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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   嘟嘟嘟~~“下一站,珙县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高铁准时准点停下来,带着大包小包的人拥挤着下高铁。
      “小心小心,这有个孕妇大家稍微让一让。”婆婆抬起两只颤巍巍的手尽力保护自己的儿媳妇,但急着下车的人们还是拼了命地往前挤。
      珙县站只是一个小小的经停站,全程高铁只停三分钟,如果不挤很有可能错过站点。
      忽然之间有只手静静拦在了孕妇和老人面前,在拥挤的人潮中挤出一条通道。少年黑衣黑裤戴着深蓝色的鸭舌帽,口罩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黝黑清澈的眼睛。
      “谢谢谢谢。”两人连声道谢。
      少年声音很哑,有点像口渴到了极点:“不客气。”
      唐泽木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他刚下车身后就传来高铁开动的声音。现在二月初刚过完年,少年穿着单薄的长袖T恤和纯黑的运动裤,整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寒风里。
      哦,还有个28寸的浅绿色贴着小花贴纸,边缘已经开始生锈的行李箱。
      出了高铁站,寒风就吹得更大了。还好唐泽木正是年轻气盛身体好的年纪,即使这样也只是吸了吸鼻子,走到某个小摊贩前。
      “一瓶康师傅。”唐泽木递上一块钱。
      小摊老板边笑边拿水:“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用纸币了。”
      唐泽木接过水,迫不及待打开灌下小半瓶这才觉得冒烟的喉咙逐渐好转。
      唐泽木说:“因为没有手机。”
      小摊老板很奇怪,这年头还有不用手机的人?他大概没听懂,唐泽木说的是没有,而不是不用。
      等到他反应过来,少年已经提着行李箱远去。
      唐泽木的确没有手机,之前有但是出发前被留在了那个“家里”,因为手机也是“家里人”花钱买的。
      他数了数兜里的钱——二十七块五,刚才买水花去一元。
      这时有出租车停在了他面前,司机打开车窗扯着嗓子喊:“小哥去哪儿?”
      唐泽木:“励志中学。”
      司机:“三十块,童叟无欺。”
      很好,这里的出租车不实行打卡制度。唐泽木摇摇头,退开。
      那司机却没有离开:“这样,二十五。”
      唐泽木继续摇头。
      司机:“二十。”
      唐泽木已经退到退无可退,实话实说:“我全身只有二十七块五。”
      “……”司机大概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精神富贵的少年那么穷,真心实意地说,“那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前面有个公交车站。”
      唐泽木轻声说了句谢谢,还没走只感觉侧边刮过一阵风,余光瞥到一张一闪而过的侧颜。
      很白。唐泽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励志中学,二十。”那是个挺高挺瘦的少年,头发略长,从背后能看出身材比例很好,一米七左右的个子得有一米一是腿,肩颈漂亮又单薄,穿着羽绒服都不显得厚重。
      少年大概和司机说定了价钱,拉开后车座车门,朝他挑了挑眉:“上车。”
      少年的正脸更好看,脸型偏秀气,眉眼却很凌厉,唐泽木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上了车。
      少年在车里呼出一口白气,搓了搓通红的手,瞥过唐泽木身上的T恤,乐了:“哥们,你会自发热?”
      唐泽木摇摇头,没说话。
      少年没因为唐泽木的冷漠而气馁,又问:“我叫朝与暮,你叫什么?”
      “唐泽木。”唐泽木说,顿了顿又道,“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你父母应该挺恩爱的。”
      朝与暮透亮的深褐色眸子眨了眨,满怀深意朝着唐泽木一笑,不说话了。
      励志中学门口。
      朝与暮开门下车,等着唐泽木从后备箱把行李箱拿出来,举着手机:“你是哪个班?加个微信?”
