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纵横》风知安

3、公主回宫

　　赶了一夜路，季令锦三人行至长安城外，早有几位太监并一个男子等着了。一群列兵镇在一边，排队入城的人群中口舌纷纷，议论着是什么事。
　　季令锦从远处就看着了，侧头问林云，“是你说的？”
　　林云盯着她的眼睛，“他们总会知道的。”
　　季令锦行至跟前，翻身下马，把落下的长发甩到后面，对着老太监一拱手“大监，好久不见。”
　　于大监激动非常，眼中的喜色怎么都盖不住，“公主，三年了，您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
　　季令锦:“以为什么？我不会回来了？”
　　于大监笑了笑：“怎么会，这不是——”
　　“咳咳。”于大监边上的男子低头喘咳了几声，打断了叙旧的两人。
　　“大监，父皇已经等了许久，还是早些带皇妹回宫吧。”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的云亭锦绣，有多贵呢，季令锦和蓝少华两个人全身上下加起来可能都不够一件外袍，这还不止，头上簪的是白竹玉，这种玉生于竹下，君子高洁，自季令锦生下来就见过这么一块，十岁那年她办好了差，帝王赐给了她，她亲手雕成了一节竹节，送给了她的同胞兄长，也就是这位极孱弱又极富贵的闲王殿下。
　　闲王抬手正了正簪子，才笑着走出阴影，对季令锦说“妹妹，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季令锦左手不自觉地捏住了衣袖，蓝少华见到暗暗出奇，上前一步挡住季令锦“这位想必是锦儿的哥哥吧，虽不知是哪一位，但相见即是有缘，我们”
　　这一刻，林云伸手想把蓝少华拽回来，闲王刚想说些什么，季令锦没等蓝少华说完，拉着他的腰带往后一拽，站到了他前面，“四皇兄，多年不见，不如不见。”杀气弥漫，震得周围的几把剑嗡嗡作响。
　　于大监“闲王也是好心，公主，唉，那咱们回宫吧。”
　　闲王侧身，对着季令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季令锦也并不客气，带着两个小尾巴往前走，林云碰面时做了个告饶的手势，闲王点点头，示意他跟着他们，自己则落在了后面。
　　“这就是那位公主？”
　　“应该是了，要不然哪来这么大阵仗！”
　　“看起来挺凶的。”
　　“当然了，这位跟那几位都不一样，这位见过血的。”······
　　闲王听着身后的流言蜚语，看着前面的亲人，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当季令锦走出城楼门子时，皇城的阳光洒在身上，虽是亮得晃人眼，却更像那年的河水，冰冷地冻住了少年的心。
　　季令锦看着道路两旁大大的旌旗，好像又看见了曾经那个总会候在城门，等着陪她回家的少年。
　　于大监：“公主，回宫吧。”让出路来，仍是那驾马车。
　　季令锦：“大监，这还留着呢？”
　　于大监：“公主说笑了，您的东西自没人敢动。”
　　季令锦：“人都不在了，我要这些死物做什么？”
　　于大监皱着眉头，低低地落着头，不敢言语，走的远了些。
　　季令锦转头看向蓝少华，蓝少华走到季令锦身侧，慢慢把手按在剑鞘上，低声说：“你要是想走，就走吧，我总要护你一次的。”
　　季令锦抬起手狠狠地在手腕处咬了一口，直到尝到了血腥味。
　　蓝少华错过眼去，心疼地把她拥进怀里，季令锦在他耳边轻语，“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哥哥，我也一定要把你带回来。”你不再只是蓝家捡来的义子，而是我季令锦堂堂正正的哥哥。
　　蓝少华垂下目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永不分离。”
　　闲王走到前面，“妹妹，在这儿干嘛呢，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大戏。”
　　季令锦，“可能杀过的人太多了，所以悲春伤秋了些，若有一日你死了”
　　“你也不会再为我流泪了吧。”季令君摇着手中的扇子，偏头等她回答。
