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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2 ...

  •   地点在杨城近郊的水库风景区,拥有大片绿地。何闻洋前几年评上国家重大人才工程,一时变得抢手,每年联络预定名额的学生极多。
      师门庞大,来聚餐的有比孟骞小几届的后辈,也有当初跟孟骞一起做项目的同门。

      舒言化妆用时稍久,谨慎下的发挥远不如平日,她踌躇半晌,干脆擦掉从头开始。
      孟骞经过卫生间,轻飘飘往她身上投一瞥,舒言窝火更甚,让他呆去外边等。孟骞后来开车,双眼被墨镜遮住,下半张脸依旧在笑。

      梁煜廷比孟骞高两届,当时打工做横向,是他带着刚进组的孟骞一起。那头的手机厂商提新需求,梁煜廷同对方细化,还聊起学校近来的花开景观,孟骞挂在电话会议里,除去礼貌性问候,几乎没发出声音。
      孟骞不像外露的人,内心清楚自己斤两,说话的精力拿去观察学习,也是扬长补短。

      阳光是露营的天然背景,孟骞拉着舒言坐下,师姐塞了自制的蛋糕给舒言。
      梁煜廷在二人对面,隔着张折叠桌,他熟练地将桌面支好,放上骑行常带的大口径水壶。

      孟骞问他:“你的车停哪儿。”梁煜廷一贯宝贝他的座驾,当时自行车停在学校角落,莫名被人撞翻,他难得发了脾气。
      “没骑过来,”梁煜廷略微抬头,太阳扎得眼皮微阖,“这种天气,我过来聚餐,满头汗还得找地方洗澡,不太礼貌。”他接上舒言的注视,颔首问好,神色十分友善。

      梁煜廷读研期间去德国交换半年,他的日常同德国的冬天一样无聊。聚在一起写编程项目,跟印度同僚聊天,沿着绿油油的树木漫步。
      德国种族歧视严重,梁煜廷走在柏林的大街上,被人指着鼻尖侮辱。好在他有高大的身材,和一双凌厉的眼睛,迎着那人的手过去,用流利的德语奉还。

      隔这么久说起这些事,都是调侃的语调,回忆里曲折的点缀。

      师姐分发完一整盘蛋糕,坐到舒言另一侧:“怎么样?我昨天晚上做的,想着带出门该冻得久一些,看这边阳光太好,又怕晒坏了。”
      舒言都快吃完了,抿着勺子上的奶油跟人点头。

      对方露出满意的笑,转而询问梁煜廷:“你那账号还在用吗。”
      “多久了都,”梁煜廷小幅度耸肩,话语中没有遗憾,“把生活中所有的事记下来,会活得很累。”

      交换的一小段日子,梁煜廷时不时上传视频博客,回国后,只继续拍了两条,没再更新。他在网站的ID是串乱码,似乎随手敲的,至少舒言拼不出含义。

      舒言看过孟骞出镜的视频,像收到飘洋过海的明信片,虽然没有祝福或落款。
      视频置景一贯简略,高度大概在抬臂位置,除了清晰度找不出别的优点。机械院的好兄弟捣鼓出一种穿戴式设备,可以识别前方障碍物,及时警示使用者,孟骞被拉过去录示范。

      他面颊线条明晰许多,全无稚嫩的少年气息。舒言一直在等他开口,可惜视频始终只有场外配音,和孟骞非常僵硬的肢体动作。

      舒言朝梁煜廷多瞟了几眼,孟骞的手掌晃到她前方,问她眼睛哪里不舒服。
      师姐在旁边笑,当时课题组都知道梁煜廷录视频,几位师弟专程追更,她也看过:“你给我们工资了吗?我在工位的黑历史全被你录进去了,头发跟抹了油一样。”
      “当然没工资。”孟骞讽刺地笑,唯一正经出镜的“工作人员”,他最有发言权。

