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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锣鼓声喧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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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碧瓦,花艳草娇;院有桃花树,水中沉鳞悄游。石桌上,静静的蹲着一只金丝雀。
“孟大人觉得这鸟如何?”月秋水坐在石桌旁,问道。
“很漂亮。”孟钦盯着鸟看了一会儿,轻声道。
月秋水听不出他的语气,补了一句:“这只鸟是前些日子陛下送来的,原本是套了笼子的,现在撤了笼子,他反倒不走了。”
孟钦顿了顿,神色莫名。
这它,是指它,还是指他?
“这鸟早已没了自己猎食的能力,跑了,也活不了多久。”孟钦沉声道。
“而它在宫中,可以活得更好。”
月秋水替他接了一句,暗中观察着某人的表情。
“嗯。“孟钦点了点头。
纵使活得再好,也是身不由己,沦为他人玩物。
如果是他……
他想,应该有价值一点。
……
最近几天,萧还没了踪影。
桌寨上的信纸却依旧在增加。这让以为萧还出了什么事的晏兰亭稍稍放下了心。
云阳这几日也是天天往长公主府跑,还悄咪味带了许多画本子。
晏兰亭看着画本子第一页写的几个大字——竹马的夫夫录。目露沉思,不自觉翻了几页。
“皇兄,你一定会喜欢的。”
云阳离开前说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这丫头……”
他无奈笑了笑。
余光瞟见桌案上的书信,心想:也不知道萧还现在怎么样了。
“阿嚏——”
萧还突然打了个喷嚏,旁边的下属有些紧张:“阁主您怎么了?要不要去请郎中看看。”
“我没事。”
萧还摆了摆手,心道:肯定是媳妇儿想我了。
看来得赶紧解决玄隐那边的事了。
“半个多月前送去玄隐的信有回复了没有?暗使司那边的探子有消息了么?”
“回阁主,并无回信传来。只是据探子来消息,玄隐皇撤掉了暗使司,下了卸任的圣旨。大概是等您回去领旨。”属下恭敬回复道。
他就是从暗使司调来的,这几年,玄隐皇一直在对暗使司进行打压,现在脱身未尝不是件好事。
暗阁本就是江湖势力,百年前,暗阁受玄隐国招揽,还特意设下了暗使司,想用暗使司来整顿朝堂,如今用够了,觉得暗使司权力过大,就想卸磨杀驴了。
这次萧还主动送去辞官书,正中玄隐皇帝下怀。
“阁主此去,怕是会有危险。”旁听的右护法褚舟开口,神色担忧。
暗阁怎么说也是一大江湖势力,难保玄隐皇不会忌惮暗阁日后报复,直接借着让萧还回玄隐领圣旨的机会,派人暗杀。
从晏国到玄隐国要有一个多月的路程,萧还也没打算现在就动身。
“无妨。”他谈淡道。
刺杀什么的,经历得多了,也就不会害怕了。
暗阁阁主这个位置,他萧还,坐的稳。
“对了,上次送去给云夙楼的信,有回信了没?”现在想想,还是肉疼。十二镖行啊……
不过突然反水,有损暗阁信誉。
“回了。”一旁的下属道,从一旁的书架里抽出了一封信来。
萧还拆开信,淡淡的兰香萦绕在鼻尖。
不过一会儿。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萧还随口道了一句:“进。”
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在萧还旁边耳语几句:“阁主,都办好了。”
男子语气淡定,内心却是炸翻了天:鬼知道突然被阁主问成婚聘礼规格时,他是啥感觉。
阁主虽然有时言语比较……呃……但就没真正对人动过心。铁树开花啦?
更惊人的是,成婚对象还是晏国的长公主!
幸好他后来打听了一下,这可费了他好大功夫。
结果自家阁主来了句:“就按世家聘礼规格的十倍,折合一下,送到汝良城凌霄山的天蜀山庄,再将天蜀山庄的地契送来。”
十倍啊!
