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兰陵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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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朝辞叹了口气，“你就别卖关子了。”
玉夜笑了笑，“也行。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这些秘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虽然我潜伏在西北王身边，但是，你可不能小瞧我。我当年也是战功显赫的人，自然懂得如何安插眼线。所以这些事情，一半是他们主动告诉我的，一半是我自己查的。”
“那你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谁吗？”
玉夜摇了摇头。
“这个人十分谨慎，他安排我做的事，向来都是由太傅转达，就连与蛮夷首领的合作他都没有露过面。总之，他藏的很深。我也没有查到。”
“另外，我还查到你们朝中的这个太傅，早就被那个人掉包了。”
“这个我知道，不过，他是什么来历？”
“这个假太傅吧………据我所知，他是来源于蛮夷的军队。至于他的身世，我也是查了很久才得知，他与你们朝上这个真正的太傅是孪生兄弟，所以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就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所以蛮夷首领就把他交给了那个人，那个人把他安插进了你们西周的朝堂之上，替换了原本的太傅，成为了那个人与蛮夷之间的联络人以及内应。”
颜朝辞略有疑惑，“那他知道那是他的亲兄弟，他还舍得害他吗？”
“当然舍得啊。我查过他们的祖籍，你们朝上那个太傅祖籍就在西北那边，所以他小时候应该是在西北边境长大的。”
“据我所知，几十年前，西北边境驻军没有现在这么多，蛮夷侵扰不断，粮食紧缺。可偏偏这时，那个真太傅的母亲生的是双生子，当时的条件肯定养不活，所以那对父母便狠下心来扔了一个，扔的就是那个假的太傅。”
“不过好在后来，他应该是被收养了，后来被送进了蛮夷的军营。再后来，应该就是蛮夷首领要把他送往西周京城当内应，他才知道了真相。你想想，他能不恨吗？”
颜朝辞摇了摇头，“果然，人心难测………对了，我们皇室有人在兰陵中毒了，京城的太医都没有办法，你说蛮夷在兰陵安插了人，我猜他中的也许是你们蛮夷的毒，我就想问问你有办法吗？”
“中毒？还是你们皇室中人？”
玉夜面露难色，“实际情况，得看他中毒的情况了。蛮夷有那么多种毒，我也不一定有办法。更何况，我都是被处以死刑的人了，你觉得你们皇帝会相信我吗？”
玉夜摇了摇头，看着颜朝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最多就只能提醒你们，这场棋局，还没结束。总之，你们万事小心。”
颜朝辞看着他，“你还没死呢，就这么绝决？”
“想必你也清楚，你们南周的皇帝，是不会放过我的。总之，我必死无疑。看在我说了这么多的份上，颜将军，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说。”
“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好我妹妹。”
“那你就没想过，你还有能活着的机会吗？”
“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救太子殿下，我可以帮你求情让陛下免除你的刑罚。”
“中毒的是你们南周的太子？这筹码高啊，毕竟你们南周这一朝代，就只有他一个太子了。”
“所以我才说你还有机会。”
玉夜笑了笑，“行。我会尽力的，你先去禀报你们皇帝，看看他同不同意吧？”
颜朝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御书房内回荡着皇帝咳嗽的声音。
颜朝辞驻足殿外拦下了要去禀报的公公。
“敢问公公，陛下这是…………”
“回将军，咱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自从西北叛乱之后，陛下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如从前，现在还时常咳嗽。太子殿下也没醒，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啊！将军，咱家这就进去禀报陛下。”
颜朝辞看向宫墙之外，时光荏苒，南周发生了这么多事，转眼间已至深秋。
“颜将军，陛下请您进去呢。”
颜朝辞点了点头抬脚跨入殿门。
“审讯的供词，颜爱卿已经呈上过一份。朕已大致看过。所以在朝中，太傅背后还有更深的势力，但是这股势力到现在我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是吗？”
颜朝辞单膝下跪。“微臣无能，还望陛下恕罪。”
“此事，朕也没说要怪你，你能帮朕查到这么多，也是不易。但是，朝辞，现在朝廷之上还存在着一股威胁南周、威胁皇室统治的势力。这股势力让朕如鲠在喉，寝食难安，朕希望你能尽快破案，拔出这根危害朝廷的毒刺。”
“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对了，你来找朕何事啊？”
“启禀陛下，微臣在审问的时候得知玉夜很有可能能够解太子殿下的毒。”
皇帝震惊的转过身来，“你说他？他能解云间的毒？”
“这个……他只说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微臣也无法定论。”
“那爱卿怎知他不是在耍诈？他前不久才发起叛乱，攻打京城。云间是南周唯一的太子，你让朕如何相信他？”
