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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爱与梦飞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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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的飞蛾
长了薄膜似的翅膀,
在夕照的天空里
作一次告别飞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泰戈尔
〝友爱〞〝共喜〞〝同情〞〝宁静〞那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一个才是死亡的真谛?
瓦西想也不想便把她牵到那道刻着〝宁静〞的圆塔前。
钢门上十分平滑,没本点纹饰,也没门环。说是门,倒不如说是一道墙,毫无入手处,不得其门而人。
奥朗刷的一声淘出了匕首刺破指尖,把血抹在光滑的钢墙上。然而,门没有动静,
他石手拿着匕首,左手伸了过来,兰汀连忙把手藏在背后。
他叹了口气把它捉住、伸直。
她痛过,所以实在不想再痛。
刃锋慢慢贴近,她受不了这视觉刺激,马上闭上眼。
刀锋冰凉,那微创的小伤口没有痛楚。睁眼看着他挤压那小伤口,挤出血来,她也未觉得痛。
她的血滴在他的血渍上分不出你我。血,成了瘀黑色,彻底陈腐。死血快速地向四周蔓延,爬满钢墙。
整道墙成了瘀血,软化成一滩站立着的黑水。他把伤口贴上她的,其上是两个人的血液。
他戳穿了液化的钢墙,穿过它,消失在她面前。
没有其他的选择,她唯有穿过去。
事实上,她没用上一点力。那钢墙像孕妇的子宫,她像胎儿,被它挤进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什么场面!
身后的钢墙回复正常状态,又冷又硬无法回头。这时她的手开始痛。
这是一个没有观众席的圆形斗兽场。
她紧紧挨在墙边,站在只容得下半只脚的窄小边沿。
看下一望,是一道全是凹槽的斜坡,那倾斜的角度叫人无法站稳。
你想站在那些凹槽上保持平衡么?
不可能!里面有壳体、有还黏着未腐之肉的骨架、软骨,留有头发的骷髅头。
一根根白骨反射着华丽的日光,刺得她目眩;顶上的太阳照得她头晕。
瓦西!你在哪?
她看不见他。只见一个个灰发、胡子及腰,白袍皱巴巴的在老僧像猴子一样爬上爬下,从凹槽中拾起白骨丢进中央的大井。
〝耆那教的教众死后,会把洁净了的尸体放在塔外,这群僧人便出去把尸体拉进来。〞
他一路都站在她身边,只是眼前的景像太过震憾,她看不见他。
眼前全是星星。她在发昏,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全身虚软,说不出话。
他静静地让她倚赖着,不发一言。
秃鹰的哀呜吵醒了她的意识。脸上刮过腥风,黑压压的一群遮敝了天空。
它们降在凹漕上,用那铁勾嘴儿挑出骨中肉。
老僧在一边挑骨头,它们在一边挑食,互不侵犯,怪异的和谐。
她吸进了一口充满血与死亡的空气,回复神智,轻轻的推开他。〝为什么不叫这些老僧把巨钻运出来?〞她心中升起了怀疑。
〝他没拿不到〝金石之盟〞。他们只会收尸。〞只会收尸,所以也不会招呼活人,没人理会他俩,仿彿他俩才是死人。
〝那么,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他露出再遇后的第一个笑容。久违了,灿如红日,那个帅敝的阳光小男生,叫她失了神。
霍地,他的手用力一拉,两人便滚下斜坡。在斜坡的边缘,两人齐齐脱飞。
降落的一刻,那堆死人骨头戳着兰汀的屁股,就像针刺破了气球。兰汀哇的大叫起来,把积压在胸口的闷气全部舒发。
四面八方都是白骨,难道要在一堆白骨中挖出巨钻么。
天边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一只巨鹰飞过,顿时日月无光。成千上万的秃鹰拍动着翅膀,吵得像逻旋浆飞机的引擎。声波冲击着死亡之塔的内壁,再攻进活人的脑海。耳朵、大脑都生痛。
死亡之塔内的秃鹰应声而起,群鹰振翅,天空成了黑色的深渊。
像是无穷无尽的黑没有退散。
秃鹰西去,天还是黑,只有东方的月亮散发着暗暗的光晕。
月光如花雨从天上洒落点点金光,如萤火在死人骨头上跳着华尔兹。
暖暖的金光缠绕着冰蓝的枯骨,枯骨染上了夏日黄昏的阳光,退尽了蓝。
脑际飘出了一段音乐……………天空之城
〝谁在遥远的夜空,等飞过的流星,
看它照亮谁的路,谁走入了谁梦中。
谁用灿烂的笑容,画天边的彩虹,
谁的歌谁轻唱,谁在听,温柔的心在跳动。
彩虹之上的幻城,像爱情的憧憬,
谁的梦,谁沉醉,谁在醒,
谁笑,谁心痛。
谁站在城中等着你,谁在城外等我,
看天空之城的焰火,照亮的是寂寞。
谁站在城外等着我,谁在城中等你,
看天空之城的烟雨,淋湿的是别离。
我放任在天空里飞随风飘舞任风吹,
你是否还在那座城里坚守着我的归期。
你看那看那片天空依旧像昨天的蔚蓝,
你听那听那一阵风风里全都是我的思念。〞
这是什么一回事!
