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室我不当了》白腓腓

2、与他初见

　　“不必多礼。”

　　伴随着一道清润嗓音话落，秋月栖感觉自己手臂似是被虚扶了一把。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谢恩起身，心思却不自觉的飘远了。

　　记忆中，秋家虽是皇商，但一向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从不参与朝堂皇室间的博弈争斗。

　　与四皇子殿下之间，更从无交集。

　　但前世不管是四皇子在秋家出事后想要救她，还是最后为她收尸安葬，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

　　难不成……她同四皇子殿下之间，曾有过什么她不知道的渊源？

　　在秋月栖深思的时候，没察觉到郁风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从上到下，眼底翻涌着看不懂的情绪，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双手，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激动与克制。

　　原本还在惨嚎呼痛的红桃，听到秋月栖点破四殿下的身份，被骇到肝胆俱裂，顾不得身上伤痛，忙不迭手脚并用爬过来向郁风凌磕头请罪。

　　坊间传言，当朝四皇子因胎里带病身体虚弱，养成了个乖张阴鸷的性子，发起疯来不管不顾，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胆敢冒犯得罪他的人，全没好下场。

　　红桃虽暂时还不清楚秋月栖缘何突然发难，但惹怒秋月栖顶多就是挨顿打，若是惊扰了手握生杀大权的四皇子，她有十个头怕是都不够砍的！

　　红桃惊慌失措哆哆嗦嗦的求饶声，打断了秋月栖和郁风凌各自的思绪。

　　郁风凌有些不悦的抿紧了唇，凌厉的视线扫过狼狈叩头的红桃，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他这副身子骨不争气，常年需要在温泉庄子上养着。

　　此次他会参与这场踏青活动，本就是冲着秋月栖来的。

　　秋家会被破格允许加入这场汇聚了诸多皇室勋贵的活动，秋父原以为是皇恩浩荡，殊不知是郁风凌向皇帝提议来的。

　　只不过曾经，郁风凌顾虑太多，不想打扰到秋月栖，特地来此也不过是想借机悄悄看她一眼罢了。

　　这一次，他却选择了主动走出来，想要见她一面。

　　“吃里扒外的下人，该处置的就处置了，莫要因为心软，给自己日后带来大祸，”郁风凌的视线落在红桃身上，语气轻飘飘道，“若是怕脏了手，本殿下不介意帮你。”

　　郁风凌轻柔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唆使秋月栖打杀了红桃，而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般，语气温柔缱绻。

　　落在红桃的耳朵里，就宛如恶鬼低语，吓得她眼前一黑，身体抖若筛糠。

　　“饶，饶命，殿下饶命啊，”红桃哆嗦着话都说不全了，跪爬上前，扯住秋月栖的衣角求饶，“小姐，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秋月栖垂眸看着痛哭求饶的红桃，面露讽刺。

　　曾经秋家被栽赃陷害，她也曾如此痛哭着求遍了她能求的所有人，可谁曾看过她一眼。

　　“这点小事，就不必劳动殿下了，”秋月栖郁风凌福身道谢，“民女的丫鬟，还是由民女自行处理为好。”

　　郁风凌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戾气，看着红桃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一个小小的贱婢，胆敢背主，分明就是拿捏住了秋月栖的心软良善。

　　既然秋月栖不舍得杀她，那就暂且先放她一马，等到日后寻到机会，他再暗中派人……

　　郁风凌阴暗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再度开口的秋月栖打断了。

　　“民女还有一事想要求助殿下，”秋月栖冲郁风凌尴尬一笑，微红着脸道，“今日前来，民女只带了这么一个丫鬟。不知能否劳动殿下的人，先把她带下去暂时看押起来。等回程时，民女再去领人。”

　　为防止红桃跑去向章祈安通风报信，还是暂时先把人给看管起来为好。

　　秋月栖其实更想同郁风凌借人，先把红桃押送回秋家，以免中途生什么岔子。

　　但对方是堂堂皇子，初次见面，秋月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向郁风凌提太多要求。

　　郁风凌却比秋月栖想的更加体贴，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口应下。

　　“本殿下会让侍卫把她先押下去，待你归府后，再把她秘密押送至秋府。”

　　郁风凌想得如此周到，秋月栖惊喜不已，连忙道谢。

　　她也没想到，郁风凌竟然不问她缘由，就顺着她做出了如此妥善的安排。

　　看来这位四皇子殿下是个十分体贴热心的人呢，坊间传言果真不实！

　　郁风凌并不知晓秋月栖心中所想，他微微抬手示意，很快有暗卫冲林中闪出，堵住红桃的嘴巴迅速把人敲晕带走。

　　秋月栖看着暗卫训练有素的模样，不仅不怕，还很是好奇。

　　动作这么熟练，难不成经常被郁风凌指使，干些打晕人带走的事？

　　暂时处理了红桃，秋月栖的心情松快了不少，再加之前世的纠葛，使得她这会儿看着郁风凌就感觉十分亲切。

　　“听说这边有条河，”秋月栖热络道，“殿下方才是在此处钓鱼么？抱歉，打扰了您的清净和雅兴。”

