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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孤岛”遇救星 ...

  •   六月,南洲岛的月色隐在了濛濛细雨中,最后一班轮船离港的轰鸣声,将人瞬间拉回现实。

      风夹杂着绵密的雨水,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陆妧撑着一把黑色遮阳伞,堪堪挡住个身子,手边行李箱早已湿透了,眼镜上也蒙了层水珠,完全看不清路。

      一辆黑色越野缓缓停在了面前,驾驶座上下来个人,紧接着她的脚边多了道影子,那人把伞举到了她头顶。许久未见,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雨中模糊的身影。

      陆妧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用一种好听的音调说出来。

      “陆妧?”男人的声音,像是午后窗台下,钢笔书写在道林纸上发出的沙沙声,让人心神俱静。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下一步动作。

      对方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解释道:“先上车吧,程荀让我来接你。”

      一下船就被雨水浇灌得心灰意冷的她,如同碰上救星般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

      徐衍见面前的女孩浑身狼狈,顺手接过她身旁沾满雨水的行李箱。其实是听程荀说要来接她,徐衍才借口说要回趟医院,顺路把她带回来。

      陆妧钻进后座,第一件事就是找纸巾,擦干眼镜后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缓和了些许。

      放完行李,徐衍没有上车,他出发前就猜陆妧可能被雨淋湿了,特地放了件衣服在后备箱的购物袋里,一件吊牌都没拆的白衬衫递到她面前。

      “换上吧,干净的。换好了叫我。”

      徐衍知道她最怕麻烦别人,所以不等她回答,二话没说关了车门,就连客套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

      撑着伞走远了几步,站在雨里等她,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因为他还知道,陆妧向来心软,一定会承下这份好意的。

      陆妧看着远处被雨水冲刷着的背影,想到之前程荀说过要来接她,但她再三拒绝了,说自己能找到路,结果刚上岛就弄得狼狈不堪。

      引以为戒下,她决定还是别太矫情了,迅速换好衬衫,摇下车窗叫外面的男人上车。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温度。

      “Can you come through,through……”耳边的音乐响起,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都带得轻快了几分。

      陆妧借着沿街路灯微弱的光,看清了后视镜上男人的眉眼,干净得像是清晨的朝露,透出一股淡淡的草木气息。

      似乎是被后座那道灼热的目光吸引,驾驶座上的人也往后视镜瞟了一眼:“我是徐衍,不记得了?”

      “记得。”她想了想又觉得回答太冷漠了,好歹人家大老远冒雨来接自己,“今天麻烦你了,徐衍哥。”

      徐衍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孩,扎着丸子头,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一脸学生稚气,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窗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陆妧忍不住好奇问:“你怎么也在南洲岛?”

      “工作。”徐衍颔首致以微笑,没再多说什么。

      陆妧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奔波了一天早已被疲惫充斥。

      一路无话,伴着雨滴不停拍打车窗的声音陷入了沉睡。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仿佛回到了过去。

      陆妧的父母都是地质学家,经常好几个月不见人影,所以她几乎是在姑姑家长大的。小学的时候她沉默寡言,不擅长与同学相处。因此程荀不仅是她的表哥,也是她最好的玩伴。

      暑假是程荀最头疼的时候,那天他约了朋友去网吧打游戏,又因为高二了爸妈管得严格,所以只好拿陆妧当借口,跟爸妈说是带陆妧出去玩。

      程荀带她去了一个小区,里面都是联排别墅,隔着高高的铁栅栏,能看到院子里摆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小池塘,游了几条鲤鱼。

      程荀挂完电话,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白衣黑裤,头发剪得干净利落。

      “妧妧,我一会儿出去有事。你今天就在这个哥哥家里玩,晚点我再来接你,好不好?”

