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蝴蝶》桃桃张远

3、萧子檀顾君颜百世之约

　　“呐，韶光···”韶光一抬头便看见易彩釉那双淡赤色的眸子，大大的，漂亮的眼眸，配着彩釉姣好的容颜，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彩釉魅惑一笑，韶光便看见有什么情绪的暗流在彩釉的眼中流动游走，蛊惑人心。
　　“韶光，你喜欢云衾吧。”
　　韶光看着彩釉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看不出那饱满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韶光不自觉的点点头。
　　像预先知道韶光答案的彩釉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看着韶光的双眼中笑意更浓了。
　　“可是···”彩釉停了一下，紧紧盯着韶光的双眼，希望自己接下来的话语会让韶光流露出自己预想的情绪波动。
　　“你知道云衾有多爱我吗？”
　　彩釉没料到韶光会笑，单纯的，甚至弯弯了眼角。
　　韶光点头，说：“我知道，是很爱很爱。”
　　彩釉的笑容僵直在那刻，觉得自己很无趣，像一个不知内情，却在别人面前出丑以取悦别人的小丑，越想就越觉得被伤害，被深深的刺痛了心。
　　彩釉转过身，紧皱着眉头轻声的说：“我会让你深刻体会到的。”
　　在流云国，云衾的蟒藤鞭是一件名物。被蟒藤鞭抽打的地方，肌肤表面与平常时无异，连鞭痕都不会留下，只是皮肤之下，肌理尽毁，灼热的疼痛也非常人所能忍受，而且肌理不会那么容易恢复，被鞭笞者最后会被丝丝扣肉的疼痛折磨致死。
　　蟒藤鞭落到韶光的身上，□□像被撕裂般的疼痛，韶光想起第一次见到云衾，他修长的食指滑过焦桐的琴弦，一声比一声的筝裂，像划破黑暗的光线，拨开云层。
　　也许回忆就是应该伴随着疼痛，又或者只有疼痛的时候才能让韶光想起以前的事情。
　　一下又一下，韶光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铁锈味的鲜血沾上冰冷的地板，圈圈晕开。铮···铮···铮···一声又一声，五十六声，蟒藤每落下一次，焦桐被云衾抚过的声音就在韶光耳边回响一声。
　　焦桐是流云国唯一一把五十六弦的古琴，它以可以弹出世上任何韵律闻名，而会弹焦桐的人也只有清泠和韶光。
　　焦桐是清泠留给韶光唯一的东西。
　　五十六下之后，像是冥冥之中，蟒藤“啪”的一声，断了。云衾气愤的扔掉蟒藤，踹了韶光两脚，狠狠的说：“要是找不到彩釉，我让你生不如死！”
　　摔袖而去。
　　韶光松开已经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臂瘫倒在地，连悲伤的力气也没有了。
　　地面很冷。
　　全身传来不可言喻的疼痛，但韶光还是在心里默默念了念彩釉的名字，不知道彩釉现在怎么样了？
　　韶光是王府的琴师，彩釉是王爷的宠侍。
　　那时候是彩釉让韶光陪自己去看灯会的，可是看着看着，彩釉却不见了，韶光以为彩釉先回去了，就又看了一会也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还不见彩釉，最后是云衾冲进他房间，恶狠狠的抓着他的双臂，问：“昨天你是不是硬拉着彩釉陪你去看灯会，他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韶光本能的挣扎，说：“我不知道，昨天突然不见他，以为他先回来了。”
　　“不要以为现在流云国只有你可以弹焦桐就敖才恃骄，说到底还不就是个供人取悦消遣的琴师。别忘了是我把你带出琴楼，带进王府的，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妄彩釉平时对你这么好，现在才和你出去一晚便不见了，你说，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没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云衾也不理会，抽出腰间的蟒藤，一鞭子挥舞下去，然后又是一鞭···
　　韶光只知道自己很长一段时间被人喂着各种药汁，食物，自己被药水浸泡，被针灸，身体像已不是自己的那般疼痛慢慢被平息下来。
　　韶光第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与自己一般年龄的女孩子喂着自己清粥。
　　女孩看见韶光醒来，笑着说：“我就知道，用我的法子一定可以救活你！”
　　韶光想说话，动了动嘴唇才发现自己还不能发声。
