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霸总的使用指南》清汤大小姐

2、分房睡

　　第二章、
　　十一一惊，顾不得消化这具身体原身与她老公的相处模式，直呼出声，下意识便将胳膊抵在两人胸膛之间，防止唐香玉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抗议似的扭动着身子，不满地要坐回去。
　　怀里人如同泥鳅般灵活好动，唐香玉招架不住，只觉眉心重重一跳，深呼吸一口，才软了语气，开口道：
　　“隐娘，你早上一昏不醒，家里的人又看不出什么毛病，只好送到医院来，检查做了许多，你也不曾醒，一直到现在，已折腾了大半日……”
　　他面上颇显认真，嘴里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睛直视着车前方，一桩桩一件件道来，仿佛正在回忆里努力地徜徉着。
　　他一口气说上这许多，原已是服软的意思。正当时，尤嫌不够，轻轻松开手来，叫十一从他腿上下来，两个人又肩并肩坐在车上。
　　十一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他还算有诚意，心绪渐渐平稳下来，信了他七八分。思量了一会儿，十一告诉他：
　　“不知怎得，过去的事情，我都记不起了，医生说我无事，我看未必如此。”

　　唐香玉在一旁听着聂隐娘小心翼翼斟酌出来的话，心中半是宽慰妥帖，半是觉得她实在有趣，一边笑出声来，一边伸出手抚了抚她头顶，劝慰道：
　　“无妨，记不起来就不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只需问我就好了。”
　　轿车穿梭在黑夜中，路灯在车窗上快速打下亮影，而后消失，循环往复，像一串永不落幕的灯剧。
　　十一的眸子狡黠地眨了眨。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夫妻吗？”
　　唐香玉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收缩成一个拳头。
　　他歪了歪头，再伸手抚平西裤的褶皱，含糊地“嗯”了一声。
　　十一盯着唐香玉看了一会儿，又抛出一个问题。
　　“那我们感情好吗？”
　　唐香玉与十一对视，点了点头，答道：
　　“我们感情很好，我……爱你，你也，爱我。”
　　十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回座椅背上，不再发问。
　　唐香玉就这样突然被晾在了一旁，有些莫名，甚至还有些许心虚。

　　过了一会儿，车队驶入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依山而建，睥睨方圆，尽享得天独厚的地势。
　　下了车，唐香玉牵着十一的手站在一栋五层石楼前。
　　如鸟斯革，如翚斯飞。
　　门头的匾上题着两个字——“玉楼”。
　　十一站在外面，估计这建筑是仿古的可能性究竟几何，心下颇不能宁，唐香玉便牵起她的手，两个人一齐抬脚踏入门槛。
　　进了门，大红漆门内两面排开木雕的门窗，内里另置了纱窗与玻璃面。
　　刚准备上楼，中庭突然响起了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
　　十一和唐香玉已走了三级，忽的停下，即站在三级台阶上面寻声望去，只见客厅靠墙的尊位上摆着的两张太师椅并没有人，而是在太师椅旁边额外摆上一只圆凳，上面端坐着一位老太，穿着古朴，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
　　她双手交叠放置在双腿前立着的一只拐上，对着地板猛地敲了两三声，一直到唐香玉和十一发现她，停下了脚步，才肯罢休。
　　十一立在阶上，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到的，便是退了已上的台阶，去到那老太的面前。
　　不知为何，自从她踏入这雕梁画栋的建筑开始，心里便说不出得烦闷，压得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十一心中的那根线压在脑中，她僵着步子，抬脚往楼下走去。
　　两人的手牵在一处，十一有力无力地，唐香玉微皱着眉头，不好发作，也被她拉着一齐下了楼梯。
　　到了近前，老太拄着拐站起身来，只是望了十一一眼，十一拿不准称呼，刚想求助唐香玉，却见老太已经将目光尽数投在了他身上，蠕动着嘴，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十一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应当实在不必。
　　“少爷，姑爷、姑爷还在书房等你……”
　　视线相交，场面就此胶着在那里，老太一会朝向左边，一会又面朝着右边，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
　　十一站在唐香玉身边，偷瞥了他一眼，只见那人眉宇之间已染上不耐烦的神色，眉虽然微拧着不大的程度，想来也已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唐香玉却是很快注意到了十一的动作，他已没了什么耐心，左手向下一探、更深地握住十一的右掌，稍一用力，将十一带向他自己的方向，两个人往楼上去。
　　仿古的台阶，十一走得并不熟悉，唐香玉一直执着她的手，依她的感受，约莫是一种冷酷的温柔。
　　一直走到台阶末级，楼下被他们动作噎得默不作声的老太反应过来，拗过头仰对着二楼，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香主！唉……”

　　两人走完末级，在二楼立定后，几在老太话音落下的那瞬，唐香玉突然松开了十一的手，揉了揉眉心，转过身抚掌在栏上，压制着不耐，冲着楼下的人说：“还不快送桂姨回去？”
　　语罢，唐香玉即刻抽身，朝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走去。
　　十一快步跟上。