      程荀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把她的粉色小书包递给了徐衍。

      陆妧攥紧了程荀的衣角不肯放手,抿着嘴角,仰头死死盯着他表示抗议。

      徐衍蹲下与她平视,弯了弯眼角,“听说妧妧喜欢吃蛋糕,哥哥买了很多种口味,能不能帮我试试?”

      陆妧只记得,平时一向自律的她,那天连书包都没打开过,暑假作业更是只字未动。光顾着吃蛋糕,还有跟池塘里的小鱼玩了。

      自那之后程荀就经常把她丢给徐衍,好在她的性格开始慢慢变得活泼了些。

      一次程荀很晚才来接她,刚好那天沿街的路灯坏了,四周漆黑一片,她才注意到大门两边柱子上的灯,散着萤萤幽光。

      “哥哥,为什么院子里的灯每天晚上都开着,不会浪费电吗?”

      “妧妧怕不怕黑?”

      陆妧重重地点头说:“怕。”

      “夜晚走在路上的人也跟妧妧一样,会因为漆黑感到害怕。一盏明亮的灯,会给他们带去温暖,也能照亮他们回家的路。所以只要有人需要它,就不会浪费。”

      陆妧若有所思地仰头望着他,那时,在她眼里的徐衍像是漆黑夜空中仅存的光束一样耀眼。

      半小时后,车子渐渐驶出盘山公路,远处沿着海岸线能看到点点亮光。

      “陆妧,到了。”徐衍喊了几声,后面的人都没反应。待他抚上陆妧滚烫的额头时,自责又心疼。

      “嗯?”迷蒙中,她感觉额前有股凉意,紧接着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一股微甜的柑橘味刺激着鼻腔。她实在没力气睁开眼,又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徐衍把她护在怀里,一路抱到民宿门口。

      “徐先生。”民宿管家林卉赶紧走上前来:“妧妧这是怎么了?”

      “有点发烧,麻烦带路,我送她回房间。”徐衍说完又向林卉要了温度计和退烧药。

      门开之后,徐衍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没什么其他症状,只是嗜睡和低烧。

      林卉知道徐衍是程荀的朋友,所以很放心:“徐先生,我那边还有事,可以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妧妧吗?”

      “好。”徐衍答应得很快,接着一坐就是后半夜,等到天刚蒙蒙亮,陆妧烧退了他才离开。

      隔日,屋外孩童的喧闹声钻入陆妧的耳朵。待陆妧醒过神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嗓子也有些干涩。

      她汲着脚边的一次性拖鞋,慢腾腾地往落地窗边挪动。

      掀开白色纱质窗帘的一角,太阳正燃烧着攀上天空,层层叠叠的木屋坐落在青山上,草径幽深,绿叶抚窗,似是被藏进桃源之中,独留一分烟火。

      她高三暑假那年,表哥程荀的“归栖”民宿刚建成就带她来了。此后一连三年的暑假,她都会到南洲岛来,一待就是个把月。迷茫混沌的时候,选择做一只鸵鸟,将自己埋进荒芜的原野,与世俗隔绝,以此逃避现实。

      “叮咚——”门铃响了。

      “妧妧,你起来了吗?”是林卉。

      门刚打开,林卉就赶紧拿着体温枪,对准陆妧的额头“滴”了一下。

      “还好,没烧了。程哥都说了要来接你,怎么还傻站着淋雨?现在好了发烧了吧,看看你这小脸煞白煞白的,我抹十斤面粉都没你白。”林卉的话,如同一串连珠炮般砸向陆妧,弄得她又头晕了起来。

      “我发烧了?”陆妧一惊,接着又解释说:“我这不是失策了嘛,谁能想到刚上岛就下大雨,载客的车都满员了。下次一定不会这么草率了。”

      “行李就跟泡了水似的,里面的衣服已经帮你烘干了,一会儿我让人送来,其余的都没动,你看着收拾。要送点吃的到房间吗?”

