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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湄潭翠芽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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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内的氛围有些肃穆,明景帝脸色难得有些不好看,萱后在一旁不停的用手帕擦拭眼泪,眼睛都哭肿了。
看见微生祁身后还跟了一个林宛意也没有说什么。
一到六皇子除了五皇子微生裕不在之外,其余的都齐齐坐在椅子上,谁也不敢去触明景帝的眉头,主帐内只能听见萱后微弱的啜泣声。
林宛意和微生祁赶到的时候,就看了一个熟人跪在主帐中央——顾慎的得力下属王姜林。
当然,林宛意现在不能表现出自己眼熟他,好奇的看了一眼王姜林后就收回视线,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应该表现出来的。
他们到主帐时并没有带那只虎崽,林宛意想起在围猎场里看见的一幕多多少少也猜到了明景帝为什么叫微生祁,但是她并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知情,而是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他,水润漆黑的眼睛表达了一个意思:父皇为什么会叫你?
微生祁看懂她眼里的意思,没有回答,而是说:“王妃要一起去吗?”
一起?
林宛意脸上露出的疑惑恰到好处,偏偏她还露出一丝向往,她期期艾艾道:“父皇没有叫我,可以去吗?”
手轻轻揉着腿上软乎乎的虎崽子,虎崽还小,正是吃了就睡的年纪,被揉了也只会发出小小的哼唧声,她看着小虎崽心里一片柔软。
她也想知道大皇子和那个男子能怎么掰扯,更何况...这一次小药罐子精还是被牵连那个。
“可以。”微生祁颔首,拿起一旁的大氅给林宛意披上,他高出林宛意一个脑袋,即使身子再怎么不好,到底也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站在林宛意面前时影子拢在她身上,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他身子不好。
他弯腰略微垂头系大氅带子时,林宛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好仰头看他。
两个人之间的离得一时间拉的很近,近到可以互相看到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也能感受到呼吸时的鼻息。
微生祁动作一滞,随即极其自然的转身取过自己的大氅披上,轻轻咳了一声,道:“走吧。”
林宛意觉得脸有点热,闻言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没想带那只瞧着才出生一两个月的虎崽子,但她依旧抱着虎崽准备走,直到微生祁开口把虎崽留在帐篷里才松了一口气。
柳青和幸芷早就眼馋这虎崽子了,见状连忙上前把虎崽接到手里,拍着胸脯保证会把虎崽子带好。
路上,林宛意假装并不知情,甚至还对微生祁不让她带虎崽有点埋怨,直到微生祁小声把在围猎场发生的是挑着重点讲了一下,才后怕的看着微生祁,上下打量他有没有伤着哪里。
想起白日在围猎场里看见的一幕,林宛意发现自己当时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担心微生祁会死。
微生祁看见她眼里的不着掩饰的担心,顺从自己的心意伸出手牵起林宛意的手,视线努力看想前方,他知道林宛意现在在看着自己,道:“不用担心,我很好。”
他又道:“你身子不好,不能生气的。”
前面带路听见身后两位贵人低声谈话内容的庞德礼,稍稍伸手按住自己圆滚滚一身软乎肉的肚子,因为皇上身边的低气压,在主帐伺候的宫人都心惊胆战、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就是害怕会触皇上的眉头。
庞德礼也是如此,他跟在皇上身边,连自己呼吸的声音大小都小心控制着,就别说吃晚饭了,现在居然觉得有点撑。
他感慨,安王爷和安王妃的感情可真好,想起主帐的事就有些头疼,同样胖乎乎的手互相搓了搓,天气愈加冷了,说话呼吸产生的雾气也越来越明显了,紧紧身上穿的衣服,要加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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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没有行礼,高坐在主位上的明景帝就摆摆手,让他们坐下了,他沉声看着全场裹得最厚的两人,视线在林宛意身上落了一瞬后才移到微生祁身上,道:“老七,他你可见过?”
他怎么觉得安王妃瞧着有些眼熟?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存留一瞬,就被身边低声啜泣的萱后扰乱了思绪,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件事处理完。
这个他,明显指的就是跪在地上的御林军——王姜林。
微生祁闻言看了几眼王姜林,语气还是他特有带着点病弱调调的慢条斯理,道:“见过,今日下场就是他跟在祁身边。”
他似乎并不知道明景帝为什么要叫他过来,问道:“怎么了吗?”