      “转学生,没有手机。”唐泽木挨个回答。
      朝与暮举着手机的手愣了一下。唐泽木瞅了一眼他的神情,心说他大概在想:这借口真烂。
      但朝与暮只顿了那么一下,随即将手机收回裤兜:“行吧,教导处在行政楼三楼拐角。行李可以放在一楼没人拿的。”
      唐泽木点点头:“谢谢。”
      朝与暮没说话,笑着摆摆手转身绕开大门,从旁边翻墙进去。只见他助跑、跳、攀墙、手一撑随即潇洒落地,整个过程像只轻盈的小猫。
      是只挺好相处的小猫。唐泽木眼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后面,随即收回视线。
      他推着行李箱从大门进去,教导处里的教导主任正等着他。
      励志中学校如起名,学校从上到下都很励志,算是整个珙县数一数二的重点,两年前刚评上市重点。
      以唐泽木的成绩,来励志中学就像十七八的小姑娘被迫嫁给了同村的老鳏夫,委屈得让人都不忍心。
      教导主任捧着他的档案,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要来我们学校?”
      唐泽木点头:“老师,我的学籍已经转过来了。”意思是,我高考成绩就是你们学校的,别问了。
      教导主任放下档案袋,旁边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凑过来看了一眼成绩单,发出啧的一声:“暴殄天物啊!”
      唐泽木:“……”
      “行了,你去隔壁找刘芳老师,她是你以后的班主任。”教导主任收下档案,严肃地伸出手,“欢迎来到励志中学,从今天起你就是学校之光了。”
      “咱们县里很久没出过清华北大,幸好这一届有你。”刚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笑呵呵地说,“加油,学校之光。”
      唐泽木沉默了会儿说:“请问学校之光可以拥有单人间寝室吗?”
      “单人间没有,但有个双人间还有空位。”教导主任笑眯眯地说,“剩下的都是八人间和十六人间了。”
      唐泽木从善如流:“那请问学校之光可以拥有双人间吗?”
      教导主任对这个上道的小伙子非常满意,喜笑颜开:“当然可以,你今天就可以住进去。”
      唐泽木礼貌道了声谢,去另外一间办公室找未来班主任。
      写着刘芳牌子的工位上坐着个中年女人,她正在教育学生,三个染着黄发的男生排排站,都低着头。
      刘芳痛心疾首,教案卷成条状往桌子上敲:“都高三了怎么还不紧张?你看看你们几个的成绩,堪堪只到专科线。”
      “实在不行就学学人家朝与暮,当舞蹈生,文化分低还能读大学。”
      朝与暮这三个字落在唐泽木耳朵里,令少年停下敲门的动作,心里蓦地想到:原来是舞蹈生,他挺适合走这条路,生得好看身材又好。
      刘芳面前三个男生挤眉弄眼地怪笑起来,为首的挑染红发的男生笑嘻嘻地说:“我们三个可是纯爷们,做不来那种娘们儿兮兮的东西。”
      刘芳好险没一口气噎死但是也没反驳,没好气地一人不轻不重地抽一教案:“赶紧滚,一人一千字检讨,明天给我交上来。”
      三个人摇头晃脑地说“老师再见”随即推搡着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还撞了一下唐泽木。
      少年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刘老师,我是新来的唐泽木。”
      刘芳一见他就开始笑:“教导主任已经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了,放好行李今天就可以去上课。”
      “生活用品我都给你买好了,你住哪间寝室?”刘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洗漱包。
      唐泽木报了寝室号,就见刘芳一顿,故意问:“老师怎么了?”
