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斋之石清虚》劉席聿

1、一、捕石

　　一、捕石

　　张网捕鱼抓虾，不是什么稀奇事，水中钓上或捕捉到一些奇怪物件，偶尔发生，也犯不着大惊小怪。邢云飞是顺天人，家里附近的风景虽比不得名山大川秀美，但是不远处一条小河，蜿蜒而过，衬着河边树木花草，也别有一番趣味。
　　天气好的时候，邢云飞经常出门瞎转悠，每每一个人独自出门，一趟来回有时大半天不止，这样的散步的时长远胜常人，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邢云飞爱好石头的癖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年岁开始，邢云飞喜欢上了这冰冷坚硬的物什，家里前前后后，陆陆续续，被他收集回来的各种石头、石块，院子里，屋子内，随处可见。
　　邢云飞说石头特别有灵性，虽说一般的石头质地本坚硬，但是不同地方，不同水域产的石头呀，就像性格各异的人一样，自有不同的个性。
　　别人家里置个院子，请能工巧匠，或搬或运，从全国各地名山大川、深湖浅滩弄来许多奇形怪状，质地各异的石头，随物造型，点缀院中假山、桥石内景，也是不怕波折、麻烦，但是这样的工程，等到园子弄好了，以后再斥巨资一直单买石头的，就少之又少了。
　　可奇了怪，邢云飞片偏偏嗜石如痴，买了一颗再一颗，捡了几个，再几个，无形之中在这石头上面花去的价钱已然不少。
　　一开始别人得知邢云飞这个爱好，还以为他是借着爱好石头的幌子，托人四处打听奇石，出价收购，他真正的目的说不定是探矿或者是用寻来的奇石提取炼制。
　　可等过了几年，邢云飞家院子里的各种石头堆积如山，变本加厉地，他家屋宇需要扩建，结果新造出的几个房间，实实在在就是为了摆放他收集的那些石头，大家才明白，邢云飞当真就是偏爱石头，没有其他目的了。
　　所以对于在各种石头上不惜花费重金打听跟寻得的邢云飞，如果哪些日子他买不到石头，所以忍不住自己出门溜达到附近去寻石了，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算他发现了一个崖壁喜欢得不得了，要搬回家，那么也就是后期花费一些人工凿运的费用。
　　这些人工以及运输的费用，比起通过打听，从别人那里买来的石头，不晓得成本低了多少。
　　人家有些相石的，买了石头回去，估计了里面有宝石矿粒，或切或割，回头取了石心里的珍贵材料，加以精雕细琢，转眼或许能卖个绝高的好价格，切那么一个，一套操作下来，邢云飞之前所有卖石头的本钱都被赚回来，或未可知。
　　可惜虽然邢云飞买的许多石头里，自然也包括一些这样的好石料，但是他不开石，也不许别人开。别人要买了去开，他也不肯卖，如此，他可不就成了别人口中稳稳当当的“石痴”了吗。
　　所幸邢家资底还比较丰实，家里除了被他把弄得到处石块，单单收集这些，比起那些收集奇玩巧物的，这样的爱好，邢家还是负担得起。
　　随着年纪渐长，其实喜欢摆弄这个石头也潜移默化给邢云飞带来许多益处，比如买的石头多了，他既然喜欢这山地的筋骨，闲暇之时徒步爬山，自己一边赏玩一边石头，岂不包含更多的逸趣。
　　最近几次爬山，邢云飞就陆续捡到了一些可爱的小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自己“石运亨通”的时候，连续攀了几天山，他有些乏了，便突发奇想，这天随身带了一张小网出门，打算就到不远处的小河里张网捕捞一些鱼虾玩。
　　这天邢云飞并没有寻石的念头，谁知，他一网下去，鱼虾没见着半只，网内却沉沉，等他捞起细看，竟然是个直径尺余的大石头。