您这不是娶妻,是娶祖宗吧……
“嗯。”
听到事情都办好了,萧还勾了勾唇,幸好几天前知道了阿亭少时的那段故事,他立马让人去调查了一番。
原本还发愁这聘礼该怎么送。
毕竟那京城全是晏国皇帝的眼线,而且……阿亭似乎并不喜欢留在京城。
如今这般,也算是两全齐美了。
……
时间一晃而逝,枝头桃花渐渐褪去了颜色,悄悄拂来的风,拨动了岸边的碧柳,水波荡漾,映出满天春色。
五月十六,宜嫁娶。
京城内,往日热闹的街道,今日更是人山人海,锣鼓震天响。从萧府通往长公主府的两边客栈酒楼更是挂满了红绸。
人群里闹哄哄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
“今日可真热闹啊—”
“那可不,这可是长公主成婚!”
“前几日的授冠仪式你们知道不?”
大晏男子二十成年,由族亲长辈授冠。当然,男子不满二十亦可戴冠,授冠之礼是表面上的一套流程。
“那可是咱陛下亲自给授的寇,百官见证。我家中做官的哥哥看得可清楚了!就咱长公主这仪态样貌……”
“哎!快看,附马爷的车驾——”
忽然,人群中一道呼声,众人的且光都朝中间的街道上投了去
红棕色的大马上,是一身喜袍的新郎官,胸前戴着朵喜庆的大红花,再往上,就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身后,是跟随着的吹呐仪仗。
天边雀鸟成双掠过。
这一切,真实得如同一场梦。
萧还手中牵着缰绳,恨不得直接策马飞奔到长公主府。
街道边,客栈二楼——
一蓝锦公子靠在窗边,瞧见下面经过的车队,一双桃花眸染着几分羡慕。
“啧,没意思。”
他磕着瓜子,心道,连萧还那家伙都娶上媳妇儿,他还没把追的人勾到手,愁啊。
“咚咚咚——”
“进。”
“孙老头,你咋来了?”宫易清扔掉手上的瓜子壳,看着走进门的孙呈章,奇怪道。
孙呈章也没像平常那样背着药箱,见宫易清一脸惊诧,吹胡子瞪眼:“你白婶让我把你带回去。”
现在暗使司解散,寻找兵符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他虽然是玄隐国的御医,但一把老骨头了,他也不想再折腾了,回去复了命后,他现在就是一清闲人了。
宫易清外祖家是玄隐国的韩太傅一家。
而宫易清口中的“白婶”则是韩太傅嫡女,宫易清母亲的闺中密友。
“不回去。”宫易清顿了顿,眸光有些黯然。
孙呈章一眼便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暗道一句造孽。
“真不回去?我听说,宋家小子今年年底就回玄隐了。”
果不其然,宫易清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二话不说就起了身,激动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吧。”他早就在这儿呆腻了。
孙里章叹了口气。
……
“长公主成婚,多热闹的事啊,爹,你就带我去嘛……”
燕寒横在了自家老爹面前,模样看着可怜极了,眼里闪着精光。夏于祁是长公主一手提拔的副将,今日长公主大婚,他肯定会去……
燕父也拿自己这个小子没办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简直是被当成女孩子养了。
显然,燕寒也知道自己有张让人心软出长相。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人。
“行,带你去。但你得安分点。”
长公主府内,忙成了一锅粥。
因为是尚驸马,拜堂摆宴都是在长公主府。作为管家的福钰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
“迎驸马的人安排好了吗?”
“菜都上齐了没?”
“陛下到了吗?”
侧屋里——
云阳一大早就溜过来帮忙了,看着坐在镜前,一身金丝绣花大红喜服的晏兰亭,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我皇兄就是好看,便宜给驸马了。”云阳束着两只辫子,忽然生出一种老母亲的感慨来。
晏兰亭笑了笑。
美人一笑,花都谢了。
“呜呜呜呜……舍不得皇兄……”小姑娘可怜巴巴的,但眼睛弯成了月牙。
“让我瞧瞧,咱们云阳丫头掉泪珠子了没?”晏兰亭被逗乐了,打趣道。
“皇兄……你就别笑话我了。”云阳撇了撇嘴,道。
“来,我帮皇兄上妆……”
晏兰亭眉头一跳,他也没涂过什么胭脂水粉,也不喜欢这种东西,但想想今天这个日子,也就没有说什么。
任由云阳去了。
只是……
镜中人一双像是被人揍了两下的眼,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嘴上像是涂了一层鲜血。
似乎是看出了晏兰亭心中所想,云阳憋住了笑,一本正经道:“这是为了考验萧驸马,皇兄,你相信我。”
晏兰亭闻言,摇头失笑。想了想,也没有反对,倒是莫名期待起萧还掀开盖头的反应了。
“这驸马爷怎么还没到?”福钰站在府邸门口左顾右盼。
“福管家,恭喜啊。”有官员带着请帖上门恭贺。
“同喜同喜。张大人,请……”福钰说着,唤来小厮领着人进府。
鞭炮声接连响彻天空,福钰心里一喜,就听有人喊:“驸马爷到了。”
“驸马来了,快去报给殿下。”福钰拉住一边正要往侧屋走的内侍白谨。
“好嘞。”白谨是上次和晏兰亭一起去黄金镇的内侍,得了吩咐,就风风火火去报信儿了。
大厅内,几十桌酒席,觥筹交错。小厮端着盘于在人群中穿梭。闹哄哄的酒席间偶尔传出客人高谈阔论。
有人真心道喜,也有人并不看好这场亲事,认为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不论如何,说出口的,都是恭贺之言。
侧屋内——
远远地就听见屋外传来白谨激动的声音:“殿下,驸马爷到门口了!”