      刘芳摇摇头:“没事。这间寝室另外一个人叫朝与暮,和其他男生不太处得来。不过没事,老师会和他说,他人其实挺好相处的。”
      唐泽木从下了高铁站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总算有了一丝裂缝——轻微地一挑眉:“哦没关系,我和大部分人也都处不来。”
      没等刘芳回过神来,唐泽木已经率先走了出去:“老师走吧。”
      唐泽木半小时前才亲眼看见朝与暮翻墙进了学校,原以为进宿舍怎么着也会和他碰个正着,结果一开门——屋内空如一人,只有纯黑色的窗帘随风飘动。
      刘芳对此并不意外:“他每周只上两天课,其余三天都在训练。”末了又说:“艺术生挺辛苦的。”
      唐泽木看了她一眼,心说我才看见他从高铁站回来,训的哪门子练?但他没点破,只淡淡点了点头,收拾好行李跟着刘芳去了新班级。说朝与暮娘的那几个男生就坐在倒数几排吹口哨。
      刘芳敲了敲桌子:“安静,这是新同学,学校之光唐泽木,大家鼓掌欢迎。”
      “……”唐泽木面无表情,“学校之光四个字可以不用讲。”
      但是他的话被淹没在一阵阵的掌声中,没有人听见。刘芳往下一指:“你自己找空位子坐吧。”
      唐泽木下意识地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旁边的桌子乱糟糟的,各科没做的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上面。
      唐泽木微微一偏头,看见朝与暮三个大字。恰好一阵风吹过来,把朝与暮桌子上的卷子吹起来,唐泽木伸手给压回去,小声喃喃:“还挺有缘。”
      可惜这份有缘没有坚持下去,之后的三天唐泽木都没再看见朝与暮,晚自习结束回寝室只有鼓囊囊的被子提醒他屋里还有第二个人。
      等唐泽木睡醒,朝与暮早已经起床训练,两人宛如错位时空下的室友。
      唐泽木的衣服少,为了透气不关衣柜门,周三早上起床发现椅子上挂了件新羽绒服和一张小纸条:
      送给学校之光——爱慕你的小学妹。
      直到周四早上,唐泽木早起一个小时,五点钟起床时看见了正在压腿的朝与暮。
      “朝与暮。”唐泽木喊了一声。少年戴着耳机劈叉,动作标准头也不抬。
      唐泽木于是也不说话,走在桌前打开台灯,啪嗒一下灯光在黑暗中找出一小片光圈。
      台灯温暖氤氲的余光洒在少年修长的腿上,唐泽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朝与暮穿着运动的短裤,露出一截雪白细长的小腿,腿部的肌肉线条不明显,看着甚至有点柔弱。少年一手握着脚踝,慢慢把身子往下压,等终于压到底又缓慢直起上半身。
      像一把逐渐展开的大提琴,让人有种摸一把的欲望。
      光圈终于引起了朝与暮的注意。他取下耳机走到唐泽木身边,声音戏谑而清朗:“学校之光,起那么早?”
      唐泽木转过身,指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小学妹?”
      朝与暮没想到这人这么较真,看出来还要点破,随即笑着点点头:“可不是,让我转交的。”
      “是么,那谢谢这位和你字迹一模一样的小学妹。”唐泽木淡淡道。
      朝与暮一听乐得不行:“学校之光不能冻病了,刘老师特地叫我好好照顾你。”
      末了又觉得好奇,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字迹?”
      唐泽木头也不回:“我是你新晋同桌。”
      朝与暮嚯的一声,语气惊讶而夸张:“能成为学校之光的同桌是我的荣幸。”
      唐泽木手中的笔蓦地一顿,回过头幽幽道:“你再叫一声今天咱俩得有一个走不出去。”
      朝与暮神色惊恐眼中却闪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末了眨巴眨巴眼睛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回去继续练功。
      唐泽木看了几眼转回视线。他今天特意起早一个小时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兼职,法语翻译昨天对方要求改动,唐泽木花了四十多分钟解决,重新发给对方。
      对方回复很快:老板很满意,钱还是打卡上?
      唐泽木:嗯。
      唐泽木关上电脑,重新把视线转向瑜伽垫。
      少年柔软的身体在晨光中镀上一层绒光。他站在瑜伽垫上慢慢往后仰,直到伸直手就能摸到地面,随后保持不动反手按住自己的小腿。
      这个动作显得他又软又细,上衣掀起来一小块露出白皙的小腹——令唐泽木想不通的是这么瘦的人居然有腹肌,四块整整齐齐的,只是比较薄,薄薄地覆在身上。
      朝与暮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眼珠一转瞳孔中倒映出唐泽木的脸。
      少年保持不动三十秒,随后直起身转过头戏谑地咬住唇:“好看么?”
      唐泽木别开眼睛,答非所问:“我是GAY。”
      “哦。”朝与暮应了一声,锲而不舍,“所以好看么?”
      唐泽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看不透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朝与暮应该不是GAY,但他好像并不在乎有一个同性恋室友。
      大部分直男都会介意。
      半晌,唐泽木实诚地点头:“好看。”
      “靠,你个老流氓!”朝与暮笑起来,神色和语气都不见气愤。
      唐泽木说:“你需要人帮忙吗?”