　　通常捕鱼人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通达一些的或许会把石头留在岸上，待价而沽，若是实实在在的捕鱼人，估计石头不用出水，网子就被放掉了。
　　可是这次撒网的是谁，是邢云飞呀，这是一颗自投罗网的石头吗，邢云飞心中大快，解开网罗，石分四面，皆玲珑精巧，石质叠罩之间，凝视之，则有层峦翠嶂，气势揽绕之感，邢云飞心中欣喜至极，双手捧着捕到的奇石便往家中奔去。
　　这张网罗的收获，对邢云飞来说，显然比打捞起再多鱼虾都来得丰富太多了。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张网捕石的奇遇，也许真是因邢云飞爱石心切，冥冥之中奇石被其感召，所以被他“捕去”呢。
　　不管出于什么起因，总之这捕到奇石的邢云飞心里非常明白，这次他捡到宝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宝贝，一定是一生独一的一个宝贝。
　　回到家里，邢云飞仔细研究了奇石的几个石面，发现石块某一面似有虫洞凿蚀的痕迹，稍作处理，他便将那一面置于底部，特意设计了一个与奇石形制相应的石座，好生将奇石稳妥安置在自己亲手雕琢的紫檀石座上，如此，这奇石就算在邢云飞府中安家了。
　　一开始，邢云飞将这捕来的石头放在书房，读书作画之余，停驻观赏每有穿山涉水之舒畅清新之感。某天遇着天阴欲雨，邢云飞没法出门，回到书房，忽见紫檀坐上的石头周围云雾缭绕，邢云飞大惊，跑到石头前查看，才发觉这捕来石头的石身上，石肉叠嶂间，内里竟有小洞如粟米，这轻烟白雾，正是从那小洞中游出，这游出的云雾悬空垂挂在奇石周围，缭绕晃动，伴有淡淡青草翠树之气。
　　邢云飞忍不住用手指去挑拨那丝丝缠绕的云雾，只见奇石周围的轻烟随他手势舒张，稍稍晃动几下，过了一会儿那缕缕白雾又像被奇石有引力吸引着一般，始终围绕奇石环流、圆转着。
　　得此奇景，邢云飞心中的喜悦跟震惊何以用言语表达。得此奇石，对于收集石头太久的他，心中伴随升起的感慨之意，又何止一二呀。
　　众里寻石千百般，不敌自己网一揽。
　　又惊又喜中，邢云飞小心端起紫檀底座，便激动地往客厅人多地方小跑过去，生怕耽搁半分，少了人们鉴赏这微景奇观。
　　若说没人惊讶，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若说该惊奇到何种程度，这一点刚开始见着这奇景的邢家人，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自此，邢云飞特地在客厅正中案上，专门辟开一处，将紫檀座捧着的奇石端端正正放在了那最显眼的地方。
　　每到天气欲变，雨落之前到雨停天朗之间，紫檀座里的奇石景观必然出现这“雾揽青山”的动态奇景。
　　要说唯一的不便，应该算是这得以欣赏奇景的时机，不管是落雨之前，还是雨后天晴之前，闻名造访、观赏的来宾，免不了遇雨而行，景是好景，只可惜爱好观奇揽胜之人，若忍受不了这坏天气的考验，因此错失美境，可谓人生一大憾事。
　　邢云飞既然把奇石摆在了家中最显眼的位置，显然邢家是乐意与众人分享邢云飞有缘捕来奇石所生美景的，众人欣赏之间，他也顺便享受一下他人言辞间对他表露的羡慕跟恭维。
　　寻常人家的赞赏听听也就罢了，邢云飞身上不会多一块肉，他捕来的奇石上也不会少一块，只是这赏景时机存在巨大bug的景点——邢家，等得过了半年，邢云飞家的雾石已经声名远播，就像以前邢云飞托人去帮他寻奇石，如今邢云飞真正自己获得了一个宝物，又岂会没有人借着看石的名义，到邢家探好了雾石的真伪之后，开始琢磨帮着这厅堂之中默默不言的雾石，拓展一下观览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