晏兰亭才搁置在膝上的手指颤了一下,金丝绣水鸳鸯盖头下,一双清冷的眼眸里染着零星笑意。
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明显又清晰。
原本对于选驸马一事他并不怎么在意,觉得反正不过名头上的事。
却不曾想,会等来这么一个人。
一个,他等了很久的的人。
司仪官这会敲了敲门,喊道:“殿下,吉时快到了,请随臣去大厅。”
“嗯,知道了。”红盖头下传出晏兰亭故作平静的声音。
云阳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不好跟着去前厅,便由白谨扶着晏兰亭跨过门槛去前厅。
可能到底是存了点愧疚,皇帝对这场婚礼很是重视,让礼部将长公主嫁娶的规格拔高了不少。
经过走廊时,微风拂起盖头一角,晏兰亭瞥见不远处的荡漾着清波的湖,似乎还能记起之前萧还喂他用药的样子。
“吉时已到——”
大厅的中央,一对新人并排而立,一条红绸连两端,月老红线就算是牵上了。
即便隔着盖头,晏兰亭似乎都能感受到某个人的视线,攥着红绸的手心冒出了薄汗。
萧还悄咪咪地往晏兰亭那边瞅,似想把那盖头盯出个洞来。
上首坐着皇帝,皇年手边站着孟钦。
司仪官接收到了皇帝的眼神,心领神会,开始走流程。
两个男子成婚,礼乐司仪也是头一回主持,省去了不少步骤。
高声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时,萧还的头埋得低。
“殿下,您永远,在我之上。”萧还此生,定不负你。传音入密。
晏兰亭眨了眨眼,眼边黑漆漆的妆容似乎被弄掉了几许。
母妃,我今日成婚了,是和我心悦的人。
他笑了笑,好像自从萧还出现后,之前觉得无趣的日子现在让他分外想珍惜。
“礼成——”
司仪官话落,晏兰亭就又被扶着去了主屋。
而萧还则是被堵在了前厅灌酒——
“萧驸马,咱们先来好好喝几杯。”
“对啊,别着急啊。”
坐在首位的皇帝观完礼便起驾回宫了,在座的又多是些年轻气盛的公子,女眷被安排在了后厅的席位。
旧时跟随过长公主的部下也有几位在席间,互相密谋着什么——
“殿下那么凶悍,这萧驸马降得住吗?”
“萧驸马一个读书人,应该降不住吧……”
“那也不一定,我听赵石讲过,殿下和驸马感情极好。”
“那咱们更要将驸马灌醉了”
“为啥?”
“咱们殿下那么威武,一定得在上面。”
“行,就这么办。”
殊不知,这话会全传到了萧还耳朵里,灌醉?
萧还从小到大就没醉过酒,不过既然是阿亭的部下,他得给点儿面子。
“驸马爷,来!再喝一杯!”
“好……”萧还碰了碰杯,也有人想帮他挡酒,被他谢绝了。
十几杯酒下来,青年走路都有些歪斜,脸都酡红了。
“驸马爷好酒量,再来一杯!”几个兵痞子见此,更起劲了,个劲儿地劝酒。
那架势,不把人灌醉势不罢休。
一旁的夏于祁见此,不由得拦了一下:“驸马爷喝得够多了,各位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