骨架、软骨,骷髅头都像长了翅膀,浮游在空中,成了星夜里的梦幻舞曲。
一具具的完整的白骨,大人和小孩、男人和女人挽手发出了重生的光芒,点亮了夜空。
夜,不再死寂,思念成就了美丽。死亡的羽翼承载我们对人生的后悔,重生是思念的回归。问世上……有谁能无执。
温暖的月亮花雨暖上了兰汀和瓦西。
身和心都失去了重量,兰汀看着地面渐渐的远离。
四周的骨头人在飘来飘去,星光、月光、白骨的磷光照亮了晚风中的微尘。
天空之城的旋律还是在打转,白骨们舞着、旋着、缓缓向着更高的晚空飞升。
兰汀想起儿时的梦。
母亲说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可爱小男生叫彼德.潘,每一晚都会探访那些又孤独、又可爱的小女孩,一起翱翔星空下;但是,女孩长大后便会忘了他。
她和母亲说,她不想当那个善忘的小女孩。她要当温蒂,彼德.潘永远的夥伴。
温蒂不会忘了彼德.潘,但温蒂永远长不大。她比彼德.潘更小,她只有一巴掌的大小。
但是,温蒂自己有翅膀,她自己能飞。
母亲不见了,那小小的兰汀,曾经的段允,每天都在那张粉红色的公主床上做着同一个梦。
她成了小温蒂,用力地拍动着那银白色的小翅膀飞出去。
这一刻,仿彿是童梦成真。那束光很暖,她放松下来和那些尸骨一起旋转。
〝兰汀,你快给我回来!〞是谁?谁在她脑海中呼喊?
那把嗓子仿如一盘冷水淋熄了她温暖的幻想。
〝兰汀。〞眼前是瓦西温暖的笑容,呼唤里是他暖暖的气息。
〝跟我来。〞他伸出了手仿彿在邀舞,她把手交结了他。
他脱离了那股飞升的暖流,把她也拉出了暖洋洋的轨道。
穿过金光、磷光和飘浮的微尘。
兰汀的脚尖刚点到地面,天空之城又再响起。
那是她的憧憬、她的思念……她的彩虹城……
她又浮了起来。
〝兰汀,你对这世界没有一点思念,一点眷恋么?他们是死人,要去净土,你也要去么?〞
她听不到,她只听到彩虹城的呼唤。
她全身沾上了柔和的金芒,脸上只有陶醉的笑,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甜蜜、这样幸福,纯净如婴儿的笑容。
他险些松了手,放纵她去追求那叫她神迷的幸福。
但是,他不能,他们还有活着的责任。
他一跃而起拥抱着她。悠悠晚风送来了芒果花香,在那充满思念的旋律里,她又看到彼德.潘的脸。他们像那音乐盒里的公主和王子,在那暖金色的梦中打转。
在这诗一般的夜空中,他印上了她的唇,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