　　“当然不会。”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死，死的只有我们。
　　季令锦带着蓝少华上了马车，季令君也想上去，刚踏上一脚，季令锦就拔出了蓝少华腰侧的剑，指着他“滚下去。”
　　“怎么，是怕我惊扰了亡魂？”
　　季令锦不禁想到少时，第一次杀了人，不敢被别人知道她怕，她只能躲在床榻里，抖个不停。
　　季令君那时还是个病秧子，只能泡在药池里，那天却撑着一口气来找她。
　　“哥哥，我杀人了。”季令锦哆哆嗦嗦地说，“我不杀他，我就得死，哥哥，我做错了吗，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杀人啊！”
　　季令君平日里好似说句话就能断了气，那天却紧紧地抱住季令锦，“你没错，令锦你要记住，如果想活着，就不要心软，只有杀尽了要我们命的人，我们才能活下去。”季令君的声音越来越狠厉，像是一把刀刮着人的心。
　　“哥哥，他们的魂会附在我的剑上吗？他们会一直看着我吗？”季令锦已经要崩溃了，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胳膊，她怕一闭眼就回到了那个瞬间。
　　季令君用力掰开她的脸，捧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不会的，人死的时候只会回到生活中的某个场景，他们的魂只会附在经久的东西上，那些人，会回到想害我们的人身边，不会靠近你的，只会去折磨那些人。”
　　“哥哥”季令锦只记得她哭的特别的惨，一声一声地喊着哥哥，妄图驱散恐惧。
　　“那又如何。”季令锦喃喃出声。
　　季令君“什么？”
　　季令锦“哪有那么多亡魂，斯人已逝，仇自是要活着的人来报。”
　　季令君垂下头，又抬起，“你知道的，我不会害你的。”
　　季令锦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但是你瞒了我好多年啊。”
　　我们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季令君也懂了，“能不能最后再让我抱你一下？”他笑着说，眼睛里亮晶晶的，是泪啊。
　　季令锦回首看了看蓝少华，他也一直看着她，“锦儿，让他进来吧，有什么话这阳光之下还真不能说呢。”
　　蓝少华牵着季令锦的手，把她拉回去，季令君转身对林云说：“林大指挥，舍妹有我保护，你可以回去执守了。”
　　林云耐住性子，悄悄看了季令锦一眼，见她点了头，才告劳走了。
　　季令君环视周围，用袖子捂住嘴，附在于大监耳边说道，“大监，不知这路上可清扫干净了？”
　　于大监“王爷不必担忧，圣上早有安排。”
　　“甚好。”
　　季令君登上马车，看见季令锦伏在蓝少华膝头，伸手试了她的脉搏。
　　蓝少华出言讽刺“怎么，还怕我这个亲哥哥会害她。”
　　季令君摸了摸额头：“怎么会，只是怕你忘了该做什么，还有”季令君反手扔出纸扇，堪堪划过蓝少华的脖子，“我好不容易送她走，你怎么敢又把她带回来。”
　　蓝少华抬手放到季令锦肩上摩挲着，“她的情况更不好了，做梦都在喊李尚。”
　　猛一听到这个名字，季令君的话都噎住了，少顷才说“你没告诉她？”
　　蓝少华“怎么说呢，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还不如当他死了吧，省的被人利用。”
　　季令君感到头更疼了，“那个孙子，布的局虚虚实实，至今我也没查出真实身份。”
　　蓝少华闻言，笑了笑“没事儿，至少我们现在在一起呢，有什么咱两抗，让她歇一歇吧。”
　　季令君“好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不恨我。”
　　蓝少华“我早说要告诉她了。”
　　季令君“师傅说过，她的命格有蹊跷，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别说了，说多了万一变成小疯子呢，本来就够苦了。”
　　蓝少华揪了下季令锦的脸，低声轻哼“兰兰若若无轻言，岁岁年年愿平安······“
　　季令君听着小调，注视着季令锦的睡颜，终于又感到一丝心安，和在小调的最后一句‘吾心安处即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