      “太贴心了卉,昨天还辛苦你送我回房间。”陆妧直起身子,比林卉高出半个头,她感动得一把抱住林卉,弄得林卉差点喘不上气。

      林卉做事一直都很细心,民宿的五星好评全是她拉上去的,陆妧真不知道程荀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遇到这么尽职尽责的员工。

      林卉是本地人,父母在她和哥哥林勇很小的时候就过时了,他们兄妹俩是由爷爷奶奶抚养大的。爷爷去世后,林勇到外地打工供她读完了大学,毕业后的林卉为了照顾奶奶选择回南洲岛工作,不过幸运的的是,现在的工作和生活让她很满意。

      “送你回房间的不是我,是徐先生,我可抱不动你。”

      “徐先生,徐衍?”

      “对呀,是他开车接你回来,忘了吗?”

      陆妧想起了一些零星片段,兴许是昨夜太过阴沉,那张脸始终看不真切。

      林卉离开不久,又响起了门铃声,推开门就看到萍姨戴着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双饱经岁月的眼睛里满是慈爱。推车上摆着早餐,下层是她的行李。

      萍姨不会说话,正对着陆妧打手语:小妧,你的行李我拿来了,早餐要好好吃。

      程荀当初建民宿的很大一个原因,是想给残障人士多提供一些工作机会和岗位。不仅在保洁部,餐厅后厨也有很多员工是残障人士。为了方便跟他们沟通,陆妧和民宿里的员工都学了简单的手语。

      他们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看不到因为身体残缺而产生的负面情绪。陆妧觉得他们的人格,甚至比普通人更完整,健全。

      “还是萍姨关心我,怎么是您来送行李,早知道我自己去拿就行了,还辛苦您跑一趟。”

      萍姨笑着比划道:不辛苦,是我自己要来的,正好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收拾的吗?

      “不用您忙,还跟以前一样,屋子我会看着收拾的,不用操心我。”

      萍姨向来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再勉强,聊了几句便离开了。陆妧望向那个日渐年迈的背影,随着餐车一并消失在木栈道尽头。

      一顿简单的早饭吃得昏昏沉沉,不是特别有胃口。陆妧打开笔记本发现泡了水,完全没办法开机。只好打电话求助程荀,对方似乎还没醒,就报了个房间号给她。

      推开木门,清风徐徐,民宿背靠黛山,远处便是海岸线。走下木质台阶,踩到松软的草地上,顿觉心安。B307很好找,就她B407屋子的前面一栋。

      叩开门,陆妧本以为会看到程荀睡眼惺忪的样子,都组织好了语言调笑他,结果门后徐衍那张清俊如朝晖般的面庞,让她话到嘴边,立马刹住了车。

      徐衍貌似刚洗完澡,头发带着水珠,软软贴在额前,见到来人他有些意外:“陆妧?”

      猝不及防,陆妧就这么出现在了徐衍房门口,她的眼睛滴溜乱转,紧张得像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

      “嗯,那个……”陆妧把笔记本举到面前,掩饰自己的尴尬,“我笔记本坏了,打电话给程荀,结果他就报了个房间号,我以为是他的房间,所以就直接跑来了。抱歉,打扰你了。”

      陆妧一口气解释完经过,转身就准备走。

      后面一道声音留住了她:“先进来吧,烧退了吗?”

      “好多了,昨晚谢谢你。”陆妧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了,想都没想就跟他进房间了。毕竟自己还在连载,要是断更开天窗不好向编辑柳眉交代。

      等她进去,徐衍把门大开着,并没有关。“刚好我要去镇上,电脑我带去修吧。”其实他今天正好休息,不用去卫生院。可还是找了借口说是顺路,不想让陆妧有负担。

      徐衍从黑色皮质双肩包里取出笔记本,递给她。“这是我的,你先用着。”

      “谢谢。”陆妧从徐衍手里换过笔记本,感觉手里一沉,心里也重了几分,马上脱口而出:“要不,我请你吃饭?”

      “那就今晚吧。”徐衍没多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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