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情的人不伤心》苏梦期

20、最亲密的背叛者（二十）

　　莫天音似乎也在和姜薇想相同的事，但她的感慨落在了另一点上，“虽然咱们就是亲历者，但我只要一想咱们是活着从永夜迷宫走出来的，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姜薇稍稍从过往中回神，抱着手臂，“咱们也算是活着的传奇了，不过亲自走了一趟，我才明白为什么这种几乎十死无生的绝杀之地，还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去闯。”

　　因为对力量提升的诱惑和对机遇的渴望，是人们刻在骨子里的追求。她们进去一趟血量掉了百分之九十九，还差点残了，但熬过去后实力也确实是飞跃式提升。

　　如果是三年前的她，就这么循序渐进的训练，实力到底能提升多少，不好说。反正如果她没进去那一趟，三年后的她面对寒鸦渡那么高强度的追杀，肯定不单单是重伤那么简单，尸体早就凉透了。

　　而莫天音的实力在她的家族中原本算是年轻一代比较优秀的那一拨，却不能称之为最优秀。

　　但现在她可以说是莫家除部分顶尖高手外的第一人，甚至可以把前面年轻一代这个前缀都去掉。

　　这也是她一个已经中途弃赛的人，为什么又能加塞返回赛场的重要原因。

　　莫天音摆摆手，“姐妹你也真不谦虚。”

　　她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面露迷惘和思索，“不过我那时候真没信心能走出来，最后一次你记得吧？吃的喝的早就没了，咱们的生理方面的需求也被压榨到了极致，我都想躺下算了。

　　姜薇很诚实的评价，“你当时确实躺下了。”

　　她们当时都躺下了。

　　莫天音没好气的说，“姐妹，太诚实的人没有朋友，你怎么抓着我的短就想揭呢？我又不是锅盖。”

　　姜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莫天音白了她一眼，又说，“那个时候我都濒死产生幻觉了，我爹，我哥，我表妹他们挨个来和我告别，不过没有你们，我感觉这应该是你们都在我旁边的原因。”

　　姜薇深以为然的点头，“有道理。”

　　莫天音又白了她一眼，“朋友，我在这煽情呢，你表现的感动点。你这样整的我很尴尬你知道吗？”

　　姜薇，“我配合你，你又该嫌我酸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莫天音，“……”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她一向是对煽情有点过敏的。

　　两人将氛围调整的很轻松，又玩笑几句，莫天音才有些唏嘘的说完了刚才想说的话，“我那时候没看见你们，光看见吴桐了，她说让我别这么废物，赶紧爬起来，她还等我去找她呢。”

　　她摇头，“我那时候要是真死了，这事八成就得成我死不瞑目的执念。吴桐害我不浅。”

　　姜薇立刻拍了莫天音一下，“说点吉利的。”

　　不过……

　　她眸光闪烁，流露出沉思，“我那时……好像也见到吴桐了。”

　　莫天音立刻纠正，“吴桐害我们不浅。”

　　姜薇收回隐约捕捉到什么的情绪，对她笑了一下，“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哎，薇薇！”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莫天音又忍不住叫住了她。

　　姜薇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她，“怎么了？”

　　莫天音吞吞吐吐的，“你和她……”

　　这不是一个应该被问出口的问题，但这又是一个无法绕开的问题。

　　尽管她们现在对喻甜的态度和想法是一致的，可是等到合作结束之后呢？

　　虽然莫天音并不确定能否达成顺利结束这个结局？但这个问题是避不开的，是必须要想清楚的。

　　到那时她们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应对喻甜？或者说要不要向她讨回她当年背叛她们的债。

　　莫天音觉得在这件事上她们必然会产生分歧，但是她们这些人的关系又太密切了，她们是串联在一起的，所以每一个人的想法和决定，都会不可避免的影响到其她人。

　　姜薇看着她下意识的回答，“没事，我和她……都结束了。”

　　应该说没有开始过，又哪来的结束。

　　但当这个答案说出口后，姜薇又有些恍然。

　　怎么没事？如何结束？

　　莫天音想问的，也不单单只是她和喻甜的关系。

　　所以她想了想又说，“天音，我能想得开。”

　　以为她死了的那三年都熬过去了，现在又有什么过不去。

　　“我希望你也能想开。当年在武道大会上是你先遇见了她，可要严格来算，却是我先结识了她。这对我们来说是缘分也好，劫数也罢，都没必要觉得愧疚。”

　　“如果遇到什么事就追根溯源去找个人来责怪，那就都想不开，都过不去了。”

　　莫天音扯了下嘴角，“薇薇，我……”

　　姜薇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湖似井的幽深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天音，你想杀她吗？”

　　莫天音显而易见的被惊了一下，随后又是沉默。

　　半晌过后，她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色，“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你们。”

