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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   这回王松上班老实,下班后长长的电话跟同事聊,徐娅敏在他家呆的几天,听了会儿他的事。
      王松的公司最近在裁员,动完底层业务人员,开始切割管理层。几位有关系的业务前前后后暗示过王松,让保位置,他寻思着有这关系还当个小业务,把他的主管位置抢走得了。几周后,浑水涨到自己身上,有关系的同事应该早动起来了。

      王松是杨城人,父母家在城区,舒言听徐娅敏说完,跟她猜王松多少也有些人脉。
      “他父母我不清楚,”徐娅敏拎着餐盒,摆到桌上,隔着层防烫垫,“他业绩不错,平时工作任务也挺饱和的,比那些浑水摸鱼的好,裁人也不看这些真的,唉,说不清楚。”

      徐娅敏跟王松一家吃过饭,当时她心情不错,跟舒言透露了不少,舒言以为两人不久要结婚。那顿饭之后,两人不温不火地处着,没动静到现在。
      舒言掰了药片吃,借喝水的动作瞄她一眼,觉得不要多说:“你帮他急没用,他该找人赶紧找。”
      “说到点子上了,他根本不用我急,嫌我多事,”徐娅敏翘了只脚到椅子上,脸挨着膝盖叹气,“以后也就这样吧,相看两相厌,他觉得没意思,先发制人跟我说没意思,搞得我很享受一样。”
      舒言咽下嘴里的水,犹豫一下:“你浪费点时间,给他找点惊喜?生活起伏一下。”徐娅敏排斥催婚,但她的解决办法是找人结婚,主动的人或许比合适的人更好,对于她,进入新的感情才是解决办法。

      “想说什么?”徐娅敏看出她欲言又止的一副表情,憋不住那样,乐出声:“我没你那么多弯绕,跟我妈面前,我也自我贬低,她被吓得找不出更难听的话骂我。”
      舒言跟着她笑,手里折着药物说明书:“不说就是不想,他肯定觉得你爱惨他了,虽然这换不成钱,也不能让他精神上占便宜。”
      徐娅敏腿曲得麻了,皱着脸坐正,往碗里夹了一大块焖烧鸡肉:“行吧,我得争口气,你千万别悄悄鄙视我,这我最受不了。”谈这么久了,感情不见厚,沉没成本倒高起来,徐娅敏在思考,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究竟是什么。

      按说走诉讼的话,两头律师不需要太多联络,李律师近期打电话的频率极高,态度不见松,废话很多,要查女方的流水,好明确股权分割。
      空的傻话能听出来,舒言跟杭启法同步通话情况,杭启法理都懒得理,直言对方的调查令开不下来的。

      舒言应付着李律师的电话,陈相晗在对面敲键盘,给听笑了。舒言没听出她笑的是自己,转着笔,一下一下往提纲上涂写,直到隔壁男同事也笑起来。
      晚餐时间,舒言跟陈相晗步行到附近的商圈,拼了份麦当劳套餐吃。座位临街,桌边有插座,两人边聊天边看外头夜景,吃了挺久。

      手机有电话打进,一串没备注的号码,舒言今天跟李律师交流多了,生怕又是什么缠人的号码。
      她接起来,对面是听起来有点年纪的女声:“舒言?是舒言吧。”
      互通姓名,舒言内心震撼又沉默,对方是方纪明母亲。舒言给方纪明寄过年货,地址到他家,他父母大概知晓有这么个人在,问了电话来联系。
      无非是用很久以前的事寒暄,几句话说完,两边突兀地安静下来,方纪明母亲问舒言:“你跟纪明最近有联系吗?”

      舒言这才知晓,方纪明的工作几个月前辞掉了,杭城的房子没续租,唯一令人放心的是,每月在给家里转钱,打消极端的猜测。
      与印象中的人很割裂,但毕业后,舒言跟他本身走得不近,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她没认清过。十七八岁的出走,是洒脱,在这个年纪跟关系网断联,只是逃跑,不负责任的行为。

      舒言不想有这种思绪,但无法抑制,听筒里的沉默似乎也听懂她无声的评判。
      “不好意思啊,拿这种事情来打扰你。”
      舒言咳了下,他家人应当很焦急,她也实话实说:“我跟他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音,对不起,帮不到您什么。他跟您转账,也是想报平安,兴许是给自己放假去了。”

      舒言电脑用久了,腰坐得难受,视力像是短时间内消退,字叠在一块,她喜欢去空中花园瞎逛,能顺手处理几个电话就更恰好了。
      斜阳正暖,低矮的建筑群窝在脚下,如出一辙的光影切面。
      它们带着老照片的质地,一种浓重的褪色感,舒言每每路过这里,都想起英语课本里那张好莱坞的照片。她对外头世界的初启发,年幼的她无法想象一个以英文为母语的世界,站在这样高的钢筋结构之上,少有时间审视自己,跳出来探视路通向哪儿。

