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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盛世繁华 ...

  •   背景设定:
      制造记忆:选定一特定角色,对将进入这个角色的人种下制造记忆,这个人将自动拼制出这个角色的记忆。而与这个角色有关系的人,一看见这个角色的人,也将自动产生出对这个人的记忆。如故事里的银素,选定的角色是金家大小姐,而其实金子善与盛繁只有银繁银错两个女儿,见到银素的人,并与金家大小姐有关系的人都会产生对银素的记忆。这一切银素也并不知觉。

      前言

      银繁走的时候,只留下一段话:我是自由的风,无论是消失的过往,还是浮云的眼前,亦或翘楚的未来,终是会回到,看尽人世悲欢的天空。
      银素拿着那张白纸,泪水便不知觉的掉了下来。银繁曾经可是她最值得骄傲的妹妹,也是唯一一个记住她存在过的人,可是回不去了,随着银繁的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山顶的风很大,山边望去,那浩瀚的城市喧闹着,沉静着。银素便是随着这移动的流沙慢慢成长。
      银素转过身去,看见有人在金灿的阳光里对着她微笑。
      想想,一切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正文:

      像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像是猛然间忘记了梦的内容,那一段空白的记忆沉默着爬进脑海,看不清,像一片茫然的迷雾。。。
      那是银素第一次做了那么深沉漫长的梦。梦里有那么一个人,他喜欢拖着高高的调子叫她的名字。
      梦的结尾是墨蓝的星空。
      他说:“银素,有星光的夜晚要想起我。我想当你迷茫夜路上的索引,我想带你到有光线的目的地。”?
      可是,你是谁呢?
      “大小姐,大小姐。。。”

      银素只觉头有些昏沉,记忆像藤蔓一样延伸开来。
      一睁开眼,是自己的侍女金焕正背着自己在开窗,阳光倾泻进房间。
      “大小姐该起来了。”银素一看窗外,太阳已挂得很高,应该快到巳时了吧,一惊:都这么晚了,自己还是第一次这么晚醒来。
      转念欲回忆起梦的内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德城最有名的当然是金家,德城有近三分之一的财产都属于金家,金家的商铺仓库土地布满南园国的角落。
      金家主人仁义善良,救济贫弱,礼待众人,在德城及周围城镇甚至京城的名望都很高,很受百姓的尊敬。

      金家的庭院很大,正门一对威武白玉石狮,朱红大门上端是墨黑匾额,匾额上为当今圣上亲赐御笔——“金忠孝义”四个烫金大字。
      高高的白色院墙和灰色未央瓦片被繁茂的开满白色花朵的藤蔓植物覆盖,随处可见的绿意昂然,满园春色,偏门进出不绝的各类下人,送货者等,随意一处都能渗透出金府的繁盛。
      正门两边常年挂着一对大红灯笼。
      进正门后是一高大白石假山屏障,被一溪清水环绕。
      绕过假山是前院,院里养满了金家老太太喜爱的牡丹,茱萸,海棠等花卉的高级品种,两旁的走廊在藤蔓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幽深。
      过了前院是待客厅,贵重的古董玉器处处可见。
      出了待客厅,穿过椭圆形拱墙,踏过一段青石板路,上了台阶便是宽敞的大厅,门户上都安装上了珍贵的玻璃。
      穿过大厅是宽广的后院,水榭楼台,满池碧荷,柏杨桉柳,各季繁茂盛开的花木,辉宏的房屋隐密在各类植株后,可见金家主人对花树的喜爱。
      金家老夫人金林氏共有两子两女。
      长女金子然,嫁与风城首富石锦独子石泰之,膝下仅一子石翦宋,现已十八。
      长子金子善,结发正妻为京城外节使院总督盛义守长女盛繁,膝下共有三女,银素十四,银繁十二,银错六岁。
      次子金子华于六岁时走散,至今已有二十年,却音讯全无,金老夫人仍派人暗地找寻。
      小女金子婼与石翦宋同岁,也已于去年与京城啸王爷的小儿顾城有婚约,来年秋天出阁。

      盛夏开始侵袭德城时,恒河的水开始变得盈满。
      恒河是穿过德城边沿唯一一条河流,河面宽广,因德城周围为平原,恒河水流平缓,若在血红暮阳映衬下更是安详沉静。