　　秋月栖手里还提着鱼竿，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还给郁风凌。

　　毕竟她刚刚拿这个抽了人来着……

　　“无碍，”郁风凌的视线控制不住的落在秋月栖脸上，喉结微动，“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客气小心。”

　　秋月栖一愣，迅速抬头看了郁风凌一眼，心头一片乱麻。

　　四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上一世郁风凌不知为何，曾试图向秋月栖伸出过援手，但也只是派人前来，自己并未露面。

　　严格来说，这还是秋月栖第一次同郁风凌见面，并正面对话产生交集。

　　可为何郁风凌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与她十分亲近一般？

　　看出了秋月栖面上的错愕和惊惧，郁风凌视线垂落，掩去眼底快要喷涌而出的情愫，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能吓到她……

　　“秋家做生意老实本分，是我朝纳税大户，且令尊乐善好施，”郁风凌语气淡淡道，“本殿下早就有心想同他见上一面，奈何身子骨不争气。”

　　秋月栖听着郁风凌自嘲的话，心下一颤。

　　前世被烧死后，她的魂魄在世间飘荡数年，没有归路。

　　她跟在章祈安身边，看着他谋划一切，得知了数个隐藏在谎言之下，鲜血淋漓的真相。

　　她是感激为她收尸，给了她最后体面的郁风凌的，但她无处去寻无法报答，只能跟着章祈安，从他身上得到和郁风凌有关的只言片语——

　　在秋月栖丧命后，郁风凌不知为何突然同皇帝翻脸，父子反目，没多久后旧病复发，在一处温泉庄子里薨逝了。

　　秋月栖不知郁风凌和皇帝之间到底生了什么嫌隙，她只知皇帝罢黜了他的皇子之位，加之夭折皇子不入皇陵的规矩，最后都不知被葬在了何处。

　　堂堂皇子，最终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不让人唏嘘。

　　秋月栖默默在心底立誓，前世郁风凌为她收尸，那么这一世，就由她为郁风凌送葬吧。

　　就算不能让他走的风风光光，也不能如前世那般，走的狼狈不堪，无人相送。

　　郁风凌尚不知此时此刻，秋月栖连如何为他处理后事都想到了。

　　他看着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的秋月栖，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下想同她亲近的欲望，主动相邀。

　　“本殿下命人在河边搭了棚子，”郁风凌顿了顿，试探着询问道，“你……要不要去坐坐？”

　　孤男寡女的共处，似乎有些不太好。

　　秋月栖下意识就想婉拒，但在抬眸看到郁风凌忐忑的视线时，心下一动，鬼使神差的就应下了。

　　“好啊，”秋月栖点点头，浅笑道，“正巧民女不知该如何同其他贵女们交流，多谢四殿下伸出援手，打扰您了。”

　　听到秋月栖应声，郁风凌的眼睛骤然一亮，嘴角的弧度压抑不住的微微上扬。

　　“那，那你随我来。”

　　郁风凌磕绊着说完话，迅速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秋月栖看着郁风凌消瘦的身形，对他病弱的印象再度加深。

　　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郁风凌的耳朵时，微微愣怔。

　　那红得仿若红宝石一般的耳朵，再联想到方才郁风凌说话都磕绊了的模样，秋月栖倍感惊奇。

　　原来传言中性情乖张暴戾的四殿下，实则是个同女子多说几句后，就会结巴耳红的性子么？

　　别说，还怪可爱的……

　　*

　　郁风凌的侍卫们，在小河边临时搭了一个棚子，棚子里摆着桌椅和茶水点心。

　　似是顾及秋月栖的名节，郁风凌把她安置在棚子里后，就拎着钓竿隔了一段距离，坐在河边安静钓鱼。

　　他钓鱼，秋月栖就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看他钓鱼。

　　互不打扰，倒也自得其乐。

　　等到夕阳将落，郁风凌才收起鱼竿，看向吹着微风，在棚子下快要睡着了的秋月栖。

　　察觉到郁风凌的动作，秋月栖掩唇打了个哈欠，努力撑起眼皮。

　　“时辰差不多了，殿下准备回去了么？”

　　郁风凌喜静，挑选的垂钓之处在一处密林后方，环境清幽僻静，无人打扰。

　　秋月栖掐指算算，距离红桃想引她前去同章祈安“偶遇”至今，约莫已经过了了近两个时辰。

　　久久不见她露面，红桃也没机会去报信，不知对方是不是活生生等到了现在。

　　秋月栖只是想一想那场面，就心情快活的快要飞起。

　　“嗯，”郁风凌短促应了一声，视线落在秋月栖身上，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