      朝与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妈妈生前是跳芭蕾的。”唐泽木解释。
      生前这个词太沉重了,听的人都觉得难受。
      朝与暮顿了顿:“好巧,我也是练芭蕾的。”
      唐泽木走过来帮忙,双手按住少年两边肩膀,慢慢往下施力。朝与暮的身体随着这股力道缓慢下压,直到手臂与腿平行,唐泽木停下了动作。
      “没事,可以再往下。”朝与暮低着头,声音闷呼呼的。
      就算是舞蹈生,基本功的实力也各不相同,弄不好可能受伤。唐泽木听到他这么说才敢继续施力。
      少年的背单薄瘦削,和高铁站看到的一样,蝴蝶骨凸出来一块,就算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底下柔嫩而光滑的皮肤,温度恰到好处地温暖了唐泽木的手掌。
      一分钟后,朝与暮长长舒出一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开始穿衣服。
      他把校服穿在里面,套一件灰色的短款羽绒服,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就这么随便套着都能显出姣好的身段。
      励志中学管校服管得比较松,只要穿外套就行。
      朝与暮拉开门,回头问:“你弄好了吗?”
      唐泽木点点头。
      “那一起走吧,食堂现在应该做好早餐了。”朝与暮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唐泽木用饭卡刷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一瓶牛奶和一个鸡蛋,然后看向旁边米粉汤面窗口,犹豫了一下。
      朝与暮在旁边看得乐死了,提着不加糖的豆浆吸了一口:“想吃就吃,没钱找我。”
      唐泽木看了他一眼,说:“不用,学校之光有餐补。”说完刷了碗脆哨面,找了个空位开始吃。
      朝与暮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笑意险些从眼底溢出来,啧一声喃喃自语:“不让我喊,自己倒是叫得挺欢。”
      两人进教室时正好是早读时间。朝与暮一进教室就有几个男生围了上来。
      其中有个寸头,咋咋呼呼地冲过来:“朝哥,你终于来了!”
      朝与暮吸溜完最后一口豆浆,懒洋洋地把玩豆浆杯:“我每周都来,搞得好像我辍学了似的。”
      “可你一周只来两天啊,还迟到早退。”秦逢,也就是那个寸头男生嘟囔。
      朝与暮手一僵,半晌没好气一脚把人踹开:“你不能在我新同桌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唐泽木来了两三天,秦逢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高大沉默又寡言的学校之光。
      好在秦逢是个不见外的,聊天对话中忽然多出一个陌生人也不觉得不适应,笑嘻嘻地说:“没事,学霸不在乎对吧?”
      “就是就是,我前两天还看见唐泽木躲着玩平板。”前排的人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加入对话。
      唐泽木一句话没说,就这么被朝与暮拉进了同学之间的交流,比起之前三天说了四句话的局面好多了。
      虽说唐泽木对人际交往不太在乎,但不会不明白朝与暮的好意,这会儿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结果朝与暮也在看他,四目相对,朝与暮轻轻一眨眼睛,唇峰露出几丝笑意。
      秦逢又说:“朝哥,你今晚没事儿咱们去北门吃烧烤,好久没去了。”
      朝与暮没有立刻回答,问唐泽木:“你今晚有事么?”
      唐泽木反问他:“你怎么觉得我今晚会有事?”
      朝与暮撑着头眯眼笑,柳叶眉梢微动:“感觉吧。”
      感觉这种东西就太悬了。唐泽木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了一丝裂缝:“我想去买件羽绒服换着穿,这件都脏了。”
      “刚来路不熟,你能陪我去么?”
      “当然可以。”朝与暮豪气千云地拍了拍唐泽木的肩膀,转头光速变脸对着秦逢说,“有事。”
      秦逢:“……”
      唐泽木不由得笑出了声。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秦逢用力一耸鼻子,可怜兮兮地掉下两滴眼泪哀叹着回了座位。
      正好此时铃声响了,物理老师走进来:“这节课先做卷子,下节课讲。”
      对唐泽木来说这张卷子只能算小儿科,他三下五除二写完,随即从桌肚里拿出原来学校的练习册。
      做了没一会儿,唐泽木感觉手肘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少年狐疑地转过头,看见朝与暮也偏着头,乖巧地眨巴眼睛。
      这人生得确实好看,皮肤白皙剔透眼眸宛如新鲜的葡萄,含着一汪清澈的水潭,熹微落在他眼底波光粼粼。
      唐泽木手蓦地捏紧笔杆:“有事?”