      那时候的银素便像那恒河一样沉静,穿着青色的轻纱萱兰图腾丝裙,结流畅的浮云髻,顺滑的刘海乖巧的贴在额前,兀自在后院里那棵茂密的葡萄藤下练习女红。
      金老太太的贴身侍女金月过来唤道:“大小姐,表少爷来了,在南偏厅,老夫人叫你去呢。”
      银素将绣物放进金月的手中,往偏厅去了。
      金老夫人坐在堂间的金漆彬木椅上,浓绿覆光衫裙,红色牡丹抹额,颜面善意,温润可亲,正与翦宋谈着笑。
      石翦宋穿着青丝绸段衫,坐在红漆杉木椅上。
      银素进门后先向老夫人请了安,然后向着石翦宋唤道:“翦宋哥哥。”
      老夫人说道:“素儿,快坐。”银素“嗯”了一声后,坐在翦宋旁边的杉木凉椅上。
      翦宋侧过头来问道:“素儿近来可好?”银素笑答:“我很好,只是近来有一批新茶到,娘有些风寒还要忙着清点,娘才累呢。”
      老夫人笑着说道:“我啊,有你们这一对好儿孙,还有盛繁这么一个好儿媳可真真享福。”
      话刚完,白衣绸裙的盛繁便领了一碧衣女子进了偏厅,女子二十出头的样,绾一简易髻辫,浅蓝色衣裙,生得漂亮,身姿曼妙,也不乏大家闺秀的端庄。
      见盛繁进来,银素和翦宋都起身各叫了一声“娘”“舅母”。盛繁看看他们,说:“素儿,宋儿,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跟老祖宗商量。”
      银素向那女子望了一眼,女子亦正望着她,眼角一丝不可侵蚀闪过。从那女子身边走过时,也有一股幽香拂过。这感觉让银素有些反感,又有些害怕。
      到了后院,翦宋先开了口:“素儿,你觉不觉那女子的气质很像舅母?”
      午后,银素便看见金菊领着那碧衣女子住进了西厢房。银素看着那女子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晚膳时并不见沈壁吟,倒是金老夫人面色有些不忍的对盛繁说:“阿繁,就委屈你了。”
      盛繁柔声说:“娘,孩子们都还在呢。”
      用过晚膳后金子善回府。
      在月光如水倾泻进金府时,银素望望窗外悬挂的明月,才想起还未给母亲送药,自己将为母亲熬药的活包揽下来。
      距就寝的时间还早,银素去药房熬好了药,给盛繁送去。
      刚要敲门便听见里面不大的吵闹声。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商量就把那女子带回来了?我不回来兴许还被蒙在鼓里。”是金子善的声音。
      “我跟娘说过了,她也同意了。你也知道,金家不能无后啊。宋儿是石家几代的单传,是定过继不过来的。”
      “要孩子,我们可以自己生。”
      “你也不是不知道错儿难产,那之后我就不能生育了。”
      “我不管,我不会娶她的。”
      “子善,不能意气用事。况且男子三妻四妾也实属常事。”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腐朽?我知道你是为金家着想,但你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也应为自己想想。”
      “我正是为自己着想才作出如此决定的。”
      “你真是……”
      银素明白了那女子的来历,心里沉沉的。
      一见到那女子,银素知道,自己是不喜欢她的,想着可能要叫她“姨娘”,更是不愿意。
      银素轻叹了一口气,端着药碗离开了。

      庭院很安静,月光柔和。
      银素来到荷塘中央那个凉亭下,放下药碗,坐在石椅上。清风徐徐,有些晚了,一个下人也没有。
      银素趴在石桌上,回想今日那女子,翦宋说得对,那女子的气场真的与娘亲的很像。娘亲干练威严,骄傲不可侵犯,商铺大小事都被娘亲处理得井井有条。

      有风从耳边吹过,银素并未在意,但一个声音传来:“金家小姐怎一个人在这?”
      银素迅速抬头,见一男子蹲在石桌上,弯着腰,脸已经快贴上自己的脸了。

      银素惊了一下,快速躲开,退到台阶前,问:“你是谁?”

      男子十七八的样子,穿黑绸衫衣,额前系一黑色长带,男子站起身,背光,银素只看得见他的轮廓,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很挺拔。
      他跳下石桌,说:“我们早晚会认识的,无用小名,不提也罢。”

      银素觉得他应不是坏人,重新坐下,说:“你请自便吧。”
      来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你不怕我是坏人或是小偷吗?”
      “你若是坏人早将我掳走,是小偷的话,也不会在这被我发现。而且就公子的衣式来看,公子不但不是坏人小偷,还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男子笑笑:“嗯,推测得不错。那金家小姐可否告诉在下小姐在烦恼什么呢?”
      “家事,不宜恼烦外人。”
      “外人…”男子干笑一声:“原来我是外人啊,也对,现在。”
      “现在?”银素奇怪的看着他。
      “大小姐,你在那里干嘛?”远处传来金菊的声音。
      男子望望天边的明月,说:“我改变主意了,就告诉你我的名字,记住了,我叫裴遇。那么,明晚,就在这里,见了。”
      裴遇摇摇手一闪身便不见了身影。

      金菊走进,看见银素一个人坐在凉石椅上,说:“大小姐,注意别感冒,有些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银素不理会,拉过金菊在自己身边坐下,问:“阿菊,今天那个女子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
      “别的我都不知道,只知那位小姐叫沈壁吟。大小姐还是早些休息。”
      “嗯。”
      “大小姐,这药…”
      “本来打算给娘拿去的,凉了,倒了吧。”

      回到房间时,银繁银错已经睡着了。
      金家三姐妹中,银繁漂亮聪明,与盛繁最像,银错乖巧好动,最黏翦宋,银素淑然懂事,沉静却也做事周全。
      “金焕快替大小姐宽衣,我先回去了。”金菊拿着药碗离开了。
      金焕替银素宽好衣,安抚银素睡下,才吹灭蜡烛,去外屋休息了。
      银素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爹娘,金老夫人,翦宋,银繁银错,沈壁吟,裴遇,金府,德城,京城,南园国。
      想过的,从未想过的,那一晚像洪水一样侵蚀她的脑袋。
      闭上眼的时候,这个世界很虚幻,距离自己很远很远。
      透过玻璃,月亮已模糊挂在东边灰白的天空里。

      梦里的天空好蓝好蓝,白云朵朵,在那棵幼小杨树旁边的是翦宋哥哥吗?
      湖面被风吹出涟漪。
      银素看看周围,这里不是金府的后院,这里是哪里?
      银素冲着那个背影问:“翦宋哥哥,这里是哪里啊?”
      白衣背影慢慢转过身来:“银素,我不是你的翦宋哥哥,我是。。。”
      银素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声音越来越飘渺。
      你是谁,不要走,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呢?
      “大小姐,大小姐。。。”银素觉得头有些疼,睁开眼,是金焕 。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睡得这么沉?是不是不舒服啊?待会我去把郭先生请来替你看看。”
      银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好。别跟其他人说。”
      金焕就知道是这样,大小姐无论何事都会替他人着想,便答应着:“是是是。”

