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动梵天》鬼义

37、犹大之吻

　　铁皮炉内只剩苍白的余烬，人早已被冻醒。

　　昨夜热呼呼的水袋，都成了冰袋。

　　今天不用上市集，就算被窝早不暖，双手还是紧紧抓着冰凉的毯子，人冷得不愿动。

　　一阵不识事务的敲门声响起，催促着他踢开弃之如鸡肋的一窝冷被。

　　〝卡尔、卡尔开门。〞

　　毛毯纵冷，总比没有强。他不舍地拎起它，从头裹到脚，才滚下床。

　　他拉开门栓，拉开门，扎人的北风便窜了进来，他冷得打了个冷颤。

　　希望绉眉，川字纹都走了出来〝你为何总是不穿鞋。〞

　　〝我穿了袜子。〞

　　希望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有人找你，穿好衣服出来。〞

　　栓上门后。长袍、毛衣、棉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直打哆嗦。

　　拿出勇气，一股脑儿冲出门外。没有预期的冰冷，碰上了一道暖暖的肉墙。〝就知道你一定不会预备手炉。〞希望把手炉递给卡尔。

　　他连忙把手炉塞进大衣里。〝有哥真好！有哥的孩是个宝…〞

　　他傻里傻气地乱唱着。头上的貂皮帽歪歪的斜了下来，遮住了一边的眼睛。希望帮他把帽儿移正，看到那红朴朴的苹果脸，不禁心里叹气道这小弟长得也实在太过女气。

　　〝一大早，谁找我呢？是不是大生意、大财主找上门来了？〞

　　〝的确是大生意，是宫里的人。指明只召你一个〞

　　〝呵呵！哥我的名头比你更响了。〞看见希望眉目里的担心，他故作潇洒地开着玩笑。

　　水果盆上苹果、葡萄、草莓、石榴…四时水果齐备。侍女毕恭毕敬地递上沏好的茶，等太子妃接过了，又再优雅地拿起一夥核桃放进银箝里。

　　室内的温度滚烫，木柴烧得吱吱响，袅袅的火烟飞出了古堡的烟囱。

　　莫卧儿的太子妃等待着她的故人，天定的战友。

　　融雪时节的春风比北风更肃穆，皇家马车破风而行。车中人抚着请柬上的雄狮型蜡封火漆，莫卧儿的国徽。

　　不需要再打开，内里白纸上墨黑的签名，皇室中人的名字，深印脑海。

　　〝诗雪。〞

　　〝Siva，我偷来的浮生要付还你了吧。卡尔的人生还剩下多小天呢？〞车中的小伙子低喃，再俏皮地朝琉璃车窗吐气。

　　大杀风景。皇家马车太暖了，呼出的气息未能在琉璃上留下印记，卡尔没法为他短暂的一生签名、盖章。

　　马车平稳地停在石阶之前，卡尔自己打开门跳下车。

　　他站在完地，仰望千层石阶上的云石大门。

　　一入侯门深似海，几经波折得脱怒海。再入侯门，能否全身而退？

　　训练有素的皇家侍从早已备轿在侧。

　　他却迳自徒步登阶。

　　穿着厚重的衣裳，步上千阶，全身都是汗。巨大的石门下，北风刮脸。皇家花园的入口，火与冰的煎熬。

　　跨过小腿肚高的门槛，梧桐树肆意的绿，□□、蓝玫瑰、爬山虎放纵地含苞待放。门外是冻死人的冷，门内是虚假的春天。

　　登上园内主楼，一层又一层的平台，烧滚的温水瀑步和水池在身旁冒着温热的烟雾。

　　他抹了把沁出的汗。在最高的一层，等待太子妃的热情拥抱。

　　拱侨、长堤、翠绿、锦簇、霞光、山峦为背景。女主人的金丝纱丽在绣银的丝绸长袍上迎风招展，她张开两臂展示她的热情。

　　再上来，便是亲嘴……像那最后晚餐的犹大之吻。

　　她拉着他坐下。

　　他不客气地躺倒在置中的躺椅上，把阔别深秋和隆冬的葡萄含在嘴里。水汪汪的眼晴骨碌骨碌地转，吞咽了，又再摘一夥。〝找我有事么？〞

　　〝奥朗在找你。〞

　　达拉也在找她，为什么你不说呢？他心里不禁暗笑。

　　〝兰汀，他很紧张你。〞兰汀---这名字像打开古墓的禁咒，墓里的怨灵都突然苏醒冲了出来。

　　卡尔快要死了，他知道。

　　〝朝堂上剑拔怒张，达拉和奥朗在争夺德干高原总督之位。只要奥朗离开南端的干德，赶来北端的冰湖找你。我们便有机会。〞

　　〝诗雪。〞兰汀咬了一口核桃才继续说：〝你想得太简单了。〞

　　〝1.军队忠于他，你们没有机会。〞兰汀亲眼见过军队对奥朗的景仰。

　　〝2.他不容有乍，这关键时刻，我送上门他也不会要。〞

　　〝兰汀，他真的在找你。〞

　　〝你能找到我，他一样能找到。他真的在找我吗？〞兰汀不了解奥朗，只知道他的心思非常人所能猜透。

　　〝我收到乌云转达的神谕。〞

　　什么！又是伽里乌云的旨意。〝我们敬爱的师姐何时涅盘了？何时早登梵天升格为神了？〞

　　〝一切是SIVA的旨意，而且……乌云做的一齐都为了你。〞诗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算了，让乌云亲自和你说。〞

　　好，我等她。

　　至于神谕…我不是爱庙的主祭么？我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梦都未梦过。siva你有什么事情，请直接和我说吧。不要再找代理。

　　一口喝光那杯用上等锡兰茶叶，一级牛乳，连黄羌和豆蔻都是甲级货色，由极品美人泡制的奶茶。卡尔打了个呵欠〝太子妃殿下，你今天一大早便吵醒我，你太早找我了，我还未睡饱，又困了，要回去补眠。〞

　　他站起来便走。

　　诗雪目送那曾经熟悉的背影，才发觉兰汀离她越来越远。

　　在台阶的尽处，兰汀回过头来。眼前的景美、人美、真是人间至乐，诗雪幸福么？

　　她问道：〝是达拉叫你来找我的吗？〞

　　金丝纱丽又在飘。〝都一样。〞

　　那很好。
　　如果你说是达拉的意思，我压根儿不会相信，更鄙视你的智慧
　　都一样。这答案多朦胧。又见夫妇同心。
　　只是，我会相信达拉和你的想法都一样吗？

　　如果，你说他不知道又或这是你的意思，那多完美。你还是那个在爱情森林里的好姊妹似的，只是我也不会去相信有谁能在宫纬里留住一夥赤子心。我只会为你的心计欢呼。

　　诗雪庆幸你还没学会说谎，只是在学习隐瞒和故弄玄虚。
　　你这功力，能在后宫混下去么？我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