“陛下恕罪，微臣只是想，太子殿下的毒现在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玉夜既然有治好的可能，不如一试。”
皇帝皱着眉看着他，“那要是失败了，又该如何？”
“若是失败，臣作为举荐他的人愿与他同罪，为太子殿下偿命。”
皇帝一甩袖子，“说的轻巧，可是你让朕如何放心？”
颜朝辞无言以对。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微臣想到了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既然陛下不放心，可以命太医先取一些太子殿下的血与玉夜研制的解药混合，再让太医诊断。如果解药成功，那便让玉夜写出药方，同时让太医依照玉夜的解药写出第二份药方，两份药方相对照，如果药方用药完全一致，则可表玉夜赎罪之心，这样玉夜救了太子殿下的命，将功抵过，陛下也应当免除他的刑罚。但如果太医的药方与玉夜的药方不一致，则可再请一位太医再写一份药方，看看与谁的一致。”
“如此，既能解救太子殿下的性命，同时也能避免玉夜使诈以及背后势力作梗。
皇帝一喜，“爱卿此法可行，那现在就请爱卿去大牢将玉夜带出，让他去东宫为太子诊病。”
“是。”
颜朝辞行礼过后连忙赶赴大牢。
颜朝辞走后不久，皇帝就又开始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最后甚至咳出了血。
公公大惊失色，连忙要去宣太医。但是皇帝拦下了他。
“此事不宜声张，云间生死难料，若是朕再出了问题，朝中那股反动势力恐怕就坐不住了。”
公公只得退下，皇帝望着染血的奏折，深深地叹了口气。
彼时，颜朝辞正带着玉夜往东宫赶。
“你把你的计划告诉皇帝了？”
“嗯。”
“你也太不谨慎了吧？你就不怕隔墙有耳吗？”
“我告诉陛下计划之前我已经探测过了，御书房周围并无偷听之人。”
“这么肯定？”
“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又不是毫无用处。”
玉夜笑了笑，“也是。不过你这么在皇帝面前为我打包票，那要是万一我没有办法，那你这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颜朝辞沉默了一下，“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那么殿下也岌岌可危了。如此，陛下若是让我给殿下陪葬，我也无怨无悔。就当是偿还了殿下的情谊吧。”
玉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没想到，在皇宫这种暗流涌动的地方，也能有此等真心，难得啊………”
他们已经来到了东宫门口。“行了，你就别贫嘴了，抓紧治人。”
玉夜成功的配出了解药，皇帝大喜，免除了他的刑罚，同时还给了不少赏赐。
京城大道上，颜朝辞骑着马与一辆马车齐头并进。
“如今陛下赦免了你的罪行，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玉夜撑着马车的帘子，“说出来可能有点非男子大志。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也算朋友了，告诉你也无妨。”
玉夜笑了笑，看着京城街道里人来人往，繁华热闹。
“我饮过最烈的酒，也看过大漠孤沙。我也曾血染刀刃，生死无话。”
“我经历过背叛，也经历过利用与伤害。还往大牢里走了一遭。如今，能坐在这马车上赏着你们南周京城的花，也算得上是在九死一生的漩涡中捡回了一条命，不亏了。”
“往后也不敢奢求什么，我只希望能带着我的妹妹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着枕稳裘温的日子，然后对月下酒，了无牵挂。”
颜朝辞笑了笑，“倒也是活得洒脱，只可惜我这一生卷入权谋太深了，走不出来了。”
“你刚才说赏花，倒也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阳春三月花满京城，那时候什么花都有，让你赏个够。”
玉夜笑了笑，“到城门口了，不用送了。对了，你让你的侍卫驾马车你也不心疼？”
“无妨了，他功夫还不错，我就让他留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吧。”
“嗯……也行。”
玉夜缓缓的放下了帘子，“颜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颜朝辞踏马原地看着玉夜的马车缓缓驶去。秋菊正好，颜朝辞缓缓念道：“玉夜，祝你往后此生，如你所愿一般闲云野鹤，喜乐无虞。”
群雁排云，天边绯云正好。东宫之中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颜朝辞站在纪云间床边，无奈的盯着这个还在熟睡的人。
皇帝身边的公公又来了。“颜将军，太子殿下还没醒吗？”
“玉夜说殿下中毒时间已久，解药药性有点猛，就导致解毒过后殿下还要再沉睡三日。”
公公有些着急，“可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颜朝辞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大约半柱香后，纪云间终于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悠悠转醒。
公公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殿下您可终于醒了，咱家这就去禀告陛下。”
颜朝辞连忙过去将纪云间缓缓的扶起来，“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纪云间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还行吧，就是有些使不上力…………”