      在金焕帮着自己穿衣梳洗时,银素才发现不见银繁银错,便问:“银繁银错呢?”
      “被表少爷接出去玩了,表少爷见大小姐还未起,就吩咐我不要打扰。老夫人和夫人都派人来过,我也都回了。可我见现在都已这么晚了,才叫你的。还有,老夫人说了,今天的午膳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就在房间里用膳。”

      三姐妹和翦宋一同享用午膳时,银繁问银素:“大姐,西厢房里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老祖宗要她陪她用膳,而不让我们去饭厅?”
      银素细想一下,应是娘与老祖宗要劝爹娶那女子。
      “那女子应是贵客,有事不宜我们在场吧。”

      饭后,翦宋将银素拉到一边,问:“大概的我也猜出来了,是不是舅舅要纳那女子为妾?”
      银素轻轻的叹气:“翦宋哥哥,我不喜欢沈壁吟,我不想她介入我们的生活。”

      送走翦宋,金焕便将郭先生请了来。
      郭先生替银素诊过脉后,说:“小姐脉象有些紊乱,容易感到疲劳,头脑昏沉,睡意沉重,应是这几日天气暑热,有些中暑,晚上又吹了些寒风,寒热交杂以致感上轻微的风寒。我开几副去寒热的药,几日后便好。小姐也应多加注意身体,白日注意避阳,晚上注意避风才好啊。”
      银素答应着,说:“先生请别跟老祖宗和娘亲他们说我病了。”郭先生笑道:“我是知道的,每次替你看病你都这般嘱托我,小姐没说够,我的耳朵可生茧了。”
      银素笑着叫金焕送客。

      在去药房拿药的路上,银素还是忍不住好奇,压下心中的负担,让金焕去拿药,自己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外种着大片的紫蔷薇,是娘亲喜欢的花种。
      那时的沈壁吟便站在花圃前,穿紫色衣裙,看见银素走过来,对着她笑,笑靥如花,说:“果然,盛繁说得对,在紫蔷薇面前只能穿紫色的衣服。大小姐觉得呢?”
      银素知道她这是话中有话,她是一个带城府的人,一想到这,银素觉得对她的反感和害怕多了一分,也不回答,转身离开了。

      那之后,银素再没去过西厢房,也再没见过沈壁吟。

      几次欲夜间去后院,一想起郭先生的话也便没去了。

      第三次见到沈壁吟是在沈壁吟和金子善的婚宴上。
      那晚的红色灯光将整个金府映衬得像白昼。
      院子里整排整排的红灯笼都粘贴上了大红喜字。
      没有宾客,没有沈壁吟娘家的人,仅金家几个很亲近的亲戚,加上全府的下人侍者,总共百来人,可婚宴依然很盛大。
      银素从未见过那么鲜红的嫁衣,鲜红得有些刺眼。
      银素看着金子善不情愿的脸在那里拜堂,想着两个问题:现在盛夏还没结束便举行婚宴,为什么婚期这么急?为什么没有沈壁吟的家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老祖宗满脸的笑意便知老祖宗是认同了沈壁吟的。拜完堂,天空开始闪现耀眼的烟花。
      银素侧过头对站在自己身边的翦宋说:“我去看看娘。”然后绕过欢腾的人群,到盛繁的房间。
      空旷的房间被贴上了大大的“囍”字。盛繁心情似乎很好,独自一人在房间刺绣,是两只喜鹊。
      银素叫了一声:“娘”,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盛繁看见银素,将绣物拿给银素看,笑着问:“素儿,娘绣得怎样?”
      银素终是忍不住,问道:“娘,为什么让爹娶那个人?”
      “为什么啊,娘也是为金家好啊。”银素当然是相信的。
      “那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盛繁笑笑说:“是我们素儿最好最好的姨娘。”
      银素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裙摆不说话。
      知是娘亲不愿告诉自己,想着老祖宗素日最疼自己,银素便考虑着什么时候去问问老祖宗。
      “素儿怎么不出去看热闹?”
      银素抬起头看着盛繁,说:“素儿想陪陪娘。娘,这样真的好吗?”
      盛繁眼中透出几许疲惫:“金家是娘一个人扛不下来的。。。”
      在金家,盛繁主持金家府中及德城所有商铺的大小事,金子善操持金家在其他地方的商贸。
      银素觉得盛繁的这句话很奇怪,沈壁吟是娶过来传宗接代的,这对金家是很重要,就算沈壁吟生了男孩,到他接手金家至少需二十年,而母亲的话好像是沈壁吟来帮她打理金家。但仔细一想,母亲虽有很多亲朋好友帮忙打理商铺,有些事也不便他们去做,而母亲一人做起来又太累,她需要帮助,或许沈壁吟便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又是她呢?她在母亲心中的分量比亲朋好友的都还重,这又是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问题:沈壁吟究竟是谁?盛繁看着银素,婉然一笑,说:“娘可是只会在素儿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随即握握银素的手继续说:“素儿,出去玩吧,娘想把这两只喜鹊绣完。”
      银素出了盛繁的房间。
      今晚一过,她便要叫沈壁吟为“姨娘”了,这对银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不觉得高兴,所以虽然大厅那边很喧闹,但她并不想去大厅,她便沿着另一边的长廊,走到后院。
      天空飘浮着薄薄的乌云,明月若隐若现。满池碧荷开得正好。
      银素听见有埙的声音,悠扬而至。
      微风随着悠远的音乐缓缓的移动,明亮的月光块跟着乌云在地面慢慢滑动。
      银素看见他的背影在明月中吹着埙,他似乎发现有人注视着他,转过身,放下嘴边的埙,笑了。
      虽然明月中只有他墨黑的轮廓,看不清他的脸,但银素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笑容。
      “金家小姐怎生又独自一人在这里?”银素看着裴遇从房顶跳下来,安稳停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后问道。
      裴遇从缓冲力里直起身来看着银素,借着朦胧的月光,银素看见了他带着一些傲气的脸,虽不是很清楚,但银素依旧强烈感觉到了,她见过他,在上次见面之前,她便见过他,银素觉得心中突然涌现的浓雾后又倏然淡了一些。
      银素从来没那么清醒过,他参与过她的过去,她不属于这里的过去,他是可以拨去她内心浓雾的人。她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眼睛睁得大大的,张开嘴想说什么,却突然忘记了自己想问什么。
      内心的浓雾已经褪去,一回忆,头脑中全是关于自己在这个地方从小到大的记忆。
      裴遇满脸疑惑,问:“怎么了?”
      银素自知失态,立马放了手,却还疑惑,问道:“你是谁?”
      裴遇一笑,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叫裴遇。”
      “不是,是在你是裴遇之前。”
      裴遇低头沉思了一下,而后仰起脸灿烂的笑着说:“我可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了。”
      银素突然觉得这似乎没什么意义,转念又问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裴遇骄傲的一笑:“等你啊。上次不是说了明晚见,你却没来,于是我每晚在此等你,为何你都不来了?”
      “你等我做什么?”
      “就想看看你,跟你说说话啊。”
      银素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转身准备离开。
      裴遇立马拉住她柔软的手臂,问:“怎么走了啊?”
      银素用另一只手打开裴遇的手说:“你很无聊。”
      “刚刚可是你先拉我的。”
      银素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裴遇欲上前拉住她,可是天空突然闪现出一道银白的光。
      裴遇看看白光,又转头看看银素离开的背影,向着银素的背影喊道:“明晚我还会在这里等你的。”
      一闪身,几个连跳跳出高高的围墙,利落地落到一匹黑色骏马上。

