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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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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了算,时间快到了。
宋师长,该来巡查了
地下城初见起色,人手大量不够,于是采用不同楼层定时取饭。总的来说,就是每到一个时间点,不同楼层的人按照规定的不同时间点下楼取餐,这也是入住地下城大楼的人一天当中可以出去的唯一方法。
故而每每有耐不住寂寞的老头小孩趁此机会下楼散散步,久而久之,同一层的老头老太太们都混熟了。甚至还能利用那取餐的二十分钟里跳一支广场舞。
住了小半个月,宋难竹每每下楼取餐必要和门口的大爷打一桌乒乓球。
按理来说,地下城万万不可能有乒乓球桌的。但是楼中大爷多,这乒乓球桌是用了几块工地捡来的破木板子拼凑起来的,桌子脚用的是几块平石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贡献了一条黑丝,拴在木桌子中间,做了隔网,竟然让这个球桌有模有样的。
今儿宋难竹照样下楼取餐,排队选了三份餐盒准备拎了走,突然一只带着金镯子的手插了进来。
“欸?我刚才看见了,这份里面有鸡腿,这份我要了!”
顺着白皙的手臂向上看去,是一张娇养的很好的白嫩小脸,眉目间有些蛮横。
宋难竹挑了挑眉
林鲫鲫?
想不到,这么快遇到了熟人.
本来师父和婆婆都不沾荤腥,她也没什么所谓。如今动物肉类十分难得,自己拿回去也怕要浪费,她是十分愿意让给别人的。
但是林鲫鲫不是别人。
上辈子她因为明路轶那男人放弃加入宋师长队伍后,林鲫鲫作为她的下一名,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宋师长的徒弟,却处处和她作对!
“欸?这是我先拿到的,怎么?你要明着抢吗。”宋难竹露出一副挑衅的神情。
林鲫鲫在家娇生惯养这么多年,如今住进这个不透风的大楼里被成天关着,本来就有气,今天眼前这个看起来土不拉几的乡下野丫头,竟然还要抢她的鸡腿!
她冷笑一声:“哼!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宋难竹眼角突然瞥见一个身影,心道:这上天一定是看她上辈子吃了这么多苦,才这么帮助她!
她不由得加大嗓门:“这么厉害,你爸爸是谁呀?”
林鲫鲫更得意,撩了把头发道:“我爸爸,是驻守这个片区的军队头子,林中尉,小心我让你们一家都没饭吃!”
“哦?我怎么不知道,林中尉有这么大的本事,还可以让老百姓没饭吃!”突然,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传来。
宋难竹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慢步走了过来,他走较慢,可是仍然身姿挺拔,眼神炯炯有力。
宋难竹不由得眼眶一红,上辈子她信奸人,叛林枫,一直没什么朋友,最终任务失败,也不会有人记得她。
可是,只有宋师长,一眼看重她,对她百般包容庇护,可是最后,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林鲫鲫见她久不说话,以为她怕了,轻蔑的笑道:“怎么样,吓住了吧,快把鸡腿给我,我就放过你,不然...”
宋难竹眼角偷偷瞄到宋师长难看的脸色,心里狂笑:
会说你就多说点!
“咳咳,这位是...”师长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尴尬开口。
是明路轶
“嘶”宋难住的好心情一下倒了大半
怎么哪里都有他!
师长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说。
前线战事紧张,他早年因为腿伤早早就退居二线,如今缺少人手,前几天他临危受命,让他暗中挑选一部分人,参加训练营。 他便想来这里转一转,看看人们的生活状况,没想到就看见这么个什么林中尉的女儿在这狐假虎威,竟然干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这样的事来!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宋师长不打算和她计较,叫明路轶去调节了,便向旁边走去。明路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宋难竹,这小姑娘并没有受难后的颓丧,仍然眼睛亮亮的,身板挺的很直,她简单穿着个被洗的发皱白色t恤,露出来一节白藕似的纤细手臂,长发慵懒的耷拉在肩头,看起来也干净好看。
在回看林鲫鲫,虽然娇养的很好,但是一脸“得罪我你就等死”的表情,手上带着个金镯子,脖子上还挂了个金链子。颇有些俗气了
林鲫鲫没想到半路上插话进来个不知道哪里来到老头,居然敢质问她!只是这留下来的年轻人眉目清秀,十分好看。温温柔柔的和她说话,叫她生不出脾气。
宋难竹冷笑一声
这人哄女人的本事还是那么六。
她见着他就犯恶心,摆了摆手:“这饭我不要了,你拿着吧。”
林鲫鲫:“算你识相!”