      晚餐布置场地,在场的男士都去帮忙。

      师姐跟舒言套话,问完感叹:“你们关系真好。”
      舒言“哈哈”笑两声:“就那样吧,还能有谁跟他关系不好吗。”靠别人佐证关系,是最虚无的方法,舒言在学着不去听他人评价。
      “他们这种男的,说两句话就把你当兄弟了。”跟女朋友却有分有寸,在言语之外展示亲密,孟师弟还挺是面冷心热的角色。

      舒言不到跟陌生人畅谈的程度,但今夜心情极佳,被烤炉弄脏了裙摆也只是一桩小事。她在座位上看孟骞跟人笑谈,声线清朗,没忍住喝多几杯。

      步行去取车,舒言走在前边散热,外套脱下来抱进怀里。孟骞跟在后边,淡声问她:“喝醉了?”
      “没醉。”
      “没醉就穿回去。”他上前接她的外套,帮忙搭回肩头。

      舒言依旧睡到日上三竿,以前总思索何时才能休息,贪睡个十天半月,又像把浑身上下的睡眠花光,人真是不知满足的生物。

      她打开手机,首先瞧见陈相晗的消息,一张深红锦旗,挂在希和入门处的展示墙上,舒言依旧熟悉这背景。

      【你的当事人给你送的!你不在真是可惜了,要不要过来合个影。】
      锦旗内容端庄,舒言放大瞧落款,那户人家以二儿子作代表送来的。舒言还真不知道杭启法同他们有何交情,下回,如若那老父亲求到希和门前,估计首先气得半死,一只脚也不会踏进门。
      【挂在所里吧,带回家没地方收。】

      杭启法也给舒言打了电话,她没接到。回拨过去,杭启法开口也是那面锦旗。
      “第一次收锦旗吧?感觉如何?他们本来要请你去吃饭,你不在的话,没人敢赴他们的饭桌。”他几分调侃。
      舒言:“不真实,跟假的一样。”而且越发觉得虚张声势的作用更大。

      杭启法问她近况,听出舒言尚在无止境的休息,他转了话锋:“我跟陈律师是很多年的朋友,到杨城成立分所这件事,他们总所筹备很久了。我去看过工作环境,跟希和不相上下,从总部派了响当当的管理人来杨城,目前在谈的合伙人我多少打过交道,都不是空架子。”
      他最后说:“你如果能加入,我觉得是最好的时机。”

      这间律所的名字舒言当然知道,她半天没说话,心脏怦怦直跳,浑身血液好像在沸腾。一个好的契机砸到面前,她不至于无知无觉,结果如何,尝试后才知晓。
      舒言在这一刻认清她是个内驱满满的人,她确实不懂推拒,所以到手的机会都好好准备,万一她是那个幸运儿呢?

      杭启法推来陈律师的名片,之后,直截痛快地给出舒言第二条路:“你要是回希和独立执业,随时欢迎。我跟季余新的合作模式你应该清楚,不过度被团队掣肘,也不必太担心案源,是好的起步方向。”

      过去的努力与人际交往组成舒言,只是不知道何时、何地又如何作用回她身上。几年上下属关系的恩惠,带有些高位的施舍,但承诺的重量比这堆歧义都沉。
      杭启法在抛橄榄枝,这份承诺,他不会谁都给。
      舒言真心诚意地道谢,同他说:“我会好好考虑,到时候给您答复。”

      周五,陈律师约舒言共进午餐,同她细数分所的组织架构以及入伙条件。
      年轻的律师在新鲜土壤大有可为,不论升级合伙人,还是参与管委会,他事先了解过舒言,觉得她是生命力极强的树苗。

      舒言在外头走了一下午,太久没这样运动,她穿着不合适的皮鞋,察觉不到疼痛,思绪全部在脑袋里打转。
      她不懂酒,挑了常路过的酒庄,靠鼻子嗅出两瓶红酒带走。

      孟骞没跟她一起吃晚饭,推门进屋,舒言已经握着玻璃杯,松快地靠在沙发里。
      她穿着普通的短袖短裤,盘腿的模样舒适,那氛围像家居店里的一把木椅子,或者脖子上的棉围巾,温暖而长久地属于这片领域。