      马的四蹄被裹上厚厚的棉布,马嘴也被拴上布条。裴遇一踢马肚往郊外驶去了。
      银素听见裴遇在自己身后喊着:“明晚我还会在这里等你的。”可却不怎么真实,银素欲继续离开,头脑中却倏然冒出有两个问题想问他,她转过身去,裴遇已经不见了,银素有些小小的失落,半嗔半失低声自语道:“竟就走了。“
      “大小姐。”听见有人叫她,银素转回头去看,竟然是沈壁吟,仍是那件耀眼的红色嫁衣,手中还拿着鲜红质地金丝凤凰喜帕。
      她不是应该被送去新房了吗,怎会在此?她什么时候来的?
      “大小姐这么晚了,在这儿会谁?”她竟用有些戏谑的眼眸看着银素。
      银素瞪了瞪沈壁吟,不想理她,迈脚欲走,沈壁吟又开口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打算让你接纳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可要听好了,我只会说一次——你和我是一样的——今晚是我的最后一个自由夜,过了今晚跟你说这个就没意义了,那么,明天见了,我等着你给我敬的茶哦。”
      在银素准备离开之前,沈壁吟先离开了,刚走几步,又转过身说:“刚才那人很不错哦,应该是个好归宿,大小姐可比我幸运多了。”眼中依然是先前那种戏谑的眼神,灿烂的笑颜也让银素觉得刺眼,银素望着沈壁吟的身影,低吟到:“我讨厌你,讨厌你,一辈子的讨厌。我不要跟你一样,永远不要。”但又真实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已经紧紧将她与沈壁吟牵扯住。
      真的是很讨厌的感觉。

