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玉》余岚YL

2、初见

　　五年前冬。

　　沈彦刚从外面回来，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抖了抖上面的雪点，挂起来。就看到母亲坐在自己床边，床上还有个人。

　　“回来啦玉儿，我刚做了莲藕汤，快喝点暖暖身子。”季温沅一边摸着床上人的额头一边回头叮嘱儿子。

　　“哪来的小孩啊？”沈彦走来坐在一旁。才看清那人长相，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清秀漂亮，但太瘦了，也没什么精气神。

　　“我去看你祖母，回来时候就看那墙边好似有个人，近一看他就蜷着躺在地上，可怜死了，这么冷天就在外这么冻着，也不是个事，我就给他抱回来了。”说着季温沅眉头蹙起来，那是一个心疼。

　　“啊…那他还没醒呢？”沈彦凑近那人，仔细观摩一番，脸都快贴上了。

　　“冻着了让他缓缓吧。”说着季温沅刚起身要走。

　　“诶你醒啦？好些没啊？”沈彦在边上问道。对面人显然被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差点栽下去。

　　“你别怕啊，我先去给你盛碗汤暖暖。”沈彦起身去盛汤，季温沅在一旁问候着那孩子。

　　季温沅边给他搓手边问道“不怕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啊，怎么这天在外面。”

　　“我叫，庄冉。我爹娘他们都不在了，我没有地方去了。”庄冉垂着眸子应着。

　　“诶呦这孩子，没事啊没事，以后这就是你家，好好养着身子吧。我去找人给你收拾个房间，添置些东西啊。”沈母转身嘱咐好沈彦照顾他就走了。

　　沈彦端着热汤回来，拉来把椅子坐着。吹着勺子里的汤然后递到庄冉嘴边，庄冉怔了一下张嘴喝了。

　　“别见外，我叫沈彦，字槐玉，以后就当你哥哥，放心吧，你就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沈彦莞尔一笑，阳光打在他脸上好生俊俏。庄冉没说话点点头。

　　十三岁的沈彦早早就去了字，因沈家祖上救驾有功，获特许：嫡系子弟满十岁即可取字。

　　庄冉感觉像梦一样。

　　明明刚才还不知道要被冻死还是饿死了，温柔的女人将斗篷披到他身上，给他抱了起来，很暖。再睁眼就在这里了，他好像还有家了。

　　久违的温暖让他错不及防，不知说什么，只是不断的点头，应下他们的关心和嘱咐。眼睛太干了，眨巴眨巴就掉眼泪了。

　　“别哭啊。”沈彦给他喂汤又腾出来个手给他擦泪。

　　“谢，谢谢……”大概是身子暖过来了，沈彦看他脸色都好了，这才完整的看到面前人样貌。格外浅的发色，小兔似的双眸，面中还对称的长了两个小红痣，怪可爱的，养胖点就更好了。

　　一碗热汤下肚，庄冉也好受了不少。沈彦把碗收起来。“你有字没有啊？”

　　庄冉摇摇头。

　　“嗯……那我给你取一个。”沈彦站立单手抱胸，另一手食指缓慢磨蹭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

　　庄冉点点头。

　　“嘶……等我再想想吧。”沈彦摸一把庄冉的头，“哥一定给你取一个好字，等着吧。你先再睡会，好好休养一下啊。”

　　“好。”庄冉闻言听话的钻回被子里，眼睛紧紧闭上了。

　　“真乖，哥先出去了啊，你好好睡。有事就招呼下人。”沈彦出去了，心情好的要飞起来，微卷的栗色长发一甩一甩的。

　　沈彦刚关上门，庄冉就坐起来了。

　　睡够了。

　　庄冉就坐在床上打量着房间，手扒拉着沈彦刚摸过的那片头发。

　　还是再睡会吧。

　　……

　　傍晚。

　　庄冉又醒了，这次真睡不着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原来破烂单薄的衣衫被换成柔软舒适的睡衣，身子也洗干净了，乱蓬蓬的头发也变得柔顺。季温沅在他醒来之前没少忙活。

　　好人！

　　庄冉恢复好就显露出小孩的天性来，他趿拉个鞋在屋里转了几圈觉得太没意思，又不敢动屋里的东西怕碰坏了，他决定出去看看。

　　雪已经停了，沈彦正带着几个下人在院子里扫雪。屋内外温差太大，庄冉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然后朝沈彦走去，脚踩在没扫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怎么出来了，多冷啊。”沈彦放下笤帚，蹲下来看着庄冉。

　　“我也帮你们扫雪。”

　　“小不点还要扫雪呢，你先回屋里呆着，明天哥哥带你堆雪人好不？”沈彦把人夹着胳肢窝抱起来又送回屋里去了。

　　“好吧……”庄冉被他放下来又被关进屋里。看着窗外的沈彦发呆。

　　雪扫的差不多了，天也要黑了。一枚月牙勾在枯树叉上。

　　沈彦给庄冉带出来一起用晚膳。今晚的菜肴比往日丰盛的多，沈父经常在外，他们母子没什么讲究，也就随便对付一口。今天季温沅高兴，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

　　“多吃点小冉，看你瘦的。”沈彦一顿往庄冉碗里夹菜，他夹一块庄冉就往嘴里塞一块，然后点头失意谢谢。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有什么忌口你就告诉我。”季温沅看着他们俩相处这么好，眼角都笑出褶了。

　　“嗯嗯，我都爱吃的，谢谢你们。”庄冉都快吃不下了。

　　饭后沈彦把庄冉带到收拾好的房间，其实就在他白天睡的那间屋子隔壁。屋里很干净，显然没人住过，但也很精心的添置了许多小玩意。两个小盆栽，床边的架子上摆满了玩具，什么拨浪鼓，竹蜻蜓，七巧板的，下面还有一些书卷。

　　“晚上你就在这睡啦，要是害怕你就到隔壁来找我，咱们一起睡也可以的。”庄冉点点头，沈彦临走前顺道把他额前翘起来那撮头发顺下去了。“好梦。”

　　庄冉也回了他一句好梦就钻进被窝了。

　　可能白天睡多了，庄冉现在精神的很，他看着屋顶把所有事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也还是睡不着。窗外的枯树影随着风映在窗子上一晃一晃，像是什么可怖东西的利爪。

　　庄冉有点害怕。

　　他又盯了一会那树影，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沈彦，他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太麻烦了。等到第二次风吹动树枝，庄冉已经站外沈彦门外敲了三次门了。

　　沈彦被吵醒，开门时还揉着眼睛，没等看清眼前人就听到庄冉那稚嫩又微颤的声音。

　　“沈彦哥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