      “同桌,我有好多题不会做。”朝与暮微抿唇,随即把卷子推过来,笔尖指着画了圈的题目。
      “……”唐泽木瞥了眼题,没动笔沉默半晌道,“你陪我去买羽绒服是为了能拥有一个免费家教么?”
      朝与暮没有丝毫犹豫诚实地摇头:“不是,我是怕你人生地不熟被宰,毕竟连二十块的车都打不起。”
      唐泽木被朝与暮这种明明有求于人但浑然不觉得自己嘴毒的诚实惊呆了,须臾接过卷子,详细地讲完题。
      前面的单选还好,后面的压轴题朝与暮听得晕头转向,迷糊间听见唐泽木问他:“懂了么?”
      懂?
      朝与暮脑子里闪过无数公式,左手定则右手定则楞次定律,最后痛定思痛拿过卷子,郑重其事地在压轴题最后一问上画了个大叉叉。
      唐泽木:“……”行吧,鉴定结果是只不太聪明的小猫。
      下午上完课,两个人果断决定翘掉晚自习,吃过晚饭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
      “从那可以翻出去。”朝与暮说。
      唐泽木:“我知道,我看着你翻的。”
      朝与暮深知自己在转学第一天就带坏了学校之光,顿时开心地一笑,还眨了下眼睛,看着有点俏皮。
      出乎朝与暮意料的是唐泽木翻墙很熟练,甚至不用助跑。
      少年撸起袖子,一蹬墙手一撑。从朝与暮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唐泽木手上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肌肉线条,不过分贲张非常流畅,赏心悦目。
      朝与暮心说还以为是个书呆子,没想到身体素质还挺好,怪不得那天穿T恤都不冷。
      “上来。”唐泽木站在上面朝着朝与暮伸出手。
      朝与暮微挑了挑眉,其实他不需要人帮忙,但是跳上去的时候还是一把握住了唐泽木的手。两人掌心刹那间相接,唐泽木五指迅速扣紧,一点点地把朝与暮提了上来。全程朝与暮都没怎么用力。
      朝与暮稳稳当当站在墙上,拍拍唐泽木的肩膀:“体力不错啊。”
      须臾朝与暮看见少年面无表情的侧脸和泛红的耳廓,眼珠提溜一转,轻咳一声:“我有个比较冒昧的问题。”
      唐泽木面无表情转头看他:“不是所有GAY都是这样。”
      朝与暮还没问出的问题就这么被回答了,少年微愣一下随即开心地笑起来。
      两人打了个车去离得最近的服装店。唐泽木原以为朝与暮要带他去某个商城,没想到是一条百货街。
      看得出来街道已经有些旧了,地板砖的式样都和新街不同。整条街上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放眼望过去,左边清一色的各种小吃,右边每隔一个店铺就有一个服装店。
      朝与暮用力吸了吸鼻子,享受似地叹了口气:“好香啊。”
      “喏,那家就是整个老城区最物美价廉的男装店了。”朝与暮指着斜对面某家店说。
      “你经常来?”唐泽木问道。
      “嗯哼。”朝与暮双手环抱在胸前,点点头,笑得很痞。
      但不得不说痞笑的朝与暮依旧很帅气,甚至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个样子。
      帅得唐泽木根本移不开眼。
      两人走了进去,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见状走过来:“买什么样的衣服。”
      “羽绒服。”唐泽木回答。
      男人于是说:“你自己挑挑,看上什么都能试穿。”
      唐泽木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逡巡一转,指着一件纯黑色羽绒服:“这个吧。”
      男人当机立断:“你穿不好看。”
      唐泽木:“不是说看上哪件都能试么?”