      裴遇到郊外时,郊外已有一黑衣人在等着他,那人正是裴遇的随从顾凛。
      顾凛见裴遇驾着马驶近,一个翻身,上前抓住马缰,将马制服停下后说:“少爷,王爷已知道你擅自跑出来了,他叫我把你带回去,你不回去,我可要提着头回去。”
      裴遇跨下马,一拳打在那人胸口,生气的说道:“你是怎么办事的?”
      顾凛放下马缰,揉着胸口嘀咕着:“不是说最多几天就回府,都半个月了还不回去,王爷不会发现才怪呢。”
      裴遇抡起拳头打下去,顾凛一闪身让裴遇打了个空,顾凛笑着说:“少爷快回去吧,不然王爷非要了我的狗命不成,我丢了命是小,以后少爷上哪去找这么好的随从。”
      裴遇知道,就以王爷的脾气,他要再不回去,王爷非杀过来不可,虽王爷对他较宠爱,但以后他若想再偷跑出来就难了,还不如回去与王爷说清楚,让他允许他再在德城待一段时间。一想到这里,便对顾凛说:“你留在这里替我办一件事,办完了再回去。去,把马的脚和嘴解开,我先回府了。”
      裴遇叮嘱了顾凛一番,驾着马离开了。
      从德城到京城,裴遇换了三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也花了一天一夜,再从京城的郊外到王爷府已是半夜。
      裴遇翻墙入院,拉过一个下人,问:“王爷呢?”
      “王爷已经睡了。”
      裴遇摆摆手示意他下去,自己走到王爷安寝的房宇前,房间里很暗,应是熄灯安寝了,想着明日再来请安,便折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踏进房间就感觉不对,裴遇并不急于点灯,他蹑脚慢慢靠近床,一个翻身先抓住坐在床上之人的左手,双手一用力将那人翻身压在床上,再将那人另一只手抓住,速度之快,那人根本无反击之时,裴遇伸出右脚踩在那人背上欲问来者何人,那人已出声:“不错嘛,武功进步不少。”
      裴遇一听,竟是自己的父亲,堂堂西府啸王爷,此时竟狼狈的被自己制服着,他立马收脚放手,跪在地上盯着王爷模糊的身影认错:“孩儿知错。”眼中脸间却都是笑意。
      王爷站起来,边理着衣服边说:“把蜡烛点着,我们爷俩今晚聊聊。”
      话题的开头当然是裴遇擅自离府之事。王爷先开口:“我知你是为何离府,去德城了吧。”
      “若不是那日无意在屏风后听见王父与娘谈起,你们想瞒我到几时?怎的都应该让我见见那女子,看我是否喜欢。”裴遇顿了顿又说:“我只娶自己喜爱之人。”
      王爷爽朗的笑了笑,问道:“那顾大少爷见着之后可否满意?”
      裴遇认真盯着啸王爷,说:“还需进一步了解,不过那金家小姐还不错。”
      有些事开始明了,裴遇便是京城啸王爷的小儿顾城,小名遇,因无意中听见父母已为他定好亲,对方是德城金家小姐,也未敢去问明金家小姐的名,就偷偷离开王府往德城金家欲看看金家小姐是怎样的人,却错把银素当成要嫁与自己的人。因猜想金家小姐定知顾城为谁,便取了母亲的姓,告诉银素自己叫裴遇。
      王爷一听,笑着说:“看来我无意要促成一件好事了。”
      裴遇并不理会,说:“王父应先告诉我,不告诉我为我定亲的原因吧。”
      “这,时机未到,日后再说。”
      裴遇见父亲一脸严肃,也不便再问,转念说道:“那您可不可以让我去德城再待一段时间。”
      “可以,不过待的时间不能太长,以后可是要做王爷的人,就应有这方面的觉悟。”
      “孩儿会谨记的。”
      “奔波了一天一夜,很累吧,早点休息。”
      王爷起身离开,裴遇忙将父亲送回房间,自己再好好的睡下。
      金家小姐,我们再见吧。
      裴遇含笑着:今晚会不会也梦见她呢?

      第二天,银素醒得特别早。
      在床上躺到破晓时分,银素穿好衣裙,到了院子里。
      空气很湿润,透着丝丝清凉,天边泛着的白边缓慢翻滚着。满院的花,像是蓄积了整整一夏的羞涩与香气,在银素眼前,喧闹着,盛开着,挂满晨露的装饰,氤氲雾气朦胧渐浅,于是世界揭开了黑暗的面纱,阳光直枪而入。
      银素就坐在台阶上,也不顾台阶吸取了整整一夜的冷气,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满院的花,她听见了花瓣们脱离中心轴那一瞬间“嘭”的声响,再看着阳光刺透黑幕在她头顶炫耀。

      天空很远,我们是否也能走那么远。
      可是,时间是凝固不住的,天亮了,就得面对这个太透明,又太朦胧的世界。
      新婚第二日,是新婚夫妇向长辈敬茶,晚辈向新婚夫妇敬茶。
      沈壁吟依然穿着火红的衣服,含笑盈盈向着金家老夫人敬茶,随后向盛繁敬茶。
      金老夫人对着她笑,盛繁也对着她笑。银素觉得心里凉凉的疑惑着:是啊,除了爹因被逼婚不太喜欢沈壁吟,大家都挺喜欢沈壁吟的,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讨厌她呢?
      恍惚回来时,沈壁吟已经坐在自己的斜对面,翦宋正在向她敬茶。
      他叫她:“舅姨。”银素微微愣了一下。
      拿过旁边丫鬟端着的茶,静默走到沈壁吟面前,微微屈膝,奉上绿茶。
      她不叫她“姨娘”她叫她“沈姨”。
      “沈姨,请用茶。”
      银素抬头想看清沈壁吟此时的表情是不是依旧会灿烂的笑着让自己觉得刺眼?她看着沈壁吟的双眼,但她的眼里只有无边星海笑意满满,找不到一丝的讥讽,反而温润如玉。
      沈壁吟上前扶起银素。隔着薄薄的轻纱,银素感觉到了沈壁吟双手的冰冷。
      “素儿快起。”她竟然叫了她“素儿”。
      银素奇怪的看着她,沈壁吟依旧温暖的笑。
      银素恍若觉得:此人好似不像沈壁吟。
      待银错用着不熟练的姿势向沈壁吟敬完茶后,银繁走到大厅中央,向在堂上的金老夫人欠了欠身,说:“繁儿有一事想取得老祖宗和爹娘的同意。”说完看着金老夫人,等待她叫她继续讲下去。
      金老夫人转过头去看着盛繁和子善好奇的问:“我们的繁儿会有什么事呢?”又转过头来问银繁:“说给老祖宗和大家听听,繁儿有什么事啊?”
      “繁儿下月便十二了,繁儿长大了,繁儿想单独要个房间,不能再依赖大姐了。”
      听见银繁这般说,银素又惊又喜又失落。惊喜的是银繁的这句话证明了银繁成熟了不少,失落的是银繁搬出去便不能一起住了,而最失落的是银繁并没有跟她说过搬房的事,果然是长大了,有事都不与自己说了,这是隔阂的开始吗?
      许久都没仔细看过银繁了,现在仔细一看,一身绯红轻纱罗裙的银繁竟已是出落得精致玉立,不再有以前的孩子气,褪去了稚气,举手投足都蕴含了大家闺秀的端庄秀丽。
      金老夫人笑着说:“果然,我们繁儿长大了,懂得独立了,很好。”看着盛繁和子善也露出了微笑,知是他们也同意,便又问银繁:“繁儿想住在哪里?”
      银繁沉思了一下说:“不能距大姐太远,也不能太近。”
      金老夫人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金月吩咐道:“尽快带几个人,去把东厢房那间距北厢房最近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待繁儿过完十二岁的生辰便搬过去。记住多拿檀香熏几次,帷帘和座椅都换新的。对了,把窗都打开,多通通风,晒晒阳,那样住着也舒服。。。。”金老夫人欲再说下去,可不知还说什么,便问盛繁:“我说漏了什么吗?”
      “老祖宗的心比谁都细,什么也没说漏,倒是我们没想到的老祖宗都想到了。”
      金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对金月说:“一时想不起了,你们要多多注意,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做吧。”而后问银繁:“这样可好?”
      银繁笑得很甜说:“谢老祖宗。”