“没事就行。”颜朝辞招了招手，一个丫鬟连忙端上了一碗白粥。
“你才醒，体力供应不上，先吃点东西吧。”
纪云间费力的点点头，颜朝辞则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将那碗白粥喂给纪云间。
休息了一会，儿，颜朝辞就扶着纪云间到了花园里。
“可惜不是春季，花不多。”
纪云间叹了口气，“我记得我下江南的时候还是春季，兜兜转转发生这么多事，再一睁眼就是秋季了。”
颜朝辞把纪云间扶到花园中的石凳坐下。
“殿下，你到江南查案，在我到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云间眯了眯眸子，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纪云间呢喃道：“江南，兰陵…………”
他的记忆也像拨开层层云雾一般缓缓的显现出来。
几个月前。
纪云间站在甲板上看着河流奔涌，面色沉重。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东海郡？”
“启禀殿下，再等一个时辰便可到了。”
纪云间不耐烦的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要不是本宫提前派人到兰陵暗中搜集罪证，不然我们现在才到还查个什么啊查？证据早没了！”
“太子殿下息怒，惊蛰来新消息了。”
“呈上来。”
侍卫如言呈上了一封信。只见上面写着：兰陵开始封锁外部，消息无法传出，只能等殿下前来了。
纪云间烦躁的把信纸揉作一团丢了出去，“东海郡………水挺深啊…………”
第二天，纪云间在东海郡的首府下了船，兰陵县令连忙殷勤的凑上前去。
“太子殿下此番不远万里的来到东海郡，不知所为何事啊？”
纪云间神情淡漠，“本宫来查此次兰陵灾荒的案件。你们的粮食进出记录呢？呈上来。”
“呃………这个………”
“怎么？你要违抗本宫的命令？”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一摞摞的的文书资料不一会儿就被抬了进来。纪云间亲自翻看，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大胆，竟然敢欺君罔上给粮食账目作假？”
那官员连忙吓的跪了下来，“殿下冤枉啊，下官着实不知这账目何时被兑换…………”
“那我问你，你们兰陵的本地粮食供应是从什么时候出问题的？”
“呃………大概………大概是去年。”
“胡说八道，本宫查过记录，兰陵从前年就开始上贡给京城的粮食比以前减少了五分之一，去年减少得更为明显，减少了三分之一。今年更是，连本地的供应都出问题了还闹出了饥荒。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那官员连忙大气也不敢出，直接叩首趴在地上。
“你抖什么？”
“没……没有……………”
“是不是有人逼迫于你？告诉本宫。”
“没………真……真没有…………”
纪云间看他抖的都快散架了，叹了口气。
“罢了，你退下吧。”
纪云间端着茶盏起身走了一圈。
“殿下不审了？”
“他一看就是个被扔出来的替罪羊，压根什么也不知道，就算审了也没有用。”
纪云间转身又把茶盏放到了桌上，“对了，你们还没找到惊蛰吗？”
“属下无能，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纪云间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又转向东海郡的接待官员。
“你们太守人呢？怎么让一个兰陵的县令来打发本宫？”
“启………启禀殿下，太守得了天花，他现在已经将他的府邸包围起来隔离了，所以殿下暂时见不到………”
“天花？什么时候得的？”
“呃……这个……大概几天前吧………”
“你们太守这个病，真是来得巧呢。”
“殿……殿下恕罪。”
“本宫就不信了，带本宫去太守的府邸。”
“可是………下官怎能让天花这个病染了殿下贵体呢………”
“你如此万般阻拦，莫不是心里有鬼？”
“没……没有………”
“……属下这就带殿下前去。”
太守的府邸前果然围了一圈士兵，还个个带着绢布面纱。
纪云间也接过一个绢布严严实实地蒙在了脸上，然后便踏入了太守的府邸。
下人把纪云间带到了太守的寝室外。
府邸的老管战战兢兢的出来，“启禀殿下，太守的这个病啊有些重，还是怕感染了您，您还是早些离开吧………”
在众人的阻挠和劝说下，纪云间不得已离开了太守的府邸。
“本宫刚来他就得天花，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去，查清楚。”
侍卫拱身行礼，“是。”
然而纪云间深夜独坐，却没等来有关太守的任何消息，却等来了浑身是血的惊蛰。
纪云间的门被急急地敲开，惊蛰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
“惊蛰？你怎么了？”
“殿，殿下………属下……属下查到，此次兰陵县的灾荒，其实是………有人故意为之………属下被人追杀了，如今深受重伤恐命不久矣……殿下放心，属下回来的路上没有人追踪……只是………”
后续的话再也没有说出来，惊蛰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怕来不及告诉纪云间真相，赶忙从衣襟里面掏出一封染了血的信………
纪云间接过了信，惊蛰紧抓着纪云间手臂的伤痕累累的手也落了下去………
“惊蛰？惊蛰！快来人！！”
一个侍卫冲了进来，“殿下！”
纪云间食指颤抖的去探他的鼻息，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呼吸。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将他好生安葬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