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吟诗》浪漫温柔

13、少年情动最是珍贵3

　　上课铃声响起，许诗也未停下画画的笔。
　　她充耳不闻，只关注着自己眼前的画本，这还是林亦与她相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这么执着除学习之外的事物。
　　林亦看了她一眼，透过这一眼，他仿若见过小时候在福利院的许诗。
　　那时的她是否也如此刻一样？
　　看不见任何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沉沦于此，成为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下课后，许诗去了教师办公室告诉章阳，她父母来不了此次家长会，原因是忙，虽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忙到何种程度，才能一个人都抽不出来参加自己孩子的家长会。
　　但没关系，有用就行。
　　这个理由她用了很多年，从小学到初中再到现在。
　　章阳并未拆穿她拙劣的谎言，轻声告诉她‘知道了’，就让她回了教室。

　　又是一个周末。
　　许诗待在宿舍里看书，环顾四周，看着空无一人的宿舍，心里生出些许落寞感，明明以往周末都是她一人在宿舍，却还是第一次感觉得环境压抑。
　　校园此刻也是寂静的。
　　四月初的天气总是反复，前两天还下着绵延小雨，今日已是晴朗万分，她小声‘啊’了一声，没有回应。
　　过了会，许诗合上书起身走出宿舍，她忽然很想出去看看外面。
　　一向节俭的她很想放肆一回，好好奖励一下前十六年的自己，超市里的泡面真的很不好吃，食堂里的馒头在她的印象一向都是无人问津的，还有打折的商品也很不好用等等。
　　热烈的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身上，于地面投射出光影。
　　她看了许久，勉强拼凑出一个人影。
　　许诗想，如果它有思想，现在肯定觉得糟糕透了吧，她咧了咧嘴，嘴角上扬，维持着微笑的表情同时又想，假设现在有面镜子，她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
　　想到这上扬的嘴角又放了下来，也太难了吧！
　　许诗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回过神时人已经到了校门口，远远的，她看到了站在校门外的林亦。
　　少年踌躇着脚步，侧对着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淡淡的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无比温暖又万分耀眼，他并未注意到她，垂眸似是在思量什么。
　　“林亦。”她柔声喊他。
　　在他看向她时，缓步走到他身边：“你怎么在这？”
　　“拿东西。”林亦随口编了一个谎言。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她的了解更多了点，这周末在家的时间竟异常的难熬，既稳不下心神也放不下牵挂，辗转几侧还是来了学校。
　　谁知都到了校门口反倒生出了胆怯之心。
　　“哦。”许诗往旁让了让：“那你快进去吧。”
　　“你干什么去？”
　　对啊，她干什么去？
　　许诗也不知道，想了想说：“吃饭。”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其实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但她也确实没吃午饭，不算撒谎，想着忽然还有点饿。
　　林亦：“那一块吧，我也没吃午饭。”
　　“你不是要去教室拿东西吗？”
　　“一会回学校再拿也是一样的。”
　　“哦。”
　　许诗嘴上应着，心里却不这么想，现在进去拿，一会直接去吃饭不是更方便么？

　　本就下定决心放肆一把的许诗，此时更是挑起了餐馆，一向不挑食的她忽然挑起来，几乎可以谈得上多事。
　　整条美食街从头挑到尾也没定下，最后也随便吃了家。
　　两个人吃完饭又去看了电影，还在电玩城待了会，直到夜色降临才回了学校。
　　一下午，许诗都特别开心，之前的郁闷早已消失不见，连带着眼底的柔情与笑意都多了不少。
　　林亦送她回了宿舍，女生宿舍门口。
　　许诗指了指身后的宿舍楼：“那我先上去了。”
　　他瞥了眼教学楼，又看向许诗，即使再不舍也只好点头。
　　“嗯。”
　　林亦看着许诗进了宿舍楼，直到彻底看不见背影才转身离开，校园里满是寂静，除了宿舍楼这边有光亮之外，其余地方都深处夜色之中。
　　学校里的每条路他都走过很多遍，还是第一次怀着这种说不上来的心情离开。
　　不止许诗是开心的，林亦今天也是如此。
　　她因外界事物，他因为她。

　　今夜的月亮半圆未圆。
　　林亦抬头望向那一抹明月，月光纯洁而无私洒向世间每一个角落，圣洁而浪漫。
　　如深处童话梦境般，连带着周围都笼上了轻纱的梦，泄了满地闪烁的碎钻，悄然敲开含蓄之人的心房。
　　他忽然觉得，月亮也同样适用于许诗。