      出大堂时已快正午。
      出了大堂银素才知道今天的阳光特别强,连平日飘浮在空中的水汽也被蒸发得所剩无几,空气异乎的干燥,满院都是烦躁的知了的鸣叫声。
      银素让金焕不要跟着自己,自己穿过漫长的庭廊。
      充斥满空的燥热让本应怡人的自然的香气让银素觉得闷脑。
      跟着银素来到桃花林那个凉亭下的银错问银素:“大姐,为什么二姐要搬出去?为什么老祖宗他们会答应?二姐都没给错儿说过她要搬走···”
      看着银错那明亮的眸子散发出的疑惑的光,银素捏捏银错小巧的鼻子宠溺的说:“再过几年,错儿长高了,不怕一个人睡觉了,错儿也长大了,错儿也可以像二姐那样搬出去啊。”
      银错一脸认真的说:“我才不和大姐分房睡,永远不要。”
      “小笨蛋,永远那么久远,以后不要轻易的说出永远,也许那会成为你的负担,会很辛苦的。错儿长大后,一定会离开大姐,离开金家。错儿会有新的生活,也许是好的,也许是不好的,无论怎样错儿都要学会独自面对。。。”银素只觉得这话好熟悉好熟悉,像听谁说过,烙印在自己心里,一旦接触了,便像竹筒里的红豆,说得顺理成章,不可抵挡。
      “不懂啊,大姐。”
      银素也察觉到自己说得太决绝,且银错才六岁,当然不懂。笑着说:“就是大姐希望错儿永远快乐下去。”
      “可是大姐刚不是说不要轻易说出永远吗?”
      “因为面对着错儿的时候可不是轻易的时候。”
      看着银错低头思考的样子,小小的脑袋低垂,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安静站在的在光亮中,银素觉得实在不适合在这时谈论这种问题,便问银错:“错儿觉得沈姨怎么样啊?”
      “不是沈姨,是壁姐姐。壁姐姐说当只有我和她或还有娘在的时候,要叫她壁姐姐,她还叫我不要告诉除了娘以外的人。”
      银素觉得自己的头都快涨开了,莫名其妙的梦境,莫名其妙的感觉,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头脑中的想法和话语,现在又出现一个让人反感害怕,也是莫名其妙的沈壁吟,与娘亲又存在着什么厉害关系。
      真的是很累的思想运作啊。
      银素抚下额头上细小的汗珠,白皙修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暂时将这些事情放在一边,现在她在和自己最喜爱的妹妹谈心,银错是一张纯白的纸,银素现在不想在银错面前闹小心情。
      银素放下心情,说:“那怎么错儿要告诉大姐呢?”
      “错儿最喜欢大姐了,比喜欢翦宋哥哥的喜欢还要多得多的喜欢。”
      银素被银错这绕口的话逗乐了,笑着说:“错儿真厉害,这话这么饶舌错儿也能说得这么顺口。”
      银错倒是想到了什么,说:“对了,翦宋哥哥说今天要带错儿去街上买面人。”说完便往大厅那边跑。
      银素忙追上去:“错儿,慢些,小心别摔着了,大姐和你一起去。”
      翦宋在大厅外的院子和沈壁吟说着些什么,还有银繁也在。
      远远看见他们,银错就喊道:“翦宋哥哥,我们快去买面人吧。”
      他们三人听见银错的声音都向银素和银错这边望来。

      翦宋首先走过来,抱起迎上来的银错说:“好呢,走,上街去给错儿买面人。错儿想要谁的面人啊?”
      “大姐和翦宋哥哥的。”

      翦宋看着银素说:“一起去吧。”银错也一脸期待的样看着银素,银素只好点点头。

      银错转过头看着沈壁吟和银繁说:“姨娘和二姐也去吧。”

      沈壁吟走到银错面前,摸摸银错的小脸蛋,说:“姨娘还有事不能去了,银错要和哥哥姐姐们玩高兴哦。”说完,还走到银素面前说:“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翦宋早已抱着银错,叫上在不远处的金焕等婢女侍从往大门那边走去,银繁走上来拉银素:“大姐,快走吧。”还不忘回头对沈壁吟说:“姨娘,我们先走了。”

      天气不错,大街上的车水马龙。

      翦宋在前面逗着银错,金焕等人围在他们身边,只有银素和银繁在后面慢慢的走路。

      银素想到了今早的事,她不想和银繁有什么隔膜,觉得有必要和银繁谈谈,所以她叫住银繁问:“繁儿,搬房的事怎么没有跟我说过?”

