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绝不咸鱼》littleblack

6、冲突

　　入住祁渺别墅的第七天，凌晨四点，元芜被吵醒了。
　　“喔喔喔~！”
　　身体还沉浸在休眠状态，大脑晕胀得使人发疯。
　　元芜痛苦地闭了闭眼，怀疑人生地捂住了耳朵。
　　“喔喔喔~”
　　受不了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
　　“哪来的公鸡叫？！”
　　万万没想到，小时候被鸡鸣声叫醒的梦魇竟然会在别墅区重现。
　　童年的时候，元芜住在县城小镇上，小镇是被田野与丘陵包围的，只要跑过镇上那条还算繁荣的街道，便是铺天盖地的农田。
　　而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住得更偏远，爷奶在几个小时车程外的小村子里，外婆他们则是住在山里，习惯了自给自足，不愿意麻烦年轻人。
　　虽然元芜不是很喜欢爷爷奶奶，但是她喜欢那个村落，更小的时候，她在那里住过半年，交了许多好朋友，组建了一个小分队，每天四处探索，找寻宝藏。
　　每逢父母工作忙的假期，她就会被送去这里。
　　爷爷是个冷淡少言的倔老头，而奶奶不太喜欢元芜，因为她是长子的独生女。
　　她一直盼着的是个孙子。
　　而元芜的妈妈不想生二胎，便更让老人家心怀不满，每当元芜在他们家暂住时，那些隐隐约约的冷视，即使是大大咧咧的小孩子都能感受到。
　　那一天，她又被旁边鸡窝的鸡吵醒了，睁眼，天边的月都未离去。
　　紧接着，她和奶奶吵了一架，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她已经记不清了，总之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元芜跑了出去，在村里四处游荡，饿得肚子直叫也不想回去。
　　后来碰到了出来玩的小伙伴，和他们一起胡闹了半天，中午的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她便告诉自己，“小孩有大量”，不跟他们老家伙计较，默默地摸回家。
　　却在推门时听到奶奶嫌弃地跟爷爷吐槽：“这个孩子真是没一点像样的，女娃又没有女娃的听话可爱，整天就知道捣乱，今早说了她两句，竟然还敢跟我顶嘴了。”
　　“我跟老大说了好几次了，趁年轻赶紧再生个儿子，不然女娃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还能用彩礼帮衬一下弟弟，就是她对家里最大的回报了。”
　　“不过就她这样，估计也嫁不了有钱的人家。”
　　元芜耷拉着眉，又默默走开了。
　　邻居家的男孩杨真见到她，朝她猛招手，他是元芜探险小分队里的副队长，特别爱戴元芜这个爬树下水都一流的老大，按他的话说：“老大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孩还厉害！”
　　他陪元芜玩了一个下午，夕阳西下，遥远的呼唤声响起，他也踏着长影回家了。
　　元芜便一个人坐在树上，看着晚霞漫天，月亮悄悄爬起。
　　她想起妈妈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家。
　　她答应过的，不能食言，于是从树上跃下，轻巧地落地，拍拍身上的灰，朝那幢房子走去。
　　却再没有成功到家。
　　······
　　不过几分钟，公鸡又开始打鸣了。
　　再沉的睡意也要被这穿透力十足的天然闹钟驱散。
　　元芜叹了口气，走出房间，想接杯水喝。
　　一张黑脸早已沉沉地坐在沙发上，眼下青黑，头发翘起几缕。
　　“你也被吵醒了？”
　　“你说呢？”
　　祁渺恨恨地嘟囔着：“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我给你倒杯热水吧，喝了后会舒服点。”
　　元芜从厨房端出两杯水，坐到他旁边。
　　“来，你的。”
　　她把其中奶白色的杯子递给祁渺，直到他拿稳才松开手。
　　祁渺接过来，轻轻啜了一口，表情一动：“甜的？”
　　“嗯，加了勺蜂蜜。”
　　元芜给自己猛猛灌了一杯，嘴中的干涩酸苦才有所缓解。
　　她偏过头看祁渺，见他正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很享受的样子。
　　“我看一下电视没关系吧？声音会调小点的。”
　　“你随意。”
　　祁渺很久没看过电视了，哦不，应该说听过，盲了之后他对这些娱乐活动实在兴趣一般。
　　只是此刻他的听力好得很，电视开机的声音，元芜按遥控器按键时的声音，以及她换着台，好似找不到感兴趣的内容，无聊的新闻、夸张的广告宣传、“噔噔噔”满是枪炮声的战争片，都在几秒之内便被滑过。
　　接着，元芜好似找到了中意的电视台，把遥控器放下了，身体也自然地靠向沙发背。
　　响起的是一阵舒缓的音乐，这个歌曲就连祁渺都觉得耳熟。
　　“你在看什么？”
　　他问。
　　元芜报了电影名，这是一部经典的电影，在他们小时候特别火，街上人人都会哼几句主题曲。
　　祁渺没想到她挑了一部老片子，很快，自己的注意力也被演员的台词吸引了过去，藏在记忆中的剧情片段浮现在脑海。
　　这部电影，他记得，好像是个悲剧？后来女主让男主以为她出意外死了，然后自己独自一人去面临即将到来的危险，男主还真信了，伤心了几年，后来却还是娶了别人，而女主却孤零零地，真的死在了他乡。
　　看这部电影时，他哭得稀里哗啦，直骂男主角蠢笨，又说女主角可怜，被爸妈嘲笑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哎，你知道这部电影的结局吗？”
　　他想剧透，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受折磨。
　　身边的人却已经呼吸绵长，不知何时睡着了。
　　“······”明明是自己打开电视要看的。
　　祁渺很无语，他只能又自己独自听着剧情，听到男主撕心裂肺的哭泣，听到女主远远偷看他时的自白，该死的眼眶又湿润了。
　　都怪元芜！大晚上的要看这种悲情电影。
　　祁渺握紧拳头，对着旁边的空气捶了两拳。
　　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嘴唇一抿，起身，极其缓慢地接近元芜，生怕碰到她的身体，惊醒了她。
　　祁渺的手在空中感受着气息的流动，这里是元芜的鼻子，那就再往上一点，碰到了元芜的发丝，再往下一点，额角的位置。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下放，想要摸摸那个位置，会不会有一道疤······
　　“干嘛呢。”
　　马上就要碰到了，元芜却突然醒了，抓住了他的手。
　　“趁我睡觉偷袭我啊？”
　　“你额头上真的没有疤吗？”
　　客厅灯没有开，只有白花花的电视给这一片区域投下晦暗的光。
　　祁渺的表情很认真，像是要一个他期待的答案。
　　“没有。”
　　他听到元芜又一次否认了。

