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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明暗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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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玩最近又被跟踪了。
当她发现暴雨一夜之后,小区里一排电动车都倒的零落,只有她的被推进了一楼小房。
有时候加班回来晚了,街口早点摊的阿姨还给她留着最后一份小糕让她明早热。
她蹲在季叔的水果摊前揪起一串青提问:“叔,这次是谁跟踪我,你看到了吗?”
“你的租客。”季叔懒得替梁浮隐藏。
果然,跟着她上班,下班送她回家,有时候半夜站在阳台,总觉得空无一人的对街上有个黑色的影子。
“那你别告诉他,我知道了。”
季叔多给了她一个苹果:“去看妈妈吧,多带点儿。”
夏天里,晚上的水果剩了些零星散货,季叔收整装袋,准备送给八点下班会路过这儿的工地工人。
他躺在摇椅上扇着蒲扇,眯着眼感觉到了风的变化,笑眯眯说:“她回来啦。”
梁浮坐在他身边拿了个桃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
“看着最近的事是冲我来的,我总有些不放心。她的住址早就暴露了,藏着掩着太没必要,我还不如一直跟着,还能保护。”
季叔起身:“那你替我把这些果子给待会儿要来的人吧,姓敬,是附近的一个工人,我先回去休息了。”
梁浮点头,看着苏玩家里的灯亮起,今天她平安到家了。
他跟了三天之前那个突然出现的小孩,除了看他到处跟人打打闹闹,赚些零花钱之外,也没有发现别的异常。这小孩的作息倒是夜出昼伏,跟苏玩反着来,他每天傍晚出门,再到早上九点盯梢,刚好能把两个人都看住。
过路的工人三三两两的,直到人影稀疏了,一个瘸腿的才慢慢走了过来。
“敬叔?”梁浮问了一声,见那缓缓走来的人点了点头,梁浮把水果递给了那瘸腿工人,两人也正好顺路一段。
敬叔个头很矮,腿有些瘸,说是今天在工地上还伤了,所以走得慢些。
“你跟季叔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梁浮问。
敬叔笑:“这可有些年头了,九年前,我就跟他认识了。他摆这个摊,也有小八年了,我就在这个城里到处找活,他有多的货,就给我留一些。不过他到这个地方来,也就是两年前的事。以前就在老城区最大的那个菜场,你不知道那位置有多好,他突然就说要换,白白少赚了多少钱。”
两年前,苏玩刚好回来的时间。
“您跟他怎么认识的啊?”梁浮问。
“那时候他还是警察,跟另外一个警察,来问我们村子里一户已经搬走的人家的事,我给他们带的路。”
另一个人?梁浮拿出卡包取出一张自己和苏定波的合照:“您看看是这个人嘛?”
“对啊,诶,你们都认识啊。”
梁浮回想敬叔描述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他一直跟着苏定波,从来没听说他和别的同事还在合作查办什么案子啊。
他跟敬叔多聊几句,确认了敬叔村子的位置,最后梁浮问:“您的腿是什么时候伤的?”
“也是九年前,工地上做活,不小心被倒下来的钢管砸了,赔了笔钱,现在啊只能在工地上做做饭了,有时候搞搞装修。”敬叔笑着,对这些想来痛苦的事,说得也轻松。
梁浮大概明白季叔和敬叔为什么能成为朋友了,和这样满身轻松而乐观的人在一起,是会舒畅很多的。
苏玩站在办公室看到路边一个骑车的人影驶远了,他走了。
航运公司笔她想象的繁忙许多,每天进出港口的货物数目都需要核对,偶尔还要陪着领导出去应酬拉生意。
下午她还在整理下午进港的一批货的细账,楼底据说是大老板今天巡视,显得格外热闹,她去茶水间接水还得躲着点儿走,差点撞上大队人马。
好容易整理完了,她坐在休息室端着咖啡清醒片刻,一个女人推门而入。
苏玩本以为是同事想打声招呼,抬头却一愣。
仔细一看是之前福利院门前见过的女人,上次她还在打梁浮。
“你好,”李笙先伸出手,而后坐下,她一身亚麻色的休闲西装,戴着两个圆环耳环,光泽细腻,是这个看起来内敛严肃的女人身上最过出挑的装饰,“你在这儿工作?”
