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未来》时雨有盼

14、勇气

　　林雨出差结束回到北京，晚上部门领导聚餐，闹哄哄到9点多还没结束。何从发来消息：“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宝宝”。宝宝这个词甜的有点老套了，但林雨很受用，她从前几乎没有被这么认同过，但宝宝这个昵称的有效期不足24小时，何从就宣判了他们之间的结束。
　　林雨回复：“是啊，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她突然有点撒娇：“你是不是喝多啦，喝多才想起我，不喝就把我忘了”，林雨在内涵他下午和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他工作的时候向来如此，晚上也是工作聚餐，何从回复：“想立刻回家跟你说”，林雨笑笑不再回。聚餐结束她要回家了，不能再像出差的时候每天跟他打电话都深夜，他们怎么再聊呢，她以为何从知道这个窘迫的事实。到家之后，她告诉何从：“回去了”，她不愿再多说有关那个围城的一个字。孟钟有将近两周没见林雨了，拉着林雨坐下陪自己看痴迷的动漫，突然何从的电话打过来，林雨一惊立刻摁掉，孟钟突然警觉：“你还有事瞒着我啊，给我看看”，林雨拿着手机起身往洗手间走，“诈骗电话有什么好看的”，她故作淡定立刻删除通话记录，孟钟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林雨随即把洗手间门反锁上，佯装生气：“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还不信，我回来一堆事你都不关心，一个诈骗电话你至于吗？”。然后她心虚的坐在马桶上，回复何从：“这会儿不太方便”，就把手机设为免打扰模式，走出洗手间把手机摆在孟钟面前，收拾出差带回来的行李，洗漱，然后休息了。
　　心中有事，她隔天早上五点就醒了，打开手机看到了凌晨不同时间来自何从的6条语音电话和2个未接来电，她大惊，慌忙发消息问：“发生了什么事？”。其实能有什么事呢，她心里都明白，耐受度一向很高的何从一定是在酒后有万般思念、难过、委屈、气恼无处发泄才会如此，他大概是遇到了难以消化的事情只想跟林雨倾诉却无人挂怀，或者是以为林雨回家便冷落他投入另一个人怀抱，甚至想象她在床上展露他曾以为是属于自己的全部。直到9点，何从回了一句：“没什么事，昨晚喝太多了，抱歉啊。”何从平和的态度让林雨以为自己在伤害他之后，还是可以被包容被理解的宝宝，她没有第一时间跟何从谈昨晚的事。快下班的时候，林雨编辑了很长的消息解释、道歉、示爱，因为她试着想象过昨晚那么多电话背后的心情。但何从没有回复。她又想是不是自己一腔热忱吓坏了何从，她可能要面临的任何问题都不需要他负责啊，她又说：“我不希望给你压力，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随时离开”。何从依然没有回复。
　　直到天黑，何从发过来五个字：“我们结束吧”。当时林雨正在加油站，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眼一黑，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敢相信，佯装镇定跟加油的大姐说谢谢，然后进屋交钱。回想起之前跟何从去汽车影院的前一天也是在这里加油，一瞬间眼泪充满整个眼眶，她强忍着扫码，走出营业厅到车里，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心痛到喘不过来气。她明白，当何从说结束的时候那就是真的结束了，再美好也不应该，她接受。
　　断联的日子，林雨总是莫名其妙地掉眼泪，吃饭的时候突然哽咽，睡觉的时候眼泪不自觉偷跑出来，甚至在办公室开会，她会想到往日甜蜜时刻突然鼻头一酸，慌忙逃到洗手间整理心情。其余时间，她全靠星座分析支撑自己，当看到分析说对方还爱天秤的时候心里还会有一丝期待，当看到有人分析狮子下头极快，是冷暴力王者，又是一阵心痛。林雨有时会在心里大骂何从，为何把她拉入深渊又狠心抛弃，又会在下一秒责怪他过于信任自己，他怎么敢赌自己就能理解他的隐忍、爱护和退让。
　　终于，在林雨出差的一个深夜，她没忍住拨通了何从的电话，鼓起勇气想再次联系，但她又特别心虚，没响几声赶紧挂了。紧接着她收到了何从的消息：“这会儿说话方便？”她像是得到了首肯，立刻再打过去，电话那头先清了下嗓子，轻声一句：“喂？还没睡呢？”林雨的眼泪啪嗒就淌下来了，她根本受不了这种刻在基因里的温柔，她赶忙调整了一下呼吸说：“我想试试喝了酒会不会乱打电话”。这一句包含太多意思了，她知道何从听得懂，但何从没有接她的话茬：“你喝酒了啊”。她撒娇式地嗯了一声，此刻她多想倒在他的怀里。林雨不再伪装克制，她说：“你不要我了”，然后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从理智来说，这句话毫无依据，甚至霸道无礼，但是她此刻只想沉浸在只有他俩的世界里，只有平等的，纯粹的关系。沉默几秒后，何从说：“我没有”，略停顿了下，“不要你”。林雨猜他其实想说的是，“我要不起你，我不能要你，我如何要你，你也没有要我”，诸如此类。要，是一个现在时和将来时的动词，可是他们没有将来，如何要。一阵沉默，林雨说：“你现在是不是高兴了，看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何从说，“我当然高兴啊，因为我们又联系了”。林雨心情有点舒缓了，她以为何从还会像之前一样跟她重归于好，何从又说：“我们还可以像朋友一样”。林雨才明白，这句客套的答复就像他本身，客气、克制、疏离，林雨有些生气，她做不到保持社交距离输出爱意，再次鼓起勇气：“我们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何从没有正面回答，他说：“很晚了，我们就这样打着电话睡吧”。林雨嗔怪到：“不要，电话费好贵”。她不希望自己再自己任性沉沦，但后来她后悔了，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何从主动发出邀请，她一定会好好珍惜，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不能尽兴的当下注定会成为令人遗憾的曾经。过后林雨给何从发消息：“你比北京重要”，但何从回：“我怕无法收场”。
　　在无数难熬的时候，林雨总在想何从的被迫放弃和她的主动争取，到底哪种更勇敢。或许，何从不是被迫，她也不够主动，他们都不够勇敢，而爱情只属于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