      男人理所应当地说:“对啊,但是你穿这个真不好看。”
      唐泽木于是换了一件:“那这个。”
      “这个你穿也不好看。”
      饶是唐泽木那么好的脾气也有点火大,但没等他发火老板先发火了:“长那么帅怎么审美那么差,标准的衣服架子净挑不适合自己的。”
      “朝与暮!”老板扯着嗓子喊,“赶紧过来给他挑。”
      朝与暮抱着手机在旁边差点笑死,憋笑憋得脸上一片红,走过来拿出一件白的:“这个,特称你。”
      唐泽木依言试穿。他不算白也不算黑,这个白色刚刚好能衬上,衣服长度也刚好合适,抬手也没有不适感。
      朝与暮真的很会挑。
      唐泽木像个莫得感情的玩偶娃娃,在朝与暮的“转,再转,背面我看看”之中旋转三百六十度。
      少年左看右看,走上前来示意唐泽木抬起头。朝与暮伸手将衣服上的毛毛领翻出来抚平,随即往后退了两步非常满意:
      “不错,这个领子特别符合你小公主的气质。”
      小公主唐泽木在老板的爆笑声中面无表情付钱给人,一出店门就把毛领拆了下来。
      身后朝与暮的笑声震天:“哈哈哈哈哈哈,别拆啊,多可爱。上次秦逢他妈买的没有毛领秦逢还不高兴。”
      唐泽木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朝与暮,他来这座城市不到一个周,已经被眼前这个人取了俩外号。
      虽然“学校之光”是教导主任先叫的,不能怨朝与暮。
      少年忍无可忍,没好气地走过来一把撸过少年的头,把他头夹在自己腰侧,声音阴恻恻的:“还笑不笑?”
      “不笑了不笑了。我唐哥天下第一勇。”朝与暮连连求饶,但不稳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
      闹了好一会儿,唐泽木硬是等到朝与暮第八遍求饶这才放过他。
      唐泽木哼的一声,高抬贵手高傲地向前走去,宛如一只打仗得胜的德牧。
      朝与暮越看越觉得可爱,甚至想伸手摸摸唐泽木的脑袋,试探几次都无从下手。
      “这条街上有卖手机的吗?”唐泽木忽然说,“我想买个手机。”
      朝与暮点头:“有,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
      唐泽木挑手机的原则很简单,CPU足够好,耐造。挑手机挑了十分钟,刷卡走人丝毫不拖泥带水。
      朝与暮悻悻地跟着出来:“那台OPPO多好看。”
      “好看不能当饭吃。”唐泽木回头看他一眼,眸光忽地一凝,“你脸怎么这么白?”
      “啊?”朝与暮还没反应过来唐泽木在说什么,下台阶时忽然一歪,被唐泽木一把捞起来。
      朝与暮脸色惨白头晕耳鸣,眼前唐泽木的脸出现了重影,扭曲盘旋在他眼睛里。
      “应该是低血糖。”唐泽木把他扶到旁边坐下,自己离开须臾拿着两条士力架回来。
      唐泽木把士力架的包装撕了,露出黑黢黢的巧克力递到朝与暮嘴边:“先吃点垫着。”
      朝与暮这时候也不嫌士力架糖分高,张嘴把一整个全吃了,坐在椅子上缓了半天才缓回来。
      唐泽木居高临下看着朝与暮依旧没血色的脸,眸光沉了沉道:“正好吃个饭再回去。”
      朝与暮把垃圾丢进垃圾桶:“你想吃什么?”
      “哪家店好吃?”唐泽木指着那一排小吃摊。
      朝与暮沉吟片刻:“哪家都好吃。”
      唐泽木从善如流换了个问法:“你最喜欢吃哪家?”
      朝与暮毫不犹豫指着某家幸运摊子——是家麻辣烫和烧烤的混合摊子。
      唐泽木点了两份麻辣烫和一堆烤串,菜上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两瓶啤酒。
      朝与暮惊呆了:“唐哥,你咋不像个正经学霸?”
      “我成年了。”唐泽木熟练地用牙齿咬开瓶盖,动作干净利落潇洒帅气,闻言顿都不带顿一下:“你觉得正经学霸什么样?”
      “规规矩矩上课,兢兢业业做题,分分必争。”朝与暮还真认真思考了会儿才回答。
      唐泽木就笑了。
      唐泽木身边百分之九十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沉默寡言冷血无情,仿佛大半个童年一地鸡毛的家庭生活封印了这个少年爱和被爱的权利。
      当初他妈死了他没哭,他被所谓亲爹接回去也没笑,像个过客看着世间纷纷攘攘。
      其实唐泽木笑起来很好看,那种冷漠阴鹫的情绪在刹那间消失不见,像是一场春雨过后万物复苏。
      他现在应该心情不错,拆开筷子把半碗饭递给朝与暮,随即回答道:“你说的那种学霸也有,但我是天赋型。”
      朝与暮乐了:“这就招人恨了唐哥。”
      唐泽木就笑着不说话,筷子点点那半碗饭:“碳水,多少得吃点。”
      朝与暮确实饿了,麻辣烫和周围的香气简直是在勾引他。
      少年吃了一小口,咀嚼得很慢,半天才咽下去,感慨道:“我两年没吃麻辣烫和烧烤了。”
      唐泽木有些诧异:“秦逢不找你吃饭?”