　　后来有人跟他说，年少的情动最是珍贵，珍贵在每一个很小的细节里。
　　其实那时的林亦极度矛盾，他一边因自己的情感得不到相对回应而苦恼，一边又因许诗真诚的笑意而放低要求，回不回应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暗恋是苦涩的，他不否认。
　　但这无限的苦涩中，却也的确溢出丝丝的甜，而这丝丝轻微的甜，弥足珍贵。

　　五一过后天气彻底热了起来，温度一下升到了三十多度。
　　同学们跟商量好似的，长袖几乎都变成短袖，还有风扇也在各班级渐渐开了起来，太阳高高挂于上空好似不知疲倦，热的花草都恹恹地弯下了腰。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许诗也热的受不了，换上了夏季校服。
　　午休时间，陈笑笑见她没有趴在桌上补觉，转过头跟她聊天：“最近天气真的好热啊。”
　　陈笑笑手掌抬起在脸庞轻扇着风。
　　“是有点。”许诗看她还穿着校服外套，随口说了句：“你穿这么厚肯定热，明天穿夏季校服吧，应该能凉快点。”
　　她说完侧着脸贴在桌板上，以求降低脸部温度。
　　所以也完全没看到在她说完，陈笑笑动作一瞬的僵硬，将自己左边袖子往下拉了拉。
　　老式风扇于教室上方一圈一圈转着，偶尔还发出‘吱呀’的声音，将微弱的风带到这沉闷的空气中。
　　“嗯。”陈笑笑随意找了个话题岔开：“能把你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吗？”
　　“数学作业？”
　　许诗坐起身，有点意外她会问自己借作业。
　　陈笑笑成绩还行，在班里可以算得上中上游，平时认真程度比许诗差不了多少，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她抄作业。
　　对面的人只觉得头发发麻，迟疑了会，轻声应道：“嗯。”
　　她耳朵通红，垂在课桌底下的右手轻搭在左胳膊上，手心因紧张溢出了层薄汗，她避开许诗的视线，小声找补：“我，我有道题不太会。”
　　“好，我给你取。”
　　许诗边说边从前面那一摞书本里找数学本，找到后抽出来递给她：“用不用我给你讲，我保证包教包会。”
　　陈笑笑被她逗笑，一时忘了直接伸出左手去接作业本，刚好被许诗看到她胳膊上的淤青。
　　许诗吸了口气：“怎么回事？”
　　“没事。”陈笑笑连忙抽回胳膊，将校服外套往下拉了拉。
　　许诗见她不想说，要换她以往的性子她肯定作罢不会再问，她不是什么刨根问底的人，她这人怕麻烦得很，而且因为自身境遇，更是知道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肯定都有不想被他人知道的理由。
　　多问只会让你的关心变成使他人难堪的武器。
　　可不久之前，她刚知道陈笑笑的家庭氛围，她稍一联想，就能想到她的淤青与家里那边应该有关。
　　许诗正要想说什么，想到现在两人正身处教室，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只好住嘴喊她去了外面。
　　午休时间教室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大都在走廊吹风或者校园中散步，她来回看了看，只觉得哪哪都是人，最后只好带陈笑笑上了天台。
　　“怎么了？”许诗看着她。
　　陈笑笑没回，低头看着地面，双手揪着上衣边不肯放开，见她不肯说许诗也没再问，只安静地待在她身边陪着她，风吹过来拂过两人的发梢。
　　许久之后，身旁人才有了新动作。
　　陈笑笑隔着衣服摸了摸有淤青的地方，神情淡漠又迷茫。
　　过了会，她抬头看向前面，风吹过来眼睛有点涩，她吸了吸鼻子，眸中闪着泪光，眼睫毛湿漉漉的：“别想那么多，这个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陈笑笑说，她爸之前不是这样的，是最近几年做生意赔了才性格大变，常年酗酒也是这两年开始的，他爸之前虽算不上一个好丈夫，但也过得去，用她妈的话来说，生活么过得去就行。
　　自从生意落败后，她爸有天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听信了什么，非说他生意一落再落是因为她妈，还说她是扫把星等等，所有难听的词几乎都用在了她与她妈身上。
　　而她胳膊上淤青是因为，这周回家她要下个月生活费时，她爸觉得她花销大败家，扬言就要教育她，然后就有了胳膊上的淤青。
　　花销大？
　　许诗记得，陈笑笑的花销跟她差不多的。
　　不说别的，就吃饭这项，她和陈笑笑都是根据各餐定价来决定今天这顿吃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