　　第二天晚上，两人又被吵醒了。
　　睁眼到天明后，派出了代表元芜去找邻居麻烦。
　　装修差不多的别墅大门口，一个物业管理已经站在那儿敲门。
　　元芜便躲到一旁暗中观察。
　　“谁啊，大清早的。”
　　门被拉开，一个穿着酒红色睡衣的男人努力冲冲地嚷着。
　　“额。”
　　物业有些尴尬：“请问您是132号业主李家耀先生吗？”
　　“是，干什么？”
　　李家耀抱起双手，下巴高昂。
　　“是这样的，您是不是喂养了一只鸡？这两天有业主向我们反映，您的鸡晚上有些活跃，影响了他们的休息，希望您能够处理一下。”
　　住在红树林别墅区的业主，物业一个都惹不起。
　　他只希望这个业主是个好说话的。
　　“我在自家养只鸡，管他们鸟事？”
　　可惜这户业主的表情已经难看了起来。
　　“老子花了几千万在你们这买套房，车位还要再花百万，老子他妈地砸了这么多钱，现在你说，老子连只鸡都不能养？”
　　李家耀越说越生气。
　　“谁有意见，让他们滚出来和我面对面谈，别在背后嚼舌头搞投诉，跟傻逼似的。”
　　元芜听着听着，有些担心，希望这小区隔音效果对得起昂贵的房价，这李家耀的嘴脏得很，她不想祁渺会听了去。
　　“是这样的，李先生，其他业主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希望您能够有相关措施，让鸡不要那么早就打鸣，或者您可以把鸡关在隔音好的房间里养？”
　　在还带着凉意的清晨，物业人员却起了一身的汗，努力给出自己的建议。
　　“鸡不叫早，那还叫鸡？让他们自己戴耳塞去！”
　　李家耀翻了个白眼。
　　“······”
　　物业无话可说了。
　　元芜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去：“你好，我就住在隔壁，你的鸡实在太吵了，我们两晚没睡好过了，按照法律来说，其实已经涉及扰民了。”
　　李光耀冷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根，视线从元芜的头扫到尾。
　　“你住这？”
　　“就你这寒酸样，还能住在这，顶多是哪家的清洁工。”
　　元芜穿的是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均价一百。
　　“就你也配跟我说话？喂，那个谁，物业的，这人你们也不管管，一看就是个穷逼，要是到我们谁家里偷东西怎么办？”
　　语气中的鄙夷和蔑视快要化成锋利的剑刃，把刚刚打量的身体刺穿。
　　元芜垂眸，沉默了。
　　见她这样，李光耀更起劲了：“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不成你不是清洁工，而是哪家有钱人的小情儿？”
　　“不是。”
　　对面的女人抬起了眼睛，黑得发亮的眼眸中是某种沉沉的情绪，她打断了李光耀的发言。
　　“我不是保洁人员，更不是你肮脏大脑里臆想的其他身份。”
　　“我是131号业主的朋友。站在这里是以一个公民的身份，代表他，来向你提出被打扰清净的不满，如果你是一个接受了完整义务制教育的父母双全的正常人，就应该知道凌晨4点属于正常人的睡眠时间，扰民是一种既缺乏道德修养，又触犯法律法规的行为。”
　　元芜向他逼近一步，眼中沉郁的暗色开始燃烧。
　　“我记得你是江市有名的企业家，艾嘉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难道作为一个大老板，连小孩都知道的道理都不懂吗？”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痛了他，李光耀抬手要扇她巴掌：“我□□个臭娘们，你以为自己是老几啊，敢教育我？”
　　被物业抱着手拦住了。
　　“就算犯法了又怎么样？”
　　他叫嚷着：“扰民又怎么样？罚款？两百？五百？五千？五万？”
　　“老子五百万都可以当垃圾一样扔了，扰民又怎么样？”
　　“你有本事去告我啊，你看警官们会帮谁，哈哈哈哈哈哈！”
　　元芜的手在颤抖，当她听到“犯法又怎么样”的时候，胸口那一直团聚着的火焰烧得更烈了。
　　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有些权势的人便会把自己当做人上人，当做高贵的阶层，蔑视法律，践踏道德，操控人心。
　　高高在上的眼睛装不下凡间的血泪。
　　动物皮肉制成的天价服饰里包装着泥沼一般的心。
　　所以，一切必须被改变。
　　她咬着牙，冰冷地眼神注视着嚣张大笑的李家耀。

作者有话说

　　主线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