      “吃啊,他们吃烧烤我在旁边花生米加啤酒,花生米我还得过遍水。”朝与暮唏嘘不已。
      有些时候朝与暮也觉得学芭蕾实在没意思,吃喝全戒,一下子少了许多快乐。
      但一旦回到练舞室,尤其是站在台上的时候,又觉得眼前所有的障碍都不是障碍。
      “我也很多年没喝酒了。”唐泽木咬了口烤串,语气非常平静,“从有人骂我是贱人的儿子开始。”
      朝与暮筷子顿了顿,抬头看他。
      “你想问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唐泽木问。
      朝与暮诚实地点点头。
      于是他看见唐泽木安安静静地喝了小半瓶酒,黑曜石似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热闹喧哗的街道,那些繁华没有一点落在他眼底。
      “可能因为这里离我曾经住的地方很远。”唐泽木自嘲一笑,“远到那些记忆都成了过往。”
      朝与暮不知想到了什么,扯着嘴笑了笑,三两口把米饭扒了,朝着唐泽木魅惑似地勾了勾手指。
      唐泽木顺手把没开过的那瓶递过去,戏谑地挑着眉:“成年了吧?”
      “大年三十的生日。”朝与暮说,又把酒推回去,“我不会开。”
      唐泽木就笑了。他原本靠在塑料椅背上,整个人颓废又痞气,半边刘海细碎地遮住眼睛,有点街头混混的意思。
      他直起身,朝店家要了个开瓶器,唰地一下起开瓶盖,里面的泡沫溢出来顺着少年的手滴答滴答地流。
      那样子,多少有点魅惑。朝与暮微微眯起眼睛,什么也没说拿起酒瓶灌下两大口。
      两人就这么相对沉默,直到酒喝得差不多了朝与暮才开口:“现在谁给你抚养费?”
      唐泽木觉得好笑:“你猜猜我为什么来当天身上只有二十八块五?”
      朝与暮却没有笑,放下筷子神情严肃:“我说真的。”
      这个时候唐泽木很想摸摸他那张严肃起来更可爱更魅惑的脸,但最后忍住了:“我有兼职,基本够用。”
      如果他没看错,朝与暮仿佛松了口气。
      这个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唐泽木没继续提,朝与暮也没问,反倒是一箱啤酒开得七七八八,喝到最后朝与暮头晕目眩面红耳赤,眼前耳边都只剩下唐泽木的身影。
      那人站起来的时候明明还摇摇晃晃,握住他的手却很稳,掌心炽热干燥,连喷出的鼻息都带着热气。
      这是朝与暮睡死过去前脑中最后的光景。
      唐泽木酒量好点,全程稳稳当当把朝与暮背回去,还能冷静地给他脱鞋脱外套盖被子,末了想了想,又折回去把他头发解开。
      唐泽木正要把朝与暮脑袋放回枕头上,忽然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仔细一看,原本喝晕的人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朝与暮的眼睛很好看,像晶莹剔透的紫葡萄,闪着细碎的光,仿佛要把人魂魄都吸进去。
      他突然翻过身用脸蹭了蹭唐泽木的手背,轻声呢喃宛如梦语:“你真好看。”
      唐泽木没有表情,但也没有把手收回来,喉结一动问:“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啊。”朝与暮脸红地像打了腮红,眼神却是迷离的,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正中唐泽木的心脏,“这里最好看。”
      唐泽木呼吸猛地一滞,反客为主一手抓住朝与暮的手腕,一手按住少年瘦削的肩膀把人重新压回床上:“喝醉了就好好睡觉,那么大人了酒品还不好。”
      朝与暮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看着他笑,笑半天凑过去继续蹭唐泽木的手背:“一起睡吧,床太大了我害怕。”
      “这是这张床那么多年得到最高的评价吧。”唐泽木瞥了眼一米宽的床,说完快速脱鞋躺在了朝与暮边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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