“是,你也是……”
“不,我是做心理咨询的。”
苏玩才松了口气,就听李笙接着说:“我爸叫李继荣,我今天陪他过来的。”
李继荣,老板的名字。
苏玩呛了一口,她放下杯子:“是听说老板只有一个女儿,我还以为应该也在公司做生意。”
“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我本科学的也是商科,”李笙顿了顿,看着杯中的倒影苦笑,“我一直是个听话的女儿,研究生转专业,是我第一次违背父亲的决定。”
“这应该也不是个容易的决定。”苏玩掂量了一下,她现在不好得罪老板的女儿,便还是说了句还算得体又善解人意的话。
“还好,这件事还得谢谢梁浮,他那个时候刚高考完,不管不顾选了警校。他让我发现,原来父亲的话也是可以违背的,也不会多严重。”李笙笑。
提到这个名字,苏玩蹙眉。
李笙开门见山,“你这段时间见过梁浮吗?”
“没有,他已经搬走了。”她立刻否认。
“那也对,我去你们那儿找过他,没找到。”李笙轻叹。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苏玩好奇。
“他是我弟弟,我爸私生子,”李笙莞尔一笑,看着苏玩愣神,“你应该和他转过账吧,能把他银行卡信息告诉我吗?”
苏玩点点头,但她不太确定把这个信息告诉李笙是否合适,李笙无奈:“或许你可以直接去和我爸谈谈这件事,我爸想给他钱,怕他自己过得不好,一直没找到办法,我这才来问的。”
他过得……大概不是缺钱的那种不好。苏玩干涩笑笑。
下午苏玩匆匆忙忙赶去港口,因为一艘船上的货物在路上进水,船上人员已经报告过了,她联系了保险公司一块去进行赔偿估算。
她站在路边打车,没有发现梁浮的人影时,突然想起了李笙中午和她聊天时说的话。
李笙在找梁浮,苏玩本以为是为了父子关系的协调,李笙却摇摇头:“他有问题,你没发现他身上始终有新伤吗?”
“可能是他的工作性质问题吧。”
“他的其他同事有这么多伤吗?他是故意的,有的人会故意寻求受伤,依赖疼痛,”李笙收敛了初见苏玩时盛气凌人的样子,回归专业的她拿出了惯有的平和,“他不接受我给他做检查,我也做不了具体判断。如果你见到他,麻烦劝他来找……我给他介绍医生。”
“他不太愿意接受你的帮助?”苏玩想起了他们剑拔弩张的场面。
李笙握着手机,素雅的长甲在屏幕上磕了磕,而后她叹了口气笑:“小时候……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我自己想来,也觉得是一辈子无法原谅的事。”
“看来你已经放弃和他和解了。”
李笙沉默半晌后笑说:“有的事,和解不了的。他不原谅我,才说明他还没疯。我当年对他的所作所为有许多我不敢开口。他从小就骂我是变态,可我当时真只觉得报复得很痛快。”
其实没有过多久,她就明白了自己不该做那些事,并非是出于对自己的谴责,而是在她顺着父亲的心意报考了学院和专业的那个夏日。
被邀请到家里用餐的梁浮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家里,他穿着宽松的运动短袖靠在花园的栏杆边,淡漠看着她为了示好送来的水果。
“其实你很清楚你的恨到底该报复谁,但你真是又变态又胆小,”他用小叉子取了一块西瓜吃下去后笑,“那么想要我的命,却连读什么专业,在那个你最恨的人面前,半个屁都不敢放,不觉得自己很像笑话吗?”
是的,她很清楚造成她的家庭困局的人到底是谁,却选择报复最无法反抗的梁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