宋难竹立马提了饭转身逃离了现场,她还有正事要干!
她向送师长离去的方向走,果然,走了几分钟就有人叫住了她
“诶呀,阿钝哪?来打乒乓球呀。”
宋难竹张开了一张笑脸,转头看向简陋的乒乓球桌,果然是那常常和她对打的老李头正冲她打招呼,她眼神瞟见角落里坐着的一个人。
“愣着干什么,再不来,时间要到了。”
宋难竹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连忙跑过去,将饭放在一边,接过递来的球拍,开始了战局。
这老李头在她来之前,是这里的乒乓球一霸,难有人打的过,往往几个回合后便被斩落在球拍之下,他人一得意吧,便容易忘形,久而久之,便没什么人愿意和他打了
直到宋难竹来了,他才似伯牙看见了钟子期
球上知音哪!
每天必然打上几回合。
今天打的是难舍难分,忽然,一球飞向桌角位置,宋难竹一扑,没接住。白色的球在桌角位置一弹,落在了一个人手里。
宋难竹并不转头,只是放下球拍,看似心服口服:“李大爷,我又输了。”
老李头打赢了高兴,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像往常一样放了两句狠话:“小丫头片子,和我打,还需要你再加两年功力。”
宋难竹腼腆的笑着低下头,好似输了有些害羞。
老李头正得意,忽然听见楼上一声震天的吆喝。
“老李,你又死哪里去啦!”
老李头吓得脖子一缩,嘿嘿挠了挠头,冲宋难竹说了声“明天见”穿着大裤衩的两条老腿,飞快的跑回了家。
宋难竹望着老李头远去的背影,低下头。
“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和我来一局。”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宋难竹转身,看向那个角落里站起来的男人,道:
“好。”
男人把刚刚接住的球轻轻放在桌子上,稳健的手拿起了桌子上了球拍。
球桌上再次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宋难竹手上出了一层汗,却死死捏住球拍,积极回应。
乒乒乓乓的声音变得密集,一时间,甚至有些凶恶。一老一小好似针锋相对的博了命,将全身心都投入球桌。
激烈了一会,那声音逐渐又缓慢了下来,宋难竹一心一意看球,却听那人冷不丁道
“为什么要故意输给他?”
宋难竹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轻轻的笑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这地下世界实在无聊,我不乐意一个人寂寞。”
“乒,乓”白色的球顺着桌子弹跳着滚下,
宋难竹并没有看眼前的沉默的男人,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追随着那颗球,它一路欢快的蹦跳着,直到磕到一块石头上,弹得老高,最终“啪”一声,落入了一个泥坑,不动弹了。
宋师长皱着眉头,举着的手还悬在空中,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似乎很久没吃过什么好的,呈现出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她静默着。
末了,他放下手,说:“照你这么说,敌国破,谋臣亡。到我们攻破动物首都的那一天,我们这些人倒是落不了什么好下场了。”
宋难竹收回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扑哧一笑:“我就是一小孩,哪里懂这么深的道理,《史记》写于王朝,到今天已经不那么适用了。只是这内里道理左右不过就是制衡之道。”
她顿了顿,一阵风吹了过来,地下城本不该有风的,是以那阵微风携带了大量的沙土,黄蒙蒙的,很呛人,路过的人都捂住了口鼻,看起来来自于隔壁的工地
她站在沙尘中,默默道:“如今这局面,不就是人类制衡失序的结果么?”
男人的眸子猛地一缩。
如今动物和人类的生存之战越来越紧张,不是你死便是我死,这小丫头倒是出口便指责人类。
这时候,明路轶才终于搞定了林鲫鲫,匆匆赶来
“师长”。
宋师长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欣赏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宋难竹:“没有名字,师父叫我阿钝。”
宋师长将这两个字在嘴里颠来倒去,只是笑:“阿钝?只是你好像并...不钝呢。”
宋难竹没有说话,只听有铃声响起,震耳欲聋。
时间到了。
她向师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跑也似的回到房间,关上门。
她捂住胸口,久久难以平复自己的心跳
宋难竹手心竟然出了一把汗!
她心道:这第一步,算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