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迟迟》九国之谜

7、没有人可以同他比

　　江暮行于这百年古寺中，两边树木繁密，远处佛塔林立，香火四散于寺中，让人一瞬间误以为似乎进入极乐，但悠扬的钟声又将人拉回这红尘。

　　江暮停下步伐看着一面墙经文，旁边小沙弥上前解释“施主，这是我们寺里僧人修行时所刻”。

　　关于寒山寺，有太多太多的传闻，囚过王侯、拒过天子，曾血染十二塔、也点过千佛灯，有过六次兵变、也曾多次打开方便之门赈灾施粥.....在这风雨飘荡、岁月冲刷中，这些好像都成了尘埃，寺还是寺、塔还是塔，依旧伫立在这片土地。

　　“人来了吗？”
　　“来了，不过是一个孩子。”
　　江暮微微蹙眉“孩子？走，带我去看看。”

　　“施主，人在里面。”
　　江暮推门而进，小沙弥留在了外面守在门口。

　　半个时辰过去了，院子里没有一点声响。

　　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低声问道“大人，怎么办？”

　　那个领头的人也有些焦急，他知道今日江暮要来见人，但寒山寺香客众多，他们根本不知道要见得是谁，所以一直盯着江暮，直到刚刚才明确“后面的人有消息吗？”

　　黑衣人摇摇头，领头人暗骂一声不好，直接用带有迷药暗针弄倒守门沙弥，闯入屋中，空无一人。

　　“大人，这里还有个暗门。”

　　难怪，门和墙在一起，只能从屋内打开，外面看正常。

　　“追。”

　　从门里出去，是通往寒山寺后山小路，小路狭窄，且多蜿蜒，但一众人并没有追很久，一刻钟，便见前方用作休息的石桌旁坐着一人，正是江暮。

　　江暮背对着，将茶杯里的茶喝完才放下杯子，没有回头开了口“我们同窗五年，我进刑狱司，你进户部，你说阿暮去查案，用九扫贪腐。你说少年人，就该一腔热血尽忠为国，可以不聪明，但不能为奸做恶。十里县你没杀我，只是拖延着我，你将三个护卫全部灭口，但放过了江行，用九，能告诉我为什么嘛？为什么要阻止我见到李校尉，阻止我查当年真相。”

　　有微风吹过，一片叶子落下。

　　“同窗五年，你天资好，有见地，时人只知你江暮，却无人道我方用九，一众学生里，太傅只认你当弟子，你还有个好哥哥，赵意怀护短护到骨子，而我父亲，从不过问，你是少年状元郎，却不屑一顾去了刑狱司，你说都是人，怎么就你能活得如此舒心”，方用九拉下面罩“我唯一一次觉得比过你，就是知道赵意怀死了，我看着你一个人跪在灵堂里，你知道我有多舒服吗？从此以后你江暮也就是一个常人。”

　　方用九的声音有些激动，还有一些颤巍，从看到只有江暮的时候，他便大概猜出这是一个局，请他入瓮，既然今日是条死路，那他还怕什么，这些年的压抑他要说个痛苦“我看着你变得沉默，看着你总是一个人独坐，看着你拿着一条发带夜夜无法入睡，我心里高兴呀，人世本就是苦，现在也要让你江暮尝尝，至于为什么阻碍你，很简单，我就要赵意怀的死成为你心上的刺，永远也无法知道。”

　　“闭嘴”，一声怒呵打断了方用九，太傅带着人从小路另一端出来，重兵将方用九等人团团围住，太傅先是走到江暮身边拍拍江暮做安抚，之后又步行几步到方用九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打的方用九一个趔趄“为人臣，你以权谋私；为人友，你嫉妒心重，我谭坤没有这样教过你，你的罪行我们不会插手，交给刑部自会有人定夺，带走。”

　　方用九抹掉嘴角血迹，开口“等等，我想最后问他一个问题。”

　　太傅看着这个往日的学生，终是摆了摆手。

　　有树叶落下，方用九一步一步走上阶梯，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江暮询问“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江暮站起身，直视着方用九，这个曾经的好友“看到江行那一刻，便已经开始怀疑。”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可以同他比。”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方用九突然大笑起来，笑了很久才长长舒一口气，揩掉眼角泪水，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留下一句“阿暮，别查了，你会死的”，便转身大步离开。

　　细微阳光穿过树缝，洒在身上，一片叶子在风里打转盘旋，他方用九这一生，到人世来走这一遭，不悔。

　　太傅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最终叹了口气，离开，留下江暮一人。

　　江暮看着桌子上的茶杯，指尖拂过，那句话他没有说完“没有人可以同他比，但同样也没人可以和你方用九比。”

　　这一夜江暮没有回去，他在千灯塔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