着一把阔刀，看起来极不好惹。
　　“客官，您的醉鸭。”小二端着菜走了过来，眼中似有害怕，只放下菜盘，便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了。
　　不过半炷香，大汉的旁边就多出来一个锦衣公子。正是装病卧居在皇子府许久的乌偌。
　　乌偌坐在桌旁，推开了窗子，夕阳残辉缓缓倒了进来。
　　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街上穿着监察司官服的人。
　　“人带走了么？”他开口问道，拨弄着一串血红的珠串，丝毫没有了在丘皇后面前的懦弱天真。
　　“嗯。”彪汉点点头。撕下了一条鸭腿。
　　乌偌似乎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了银票，递了过去。
　　彪汉扫了眼银票，收入衣襟里。带上剩下的醉鸭，几步离开了。
　　只是在彪汉离开后，方才还笑着的人敛了情绪，声音似乎有些低：“去处理了。”
　　话落，似有一阵风吹过，连同着带走了乌偌身上最后那点光。
　　府衙。
　　初入大门，便闻得堂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是一位盘着头发的妇人。
　　而妇人的旁边则立着一位容色看着更为雍容的妇人，料想应是尹府的大夫人。而高堂之上，是一位身着判官服的知府大人，看着堂下这一幕，眉字间有着淡淡愁绪。
　　忽而看见进堂的两人，眼神亮了些许。
　　“此事本官已知悉，待将乌行大盗捉拿归案，定当给尹家一个交待。”白知府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我的女儿可是要当三皇子妃的人，怎么能……呜呜……妾身，妾身不要活了。呜呜呜……那该死的乌行大盗，杀害朝官勒索钱财也就……”妾妇人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尹夫人让丫鬟捂住了嘴。
　　“那便有劳白大人了。”尹夫人是个精明妇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简单说了些场面话便带着人走了。
　　大堂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位便是南副指挥吧，幸会幸会。”白知府从堂上走了下来，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到侧屋去谈。晏兰亭也简单见过了礼：“白知府。”
　　三人一同入了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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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作为仅次于皇宫大内的宫殿府邸，不可谓不奢华。金字牌匾，据说是昭国开国皇帝亲笔所题。自正朱门而入，游廊回环，飞阁流丹，无一处不显精致尊贵。
　　太子乌文舟素有才名，若即位，必是盛世仁君。
　　“殿下，今日三皇子秘密去茶楼见了一个人，还调动了您送的护乌卫。”随从绕过小廊，朝着站在湖心小亭上的人禀报道。
　　身着金丝暗绣蟒服的男子撒鱼饵的手微顿，声音并不低沉，自带一股书卷气：“可有他人跟踪？”
　　“并未。”随从应声，心里有些想不通，自家主子为什么要这么关注三皇子。
　　若是因为三皇子是丘皇后所出，为了监视绊脚石，倒还说得通。
　　但替人善后是什么鬼？
　　主子再仁慈也不会去怜悯敌人吧？
　　“去搜捕乌行大盗的任务落到谁手上了？”
　　乌文舟并不知道自己下属的心声，若是知道。也只会一笑而过。怜悯敌人？不存在的。
　　只不过是因为得知了乌偌真实身份后，推己及人了一番而已。从一出生便是彻头彻尾的工具，苦苦挣扎，寻求解脱，若是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一切的努力根本就是场徒劳的笑话，又该如何？
　　他乌文舟没兴趣去当那个指点迷津的好人，倒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不过顺水推舟，搭把手的事，还能看场戏，何乐而不为？
　　“是新任监察司副指挥使，安业侯。”
　　“就是那个救了父皇的南家庶三子？”
　　“是。”
　　随从话落，乌文舟已经抛完了手中鱼饵，鱼儿互相争食，最终也不过只是取乐了抛饵的人。
　　“替孤向安业侯府递张登门帖。”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岸边走，枫叶落霞。琉璃瓦映出璀璨的光，竟也胜得过春朝。
　　“所以被捕走的是尹府的庶女。未来的三皇子妃？”晏兰亭经严作义两人一番陈述过后，大约也知道了些事情始末。
　　说到三皇子，他想起两个月前要和自己同乘的人。
　　观其面相。是个敦厚之人。自有一股随性少年气。可仔细观察。又能隐约感觉出那份特意被主人藏在皮囊下的深沉如水。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便是表里不一。不过这世上能真正做到表里如一的人也不多。
　　“嗯。”白知府点了点头。
　　“那这乌行大盗之前犯事时下手的都是哪几家……”剩下的话晏兰亭并没有说出来，但坐在这里的人都听得懂。
　　“这个衙里有卷宗留存，明日可以去寻一寻。”白知府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说道。
　　这大盗恐怕和朝廷中人有些关系。但白知府向来断案严明，严作义本就孤身一人，无惧无怕，晏兰亭也不担心自己会死，毕竟他还有用处，那个落国师不会让他轻易就没了性命。
　　几人都非怕事之人。这案子，便一定会一查到底。
　　待晏兰亭坐着马车回到侯府时，天已经大黑了。今夜的月亮不算明亮，只露出浅浅一道月牙来，连带着庭中的竹影也不甚清晰了。
　　“侯爷。”晏兰亭一进府门，伺侯的丫鬟便已在门口候着了。
　　他点点头，便大步朝着屋里走去。也不曾发现那丫鬟变得略有些沮丧的神情。
　　自晏兰亭受时安业侯之后，便直接住在了这里，至于名义上的本家，他也不曾去拜访过。毕竟陌生的关系摆在那，即便名义上他是南家庶三子，他也不会去自找麻烦。
　　宫里拨了五六个人过来，其中的丫鬓碧巧是最机灵的一个。
　　这些日子以来，碧巧大概也摸清了侯爷的性子，表面温润，实则冷清。就跟天上飘的仙似的，落不下，抓不住，留不了。
　　但这并不妨碍旁人对这位人间仙的仰慕。
　　日久生情，总能成功的。碧巧心道，摸了摸发髻上的花簪子。又连忙几步追了上去。
　　侯府书房。
　　一个月内晏兰亭总有几日是吃不下饭的，以往萧还在身边时还会被人陪着哄着，问题也就不大，甚至他一度以为自己这个毛病是已经治好了。
　　可如今来了昭国，又愈发严重了。
　　再加上身体里的毒。或者说，蛊。
　　也不知那国师给他的是什么药，竟能勉强抑住毒性，不过他直觉那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湖上不是没有那种靠透支生命力强行提升内力的药，晏兰亭曾经为了变强也偷偷试过，不过心里挂着人，用过一两次后便没在服用了。
　　现在的感觉就和服了那种药一样。所以他便悄悄减量，只有实在撑不住要倒下时才服一丸。
　　此刻，晏兰亭正伏在桌案上，额头上都泛起了细密的汗珠，使得那张本就出尘的脸似有几分易碎的脆弱。
　　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
　　晏兰亭恍惚听见千山万水之外，那人的低语。
　　“阿亭。你到底在哪里？”
　　“我想你了，你快回来，好么？”
　　相思相念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平生不知相思苦，遇君难忘断肠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