　　应该说如果只为她自己，她可能还是缺乏一点当断则断的狠心，可见这玩意也是一种天赋，不是谁想掌握就能掌握的。

　　莫天音有些嘲弄的想，她又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的说：“但为了你们，我更想除掉她。”

　　她了解自己，更了解自己身边这些伙伴，她们无论个性如何都太心有柔肠，这种柔肠注定她们在面对一个和她们有着复杂恩怨纠葛的狠心家伙时吃大亏。

　　姜薇神情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依旧目光柔和似水的望着莫天音，如果真的下定决心了，又何必叹息呢？

　　“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天音，你可以想也可以不想，这都是你的权利和自由。”

　　莫天音，“那你呢？”

　　“至少现在我还是没办法不承认，我庆幸她还活着，虽然这样想真的很自私。”姜薇没有选择在朋友面前撒谎或者隐瞒，那没有意义，只是她明丽的容颜上终究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不过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们，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这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种了断。”

　　莫天音默然，她又流露出复杂至极的神情，伸手拍了拍姜薇的肩。

　　她不算是个迟钝的人，能够感受到姜薇对喻甜倾注的爱恨，比她们任何人都更浓烈也更复杂，而这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她们曾经是搭档的关系。

　　只是……

　　莫天音困惑的摇了下头，她当年真的没看出姜薇对喻甜有超出搭档之外的感情。相反是喻甜在这方面表现的尤为明显和主动。

　　她对姜薇是什么心思，团队里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她将那种独占欲和满心满眼的依赖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那时候莫天音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喻甜会对姜薇动心，毕竟心动的buff叠满了。

　　年少相遇，温柔的救赎者，亦师亦友又是生死搭档。

　　虽然这样想很牙酸，但是代入一下这谁能不动心？

　　可如今回首再看，她才发现她把这两个人的感情看反了。

　　真心是假。

　　道是无情却有情，道是有情却无情。

　　·

　　这是一场漫长的谈话，最起码从时间上来说是，因为等姜薇和莫天音谈完，天已经黑了。

　　彼时，姜薇穿过亮起壁灯的长廊，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灯影下显得无波无澜，很难有人能从她这张平静的面孔上看出她在想什么，或许此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她走近自己休息的房间，里面听起来静悄悄的，她顿了一下也就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按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十分微弱的光线流泄过来，虽然不足以照亮她脚下的路，却足够她将房间内的一切一览无余。

　　米可蜷缩在大床的一角，睡得很沉，怀里还搂着只毛茸茸，眼珠滴溜溜转，又分外乖巧的三花猫。

　　姜薇目光在小猫身上顿了一下，又去寻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寻到了，目光便也随脚步一样无声停驻下。

　　喻甜坐在靠窗位置的单人沙发上，她似乎也睡着了，纤长乌黑的羽睫低垂着，头也歪在沙发里侧。

　　只是即使光线如此暗沉，她的肤色也莹白的引人注目，如同一块会发光的美玉。

　　不过，下一刻看似睡着的人就慢悠悠的开口，“回来了，商量出什么章程没？孩子我给你看的不错吧？”

　　姜薇这才迈步进了房间，随着她的走动，刚刚环绕在她身上那股莫名的冷寂感也消散无踪。

　　她随手给米可拉了拉被子，才走到喻甜对面坐下，“能有什么章程，无非就是天音去安排一下我和米可的假死局，你的人要是还在外面就撤回来吧。”

　　虽说职业替身们的专业性和保密性都很强，毕竟没两把刷子和信誉度也不可能在这行玩的转。

　　但寒鸦渡毕竟是凶名在外且同样专业的杀手组织，一旦将她们的身份识破，泄密影响后续的计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依寒鸦渡的做事风格绝对会对她们下死手。

　　什么，发现不是正主没必要杀人！你在教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职业杀手做事？

　　喻甜看起来有些倦怠，见她在对面落座，就又重新阖上眼睛，“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和你们的计划产生冲突和漏洞。”

　　姜薇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她又说，“我这边也有点新进展，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的我那个失踪的朋友吗？”

　　姜薇，“还没超过三天的事，我又不是条金鱼，不至于忘。”

　　她流露出一点忧虑和关心，“你找到她了？”

　　喻甜虽然是闭着眼睛，却像是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担心，声音里含着点笑意，“好消息，她还活着，虽然可能命不久矣，但现在确实还活着。”

　　严格来说，这并不能完全算条好消息，但姜薇听到人还活着，紧绷的心弦确实松了一点。

　　“新进展是从她那得来的？”

　　喻甜点了下头，又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是啊，她说她可以确认异能者协会内部出了大问题，这个大问题指的是有内鬼停止交易，但更多的还得我们自己查，因为她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差点先没命了，基本和你一样。”

　　她睁开眼看着姜薇，“这段日子一直在进行生死大逃亡。”

　　“现在又都被你捞回来了。”姜薇并不在意她的调侃，或者说她前所未有的平心静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知何必曾相识，你说的新进展应该不止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