　　唐香玉打开门，兀自走到一张罗汉床前，坐了下来。
　　十一知晓他此时心情不佳，跟在后面进了门，便又转身将门关上，才走到他边上，就近择一张太师椅坐下。
　　临到坐了下来，十一才觉得自己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既然不能大摇大摆地仰面躺下，便只好坐在椅座前部，努力降低存在感。偏生太师椅天性不改，她坐得半分受力点也找不着，发挥腰腹力量苦苦支撑几息后，速速告饶，支起身子另择一张方凳坐下。
　　唐香玉在一旁看着，笑起来不亦乐乎，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随着笑声小幅颤抖着，像蝴蝶带着风流经过山谷，留下了一阵风声。
　　十一见唐香玉笑得如此开怀，“咯咯咯”的笑声在耳边响得不止，眨巴几下眼睛，朝唐香玉伸出手来，默默地说：
　　“结婚证呢？拿来我看看。”
　　唐香玉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冻结住，然后消失，他右手握拳在唇前咳嗽了两下，复自顾自地干笑两声。
　　十一没管他，抬头望了望所处的房间，他们坐在小厅里，后面是一片隔断，里面放着八仙桌并方凳若干，再往里走才是床。古色古香，万事讲究，想来是主人家的卧室。
　　十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再看向唐香玉，说：“既然如此，那麻烦你领我去客房吧。”
　　唐香玉嘴角凝着笑，他双手一撑，站了起来，将手放在十一的肩膀上，缓缓劝道。
　　“隐娘，自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是同我住在一起的，现在依旧与我同住，有什么问题吗？”
　　十一伸出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面拿下来，摇摇头，“如你所说，那都是从前，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你对我来说也跟陌生人一般，要我现在继续同你住在一起，恐怕不妥。”
　　唐香玉笑意不减，但逐渐意味深长起来，他收回手坐了回去，示意十一也先坐下。
　　“你不是要手机吗？先坐一会儿。”
　　说完，唐香玉站起身走到窗前，低声讲电话。
　　没过多久，有人敲响了房门，唐香玉这才从窗前转身，走到房门前将一个袋子接过来，再走到十一身旁，递给坐在方凳上的十一。
　　十一虽有些狐疑，暂且按下不说，只是将塑封袋接过来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部黑屏的手机，十一拿出来看了看，型号应该是iPhone11 。
　　开机过后，十一对着密码犯了难。
　　唐香玉两腿叉开，双手支着撑腮，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她，见状，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手递向十一，把手机接了过来。
　　几息之后还给了十一，手机已是解锁的状态。
　　十一没忍住，嘀咕出声，反主动倒打一耙道：“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唐香玉哼笑两声，“你什么……我会不知道？”说着，他立起身往后一仰，以一种在十一看来十分伤害脊椎的姿势支在罗汉床的靠背上，但他接着又扬了扬眉，好似既舒适又得意的样子。
　　十一瘪了瘪嘴，腹诽暂不论，转而专心观察这部手机。
　　里面页面不多，除了手机自带的软件，几乎没有什么额外的，十一往右划了几下便没了，心中揣测道，原主隐娘大概不怎么花心思在网络世界上？不过，她在医院没摸到自己的手机已算是怪事，十一心里想着，顺便确认了iPhone11上市的时间。
　　十一翻手机的功夫，唐香玉也没闲着，手指在屏幕上敲敲点点，反而是十一先放下手机，站起身，静静地盯着唐香玉在看。
　　唐香玉听到动静，先是仰头望向十一，见她立在面前，沉静地审视着自己，眼里或许还藏着怀疑与疏离那种情感。
　　就像护林人最怕山火，便每一日都兢兢业业地巡视着自己的辖地，尤其是去岁冬里的那场火，让他始终心有余悸，于是往后的日子里一面实在是担心害怕，一面又苦苦地要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不能落了面子。实则护林人精神脆弱得不行，一旦听到有人摇旗呐喊着“着火了”“走水啦”，便心惊肉跳、两股战战，六神无主起来。
　　现在在他的眼里看着，火还未燃起，却已经有一簇小火苗在自己的眼前晃悠着、一摇一摆，他以前不屑过，后来熟悉，而今，既陌生又隐约熟悉。
　　几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唐香玉便没由来地郁闷住，又难以压制地烦躁起来。
　　唐香玉几乎是下意识、一刻也没有等地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语气硬邦邦的，却偏生在主动找话说道：“我让人带你去客房吧。”
　　十一乖觉地点点头。一边跟着唐香玉到了门口，一边在心里琢磨，唐香玉并不像是能被自己那一番话就打动的人，至于这其中的奥秘，她立刻还察觉不出，毕竟他的语气中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真论起来，他这莫名举动的本质，实际是一种献媚吧？……
　　唐香玉将门打开，侧过身让十一出去，自己握着门把，半个身子隐在门框内，既不再向外去，也不退步回去。
　　十一被门外的小丫鬟领到相邻的房间门口，侧过脸望了一眼唐香玉，便进了门。
　　然后，门从里面关上。
　　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