      孟骞换了身衣服,从屋内转出来:“好事,还是坏事。”
      舒言显然拥有停不下脚的个性,她一直在偷偷看工作,如果非要藏着他,那他也当不知道。那是她的课题,不是他们的,孟骞没有掺和的欲望。

      舒言早早在桌上放了另一只杯子,冲孟骞昂下巴:“一起喝。”
      两人并肩坐着,舒言靠在他手臂上,说了一连串的事,向孟骞寻求建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他有答案,但他不会是她,孟骞轻笑着问:“敢说你没有答案?”
      舒言缄默片刻:“……我说话应该没什么倾向性吧。”

      孟骞放下杯子,从壁柜拎出厚过手掌的象棋盘,摆在中央,让舒言同他下一局。
      舒言怀疑这板子能去当砧板:“家里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孟骞的指尖从交点处往外滑:“我爸亲手做的。”孟骞父亲工厂出身,对一切使用工具进行的体力活毫无畏惧,小时候,他跟着父亲找别人家不用的木头余料,制作象棋棋盘。
      无需椅子,孟骞与他的同学经常蹲在家门口较量,玩几局脚面会很酸麻。

      舒言在手机上进行过小白级入门,至多掌握什么棋怎么走。她连赢几局,狐疑地停下手:“你在耍我?”
      孟骞仰头失笑,打乱棋局:“那重新来,你要是输了,就去做能让你开心的选择。”

      舒言当然会输,她看不懂自己如何赢的,也看不懂孟骞如何赢的。
      长久的相处中,舒言一直没学会自视,她的心很大,每个人都成为重要的组成部分,除了她自己。

      或许爱情真的是一面镜子,照向她,在爱别人之前,看清自己。

      单打独斗的日子虽然自在,需要足够自律,还要会点自我安慰。
      舒言独立执业后的第一个案子没收律师费,对她而言,却是个惬意的开头。她有一位全然信任她的当事人,同对方鱼死网破而非同舒言作斗的气性,还有一份遇事时飙升的表达能力。

      舒言从仲裁庭出来,徐娅敏跟在后面,翻看舒言重新整理过的证据材料。代表公司出庭的是人事,老大姐跟徐娅敏算旧识,今日看起来比沈副总更要可恨。

      “舒律师,你真的挺酷。”徐娅敏头一次近距离观看舒言工作,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她坐在申请人席位,舒言帮她总结部分事实,那么多别扭的心思,麻绳般搅在一起,她或许是感谢舒言的。

      “不要对人滤镜太大,”舒言不接她的话,“又不是才认识我。”
      徐娅敏摇头,她的心情如乌云走散,说什么都轻快:“我对你滤镜可大了,没办法。”

      从徐娅敏这里,舒言蹭了一餐晚饭。
      点完单,徐娅敏才想起来询问舒言:“我是不是要吃块豆腐?”
      舒言懒得看她:“你也可以换一身便服,如果你穿着囚服的话。”

      两人常常一起用餐,坐在面对面的位置,这是徐娅敏请客最贵的一回,舒言吃得轻松。

      选择就像路口,舒言的生活由规划糟糕的十字路拼成。
      埋头跑不是全无好处,无暇分辨方向,哪里都是终点。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谢谢读者朋友们,祝事业高飞,自洽自爱!
    根本没有灵感,预收都是憋出来的,下一本应该写校园,这本写得好累,不会再碰类似题材了。如果还写的话,有缘再见。
    贴个预收《三折》
    路滨对陶嘉声的定义是牙尖嘴利、强词夺理,两人最好的结局是各奔东西,永世不再相见。
    推翻定义只需要一张纸,那是她写给他的情书。
    路滨从未读过这样让人心动的自白,他想,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吧?
    坠入爱河的他*坠入另一条爱河的她感谢在2024-03-28 23:16:44~2024-03-29 23:1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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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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