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予卿》北盈

2、化妖

　　南苢第一次见到白昭言，是一个酷热干旱的夏天。
　　启燕十八年，白昭言任将，率军平叛党。
　　天气十分炎热，将士们走得精疲力竭，汗流浃背。再加上行路已远，还未看到河流，如今连水都十分稀缺。
　　白昭言抬头看了看烈阳，勒住了马，“在此整顿一刻钟吧。”
　　士兵们高吼一声“是！”便纷纷向荫地散去，躲避正午的炎阳。
　　白昭言翻身下马，也将马牵至荫下歇息。他轻轻抚了抚马鬓，这一路来，多亏了这匹好马。可如今连水都所剩无几，马也热的躁动不已。
　　白昭言取出水壶，向马口中倒了少许。马仰头嘶鸣起来，随即温顺地由着白昭言靠下。
　　“殿下，还是自己多喝些吧。”副将也靠着白昭言坐下。
　　白昭言也举起水壶饮了两口，叹道，“行军艰难，天气又炎热，此战不可掉以轻心啊。不过如今叛军之领赵冕已被擒拿，群龙无道。我们须速战速决。不然大家迟早撑不住的。”
　　副将叶十分珍惜的捧着水壶，“可不是，殿下看这些草木，已有许多干枯致死了。”
　　说着，他又探了探脑袋，“哎，殿下！您看您身后这一株，倒还真是顽强，长得还不错，可这是株计么草？我好像见过多次，不过要不是如今对比，我也注意不到它。”
　　白昭言闻言看去，是一株芣苡草。它即便在这烈阳下，也正努力的抽着新芽，许是因为缺水，它已有许多叶片焉了下去。
　　“这是芣苢，它的生命力很顽强，但默默开闻。它的品质十分美好，本王一直很喜爱它。”白昭言摸了摸芣苢的枝叶，取出水壶，倒下了一点。
　　水一滴一滴地流下，顺而进入了芣苢以下土壤，流向它的根茎。芣苢在微风中轻轻晃了晃，好似在向他致谢。
　　“殿下，您这……”副将不禁震惊的喊了出来，又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白昭言收起水壶，“本王没疯。”他轻笑了下，“不知为何，这株芣苢十分惹我怜惜，或许，这不是株普通的芣苢吧。”
　　副将听得云里雾里，也不再多言。
　　哪里特别呢？白昭言自己也说不上来。

　　夕阳西下，军队早已离开。
　　芣苢忽然结出了花苞，又飞快的绽放开。
　　在这个安静的世界，伴着几只受惊的飞鸟飞过，少女轻轻的落在了地面。
　　她是芣苢幻化的，是一只妖。
　　她向军队离开的方向望去，轻轻的笑着。
　　“公子，来日方长。”

　　妖界一直与凡界并存，只是他们数量极少，又容易被凡人们追杀，他们往往在山中隐居，过自由的生活。
　　也有扮作凡人去凡间的妖。
　　栖芜山上的长奶奶，是一只狐妖，她已经活了数千年。
　　“凡人胆小，自私，狂妄。我们妖类心性善良，万不可与人类打交道。”
　　长奶奶躺在树枝上，悠悠的地道。
　　“可他不是恶人……还将仅有的水分给了我。若不是他，我今日或许就会枯死，是他救了我一命。”芣苢辩解着。
　　白狐睁开眼，一双妩媚的眼紧盯着芣苢。她跳下树枝，化为人形。即便年纪已大，皱纹已生，仍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
　　“你这个小芣苢，懂些什么？记住，万不可对凡人生情！一旦深情，必将万劫不复！人类……全都是骗子。”长奶奶语气忽地严厉起来，向芣苢亮出了锋利的牙齿，绕着她转了一圈。
　　“我……”芣苢被吓得退后了一步。
　　“长奶奶，她才刚刚化形，什么也不懂，您别置气了。”紫滕也化出行来，他是一株伞菌所化。
　　“我一定不会对凡人动情的，只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芣苢低下了头。
　　长奶奶叹了口气。“如此执拗，倒与我有几分相似。”
　　“你记住，我们妖类天生禀赋，你刚化形妖力低微，也比凡人不知强了多少倍。但寡难敌众，你切不可暴露身份。即使是你要报恩的人也不可。”狐妖看向紫滕，“你不是想去凡间游历吗？这次与芣苢一起吧。你们二人做伴，我也放心不少。”
　　紫滕忙不迭地回答，“没问题，我一定照顾好她。”
　　长奶奶望向一脸期待的芣苢，无奈地摇了摇头。
　　芣苢和紫滕已经走远。
　　“您为何如此担忧？”海棠花妖莞莞轻拍着咱奶奶的背。
　　长奶奶拄了拄拐杖，“这孩子并不是普通的芣苢妖，她其实是我故人之子。”
　　她叹了口气，“希望这孩子回来时，不是求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