      银繁不说话,只是望着银素笑。然后看向翦宋他们那边,边跑边喊着:“翦宋哥哥,等等我。”追上翦宋他们,不久就与翦宋他们一伙人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银素很少出门,德城又大,大街小巷又多,且银素方向感又差,是个十足的路痴,只认得金府外几条大道,是一个很容易迷路的人,所以在这时银素迷路了也是正常的事。且一般人很少去过金府,去过金府的人又极少见过银素,大街上几乎没有认识银素的人。

      在银素试图追上去且无果后,银素发挥了她沉静的个性,觉得好不容易出来,街上新奇事物不少,索性随性逛逛,翦宋发现她不见了定会回来找她,就算翦宋没找到她,她也可以向他人问问路就好了。

      那个摊其实是在两堵墙的角落里,不远处是恒河的分支,岸边是满满一排杨柳招摇,银素一穿过石质拱桥便看见那个地方。
      被那么漂亮的埙吸引过去,是因为银素突然想起来那个叫裴遇的人也吹过埙。

      是因为埙而想起裴遇,还是因为裴遇才被埙吸引的呢?银素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银素走到埙的摊前随意拿起一个石头磨成的埙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卖埙者是一位朴实的老者,有和金老夫人一样的和善的面容,皱纹安然躺在老者的颜面上,像一道道安静的微笑,老者身体单薄,但风骨犹存。
      最初银素并未注意这位老者,她只是专注的观察着摊上不同造型的埙,倒是那位老者先开了口:“金家大小姐也对这些石头感兴趣?”
      银素这才抬起头看着老者,见对方认真的看着自己,顿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埙,说:“只是想起一个人。”
      老者一笑,问道:“金家小姐可知这乐器的名?”
      “埙。”
      “也对也不对。”
      银素奇怪的看着老者,老者说:“是‘寻’。”
      “‘寻’?”
      “对,‘寻’。记得第一次去金家见到小姐时,小姐刚出生不过几天,那时老者便看见小姐满身写满了‘寻’字,知是小姐来这世间是为了寻找某物。凡事要自己去寻找,不能等着事来寻你,就像今日是小姐主动来到老者的面前,而不是老者去找小姐一样。。。小姐可明白?”
      银素低头笑了,老者的话,亦懂又不懂。
      老者从怀里掏出一白玉埙,递到银素面前,说:“这本是你的,现在还你了。”
      银素还未从突来的话反应过来,已有一只手进入银素的视线,拿走了老者手中的白玉埙,还用像裴遇一样傲气的语气说:“这埙不错,小姐让给我吧。”
      银素抬起头来,见是一黑衣少年,十五六的样子,眉宇间的傲气真与裴遇很像。
      银素当然不知此人真是顾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朱者赤,裴遇的价值观和性格当然会影响到从小待到大的顾凛。她更不知此时顾凛正想着:这埙与少爷那白玉埙很配,简直就一摸一样,浑身是淡青色的游丝,若是送给金家小姐,少爷定大大的惊喜一下。
      顾凛在心里笑了一下,也不等银素回答,便扔下一张银票,拿着白玉埙转身离开了。
      银素此时除了看着老者不知应做其他何事,可老者还是笑,说:“是你的,终是你的,放心吧。”
      老者还拿起埙摊上那张银票,说:“这还让老者得了一笔横外之财,也好也好。”然后指着对街左边,说:“那边第二个路口左转便能见到你的同伴了,你到那里时他们也应找你找到那里了。快去吧,别让他们着急。”
      好吧,现在银素又遇见了一件奇怪的事,又是满腔的疑问,银素已经不想再去问什么了,那样自己会有很大的思想负担,最好的方法就是时间,所以银素颔首,说:“谢谢您。”然后离开去找翦宋他们了。
      第二个路口左转后果然遇见了翦宋抱着银错带着银繁正火急火燎的见人便拉过来问:见到金家大小姐了吗?那样子让银素笑了。一见到银素笑着从正面迎上去,翦宋跑过来,满眼的内疚自责,道歉着:“对不起,知道你不认识路还将你丢下,对不起,对不起。。。。”连在翦宋另一只手中的银错也抱紧银素的颈脖,焦急的问:“大姐去哪里了啊,错儿好急啊?”
      银素从银错手里抽出身来,笑着说:“我没事,就随便走了走。”
      翦宋仔细看了看银素,看见她毫发未损这才放心,说:“以后我一定不会丢下素儿不管的。”然后转过头对在身后的银繁说:“繁儿,金焕他们应还不知道找到素儿了,你去找找他们然后先回府,我随后就带素儿和错儿回去。”
      银繁内疚的望了望银素,欲离开。银素叫住她说:“繁儿,让金焕她们别把这事说出去。”银繁用“知道了”的眼神看了看银素便转身离开了。
      翦宋仍旧带着银素和银错去了面人摊,然后站在摊前让面人师傅照着他们做面人。
      乘着这空隙,银素问翦宋:“今日,你和繁儿与沈姨说着什么呢?”
      “好奇的问了问舅娘的家世。。。。昨日都未见着她的亲人。”
      “那她怎么说?”
      “舅娘说她来自南边,是一个没落大家的小姐。南边,和舅母一样呢。”
      银素不说话了,都是南边啊,是巧合还是什么?