一旁啜泣的萱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啜泣,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微生祁,她在哭自己的儿子,也在哭自己光明的未来。
儿子残了,已经没有竞争整个大俞最尊贵的那个位子的资格了,也代表,她不能成为大俞的太后。
眼下在培养一个孩子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几个哥哥对那个位置都虎视眈眈,哪里能等到他长大?
明景帝也被萱后哭了一下午,又加上儿子参加一场围猎后残了,心情不是很好,他按捺住情绪,勉强露出一张慈父表情,道:“ 今日老五下场遇到了一只老虎,受了伤,听闻你在现场,朕找你来问问情况。”
他话里怀疑的意味太重,跟让微生祁认定白日在围猎场里跟着他的人是明景帝的暗卫。
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的同时,心也稍微沉了沉,看来是他装病的本事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眼下身边正好有一个真病弱的林宛意,倒是可以学上一二。
将思绪尽数敛下,
他闻言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随既自嘲道:“父皇是在怀疑儿臣吗?祁这破烂身子,还能干些什么呢?”
更别提他早早封王,就算是没有封王,这幅病病殃殃的身子就算是得到了那个的位子,也坐不长久。
谁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病重?
大俞也不会需要一个一年到头都病病殃殃的皇帝。
大氅下,林宛意握住微生祁的手,无声给他安慰。
对啊,这小药罐子精一年到头都病病殃殃的,特别是冬日,恨不得就呆在主屋里看看游记品品茶,能让自己少请几次太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和其余皇子争那个位子做什么?
嫌自己活得太轻松了?
明景帝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平时就慢吞吞、病病殃殃的儿子会说这样的话,心里难免有些心虚,但身为帝王和父亲的双重身份,不好表现出来。
只能强硬道:“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主帐内静谧无声,只听得见蜡烛燃烧是发出的微弱噼啪声,没有人敢说话。
微生祁没有心情听明景帝念叨,也懒得和他说些什么,在他心里,明景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是杀害他母妃、外祖一家上百口人的凶手。
他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一幕落在明景帝眼里就是他在自责,自责不应该和他这样说话。
落在林宛意眼里就是被父亲误会,还不好反驳的小可怜,明明他就是被牵连的,现在还要被当成犯人似的审问。
君父、君父,明景帝对于微生祁来说,先是君王,最后才是父亲,原本就比其他人家多了一层身份间隔,更是少了父子之间交流的空间。
毕竟其他人家和父亲交谈产生意见、观点相歧,顶多就是一顿家法伺候,不危及性命,
而微生家严重点的就是贬为庶民、流放,往往贬为庶民和流放的皇子,结局都不会很好,甚至有些还不能接受身份的落差,自缢的也大有人在。
明景帝似乎叹息一声,道:“朕听闻你今日回来,又出去了一趟,还带回来一只虎崽。”
微生祁这才道:“回父皇,是的。”
“你是如何得知老虎洞穴在哪儿并且还有虎崽的?”
原来想问的是这个啊。
微生祁道:“御林军中有一位战士参军前是一名猎户,经验不错,他告诉儿臣的。”
他将嘴边‘王妃想要一只老虎’咽下,莫名的,他不想把病弱的林宛意扯到这件事里。
明景帝闻言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姜林,他们说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差别,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他道:“天气渐凉,老七和王妃先回去歇息吧。”
微生祁闻言也没有在多说什么,牵起林宛意的手冲明景帝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松,谁也没有提到松手这件事,就像两人刻意避开似的。
林宛意问他:“老虎洞里只有一只虎崽吗?”
微生祁:“对。我问了那位御林军,他说,雌虎通常能生两只虎崽。”
他想了想,补充道:“雌虎为何会追着五哥不放,大概是把他当成偷孩子的贼了。”
林宛意闻言笑了一下,微生祁看过去,疑惑的挑眉,他听见林宛意说:“那夫君也是偷孩子的贼,毕竟虎崽是夫君趁雌虎不在家是‘偷’来的。”
被说成偷孩子的贼,微生祁也不生气,他用他特有的带着病气慢条斯理的语调道:“虎崽是你要的,你和我都是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