　　那女孩忙说：“你别急着说话，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你现在不方便说话，还是由我给你说吧。我叫蕖蕖，这里是浩海岛，你是秦哥去中原时顺便救回来的。对了，秦哥还不知道你醒了，我去叫他。”
　　韶光看着帐顶，头脑空白了好久才想起，焦桐还在云衾的府邸里。
　　不行，得去拿回来。
　　在岛上生活了整整半年韶光的伤也才好了一半。
　　秦易逝常常把韶光抱到院子晒太阳。
　　韶光看着话很少的易逝，习惯了他静静的坐在自己旁边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待上半天。
　　韶光看着院子里的池塘说：“我想回中原去。”
　　易逝还没什么反应的时候，蕖蕖先出现了。
　　“韶光，你知道么，现在中原可是闹开了天，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蕖蕖一脸的期待。
　　韶光笑着摇头。
　　“云亲王啊，到处在找一个叫‘韶光’的人！还昭告了天下，看，还有头像。”
　　韶光看看蕖蕖手中的白纸，上面是自己的样子。
　　蕖蕖向韶光眨眨眼，说：“原来韶光跟云亲王认识！”
　　韶光摇摇头，说：“认识过。”
　　蕖蕖“嘿嘿”一笑，说：“韶光的秘密！”
　　韶光问：“蕖蕖，我还有多久才可以下床走路？现在的我都快忘记怎么走路了。”
　　蕖蕖故作沉思，说：“还要多久呢？”
　　易逝站起来，说：“蕖蕖，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蕖蕖看着易逝的背影还在招手，直到看不到易逝的背影，蕖蕖才回过身，用神秘莫测的语气说：“其实韶光早就可以走路了，只是···嘿嘿···”
　　韶光看着蕖蕖漂亮的脸蛋和笑得都弯了的眼角，笑着继续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蕖蕖刚才还笑得灿烂的脸一下子就沮丧起来：“韶光就这么不喜欢这里？”
　　“不是，我很喜欢这里，只是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不想再麻烦你们，而且我回中原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蕖蕖又笑了：“我是因为喜欢韶光才会救韶光的。等韶光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叫秦哥送你回中原，做完了重要的事情，如果韶光还想回来我一百个同意。”
　　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来这座岛快一年了，韶光回头望着愈来愈小的岛屿，四季常青的岛泛着翡翠的绿，是说不出的美景。
　　一个月的路程，韶光远远的望着云亲王府，想着那时候的事，不知道云衾有没有找到彩釉，不知道云衾现在过得好不好。
　　有时候，人生真的好像一场梦，不真实又记忆深刻，让人不知是真是假。
　　半夜的时候，易逝将韶光悄悄的送入云衾的房间说想离开的时候就小声的叫他。
　　韶光看着云衾熟睡的脸，带着几分憔悴，不过倒比一年前看着成熟了一些。
　　焦桐就在靠窗的那张沉木桌上，韶光拿起焦桐回到云衾床边，轻声说了一句：云衾，我喜欢你，我喜欢过你。
　　喜欢你，从第一次在琴楼见到你，直到一年以前都喜欢你，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走到门前，突然听到云衾的声音：韶光，是你吗，是你吧。
　　韶光没说什么，也没转过身去看云衾，忽视了云衾的声音离开了房间。
　　韶光一手抱着焦桐，另一只手被易逝拉着走在无人的大街上。昏暗的月光倾洒下来，只隐约看得见周围的街景。
　　韶光看着易逝的背影说：“也许我应该去彩釉的小院看看彩釉回来没有。”
　　易逝没有说话。
　　韶光接着问：“我是不是很懦弱？”
　　易逝终于有了反应，“嗯”了一声。
　　“其实我自己是知道的，自己太懦弱，怕伤害别人又怕被别人伤害，唯唯诺诺不敢往前。”
　　易逝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韶光说：“你不仅懦弱，还很狡猾，知道自己的付出得不到收获的时候就会马上从中脱身，绝不留任何眷恋。”
　　韶光笑笑说：“是啊！”
　　易逝继续说：“这世上唯一能留住你的便是为你付出更多，让你眷恋，让你感觉到自己的付出得到了更多的收获。这算你无意识中的自我保护吧。”
　　韶光笑着低下头。
　　易逝紧了紧握住韶光的手，说：“我还从未听过你弹琴，你愿意随我回浩海岛为我弹琴么？蕖蕖应该也很期待你回去。”
　　“好。”
　　韶光易逝，就像一朵云彩，过了便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