      回府后,银素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众人说,自己想安静一下。翦宋不放心的想了想,还是带着银错离开了。
      银素躺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
      那是她这段时间最好的睡眠,没有梦境,没有一切烦人的问题,睡得安然满足。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一推开门便看见翦宋和金焕坐在小院里那张石桌前。
      金焕双手支撑着低垂的头,听见开门的声音,转过头便看见银素出来了,急切的快走过去,问:“感觉怎样?”
      银素看了看金焕身后已站起来,满脸急切关心的翦宋笑着说:“我没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去饭厅用膳,金家老夫人他们并未发现什么,大家其乐融融的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用餐时间。知道银素迷路的人看见银素果然精神很好,都放下了心。
      是白天睡太久了吧,银素在床上辗转到大半夜都未睡着。听着银繁和银错有节奏的微弱呼吸声,银素更睡不着了,索性不睡了,披上一件猩红棉披风到门前石阶上坐着。
      在头脑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过滤后,银素才想起昨晚,裴遇说会在后院等她,可是现在快寅时了,他应该离开了吧?
      在经过一番思考,且实在无事,银素并未带任何希望的去了后院。
      那晚的天气并不是很好,银素也并未掌灯走近了才发现那凉亭下隐约有一个人。
      是裴遇吗?他在这里,在寒气里等了快一夜?
      银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感觉,惊讶?感动?可笑?还是别的什么?
      那人好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银素走进试着轻微的叫着他:“裴遇?”
      那人微微动了动身体,便直起身来,揉着朦惺的眼睛慵懒的说:“金家小姐你来了。”
      不是裴遇。
      那人将一东西放入银素手中,说:“冻了一夜,我得快些回客栈好好的泡个热水澡。”
      “裴遇呢?”银素小声的问道。
      “哦,少爷啊,有事先回府了。少爷叫我在这里等小姐,一直等到小姐来了才能离开,若是小姐没来,就在看见有人到这里之前离开。”
      “他没说什么吗?”银素有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我家少爷真是奇怪,并未让我传什么话,只说要是小姐来了便可离开了。小姐,我真的必须走了,德城白日炎热,夜晚却这般寒冷,实在让人受不了啊。”
      银素透过微弱的光,看见那人真是穿着一件单薄的衫衣,身体有些僵硬。银素准备将身上那件披风给他,可还没结下长带,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厨房,点燃蜡烛,才发现那人给她的东西竟是今日那白玉埙,上面淡青的纹理清晰可见。
      仔细一回忆今晚那人的声音果真是白日那位少年。
      是你的终是你的。银素看见那白玉埙,想着白日那老者的话,心里很高兴,笑着回了房间。
      拿着白玉埙睡得很安稳。

      沈壁吟很少待在府中,一大早便和盛繁出去,晚上才跟着盛繁回来,连一日三餐都没有一起吃,这让银素觉得自己的生活没什么变化。
      也许以前是自己多心了吧,以为沈壁吟一来便会打破她安然的生活,所以才会讨厌她的吧。银素这样想。
      再次见到裴遇是三天之后的事,他就那么无意识的站在她的身后,淡淡说了一句:“白蜡山的桃花终于开了呢,和我一起去看吧。”
      银素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回头看着他,笑了,说:“好啊。”
      白蜡山是南园国最高的山,高约千丈,山顶有一白蜡寺,寺的周围植种满桃花。
      裴遇问:“不会怕累?山很高呢。”
      银素摇摇头。
      裴遇很开心说:“明日我来接你。”正欲离开,银素叫住他:“裴遇,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在金府里,你不来找我,却在这里等我?如是我不来呢?”
      “因为我想你来找我啊!若是你不来,我会等下去哦!”
      “凡事要自己去寻找,不能等着事来寻你。”那个老者曾这样说过,银素记得,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银素”裴遇叫了她的名字,第一次。
      银素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问:“怎么知道我的姓名?”
      “小笨蛋,银素可是金家宝贝的小姐啊,随便一问便知了。怎么银素变笨了啊,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
      相视,两人都笑出了声,悠扬的动听着那些明媚灿烂的日子。
      “明天见了。”
      裴遇离开了。

      恒河的水没了,河床龟裂着,像布满心的伤痕,那么深,那么让人不知所措。昔日油油的水草也荒芜了。
      苏澈撩起车窗帏,只望了一眼便放下了。
      一路的颠簸让苏澈头疼,蹙紧了眉,胸口闷得想吐。苏澈身子酸软的倚在褐色车架上,额间沁满细小冷湿的汗。
      马车旁是一枣红色赤马,马背上是一月白大褂的男子,转过头,正是金子善。子善将马靠近马车,抓起窗帷,望着苏澈说:“澈儿,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德城了。”
      苏澈紧闭着眼睛,不说话,想用手去抓住子善的手,但仅是手指微微动了动,提着嗓子才挤出一个“嗯”字来。
      子善看着心疼,叫驾着马车的金国停下马车,自己下马将苏澈扶了下来。
      举手投足间看到出子善对女子的细心。
      就在恒河的岸边,苏澈倚靠在子善肩头,单手抚着大红绉裙下微微隆起的肚子,轻轻的舒着气。
      子善望着干涸的河床说:“夏日的恒河,盈盈波光,徐徐落日。我也有好几年没见着了,明年夏日定带你来看。”
      苏澈将手放入子善的手中,对他一笑,说:“子善,这冬日的恒河让人见了心疼。”
      子善明白苏澈话间之意,握住她的手,说:“别担心,有我呢。”
      每个人都会任性,会将做错的事继续错下去,一错再错也不愿悔改。
      冬日还未消尽,曾经满目的白雪就融化尽。天空挂着少有的一轮暖日,暖暖的金色阳光让整个世界都亮堂明朗了起来,北风也不再有往昔的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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