      她抱臂站着,面朝窗外,尽力看向最远那座写字楼,眼珠子转着圈。
      直到影子又变换了角度,港口被包进写字楼的阴影。舒言翻了翻手机,孟骞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问身体好点了吗。
      她沐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盯着手机,不合时宜地笑起来。

      杭启法从卫生间回来,最先发现舒言在这偷乐:“做什么梦了?天还这么亮堂。”
      舒言收了手机,赶紧跟老板留人:“李律师没完没了了,又给我打电话,我们是假劝和,离肯定要离掉,他不会真觉得能复合吧。”
      杭启法快舒言几步,推开独立办公室的门:“万事皆有可能,我们做好分内的。”

      他见怪不怪,多有钱的人,在感情面前都是原始动物,脑袋里缺根筋。忙活半天,人都齐聚法院了,中途要和好的画面他不是没见过,跟对方律师惺惺相惜地笑,好不尴尬。
      知心姐姐也要做,当初于沁卓点名找女律师来谈,杭启法最担心这种可能,怕舒言大晚上要给人止泪。歇斯底里的人不可能听得进道理,说什么都错,损耗的是自己。

      两人在办公室聊得有些愤慨,预设案件的走向,像是故意吓唬自己,舒言一下午都在思考这件事。
      她改日程的时候,瞧见上回写的几行字,想起来该给孟骞回消息。
      ——到底在嫌我什么?
      舒言自认话不算多,也足够温和,或许是她人的问题。

      人都是报喜不报忧,除非期待情感回报,能让忧虑减轻。舒言知道她期待不来什么,倒苦水会把人吓走,简单回复:【今天胃口很好,再吃几天药,肯定没问题了。】

      向明畅不看重形式上的东西,生日那天,一家人线上祝福,打视频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徐娅敏准备了一只舞,她手长脚长,跳起来该是好看的,但舒言憋着笑举手机,画面拍得很差,害向明畅评价的时候沉默了几秒。
      向明畅给舒言寄了景林的馅饼,舒言小时候尤其爱吃,周末放假不路过也要专程绕去买。她带到办公室分,想了想,发消息给陈正柯,给他带几盒。

      没由来的,她总觉得欠人什么。相亲遇到正常人的概率低如中头奖,舒言再次确信他可能没相过,对她太客气,这份客气将进度往后推,推到她不情愿的结果。
      两人明白后头是什么,现在不上不下的情况,无非是等对方说话。目的性太强的方式不适合她,她真怕过几个月回去,她就要结婚了,早知道不接向明畅的话。

      忙完搭上电梯,舒言拎着袋子,肩背几块骨头仿佛生锈的机器,又酸又疼。她随着人潮挤上地铁,想着多走些路放松身体。
      海边一道过去,商区写字楼夹杂,之前有法庭搬到陈正柯他们公司那栋楼,舒言去过几回,没打算跟他打招呼,今天可谓是诚意十足。

      两人在楼下碰头,陈正柯小跑几步,跟她打招呼:“等多久了?我们开会,几个人讲话,没一个守时,拖太久了。”
      舒言拎高袋子:“你车停在哪,帮你放上去呗。”
      陈正柯回头点个方向,舒言模模糊糊认出他车的影子,就在地面车位,又听到他说:“要不要在这边走走。”
      往下是城市绿道,架高的走廊,看山景海景都是一绝。舒言既然来找人,没想过躲躲闪闪:“没问题啊。”

      去车上放了东西,两人一道往海的方向走。
      中途就一个红绿灯,还是那么并排站着,听倒计时的滴滴响。舒言偏头看他,片刻便转回去:“你白回来了啊,真羡慕。”
      陈正柯的方向逆光,微眯眼扫过她,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结论:“你有什么好羡慕的。”

      日落的海边总是美的,不论浅淡,本身就是难得的景致。两人聊最多的是工作,陈正柯问她忙不忙,等没话聊了,他忍很久,抢在舒言开口前问:“我妈有来找你说什么吗。”相亲回复速度快,他妈对他俩毫无音讯的进展不满意,他觉得人要多相处,短时间内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他妈不管过程,成天念叨,不行就换了,年内给带个人回家。
      “啊?”舒言不知道具体指什么,她知道也没打算说:“我都没你妈妈的微信。”
      他指尖刮了刮额头,放心下来:“有些话,让他们家长们说吧,你不用听。”
      舒言突然停了脚步,落下他几步:“我之后很忙,相亲本来就是奔着结果去的,接触过后不合适的很多,我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伴侣。”
      “回回说这些?”陈正柯还以为今天是契机,看来,她主动找他没好事。
      “我们就该说这些,不然说什么。”

      过红绿灯的时候,孟骞看到了舒言,要不是她跟人说话,他没想到隔开半臂站着的男人跟她一道。他换了奥迪开,前几天有饭局,喝了酒,车让下属开去公司停着,一直没挪,当然,他认为舒言不记得他之前的车。
      回公寓的路上,他找临近位置停了车,掏出手机给舒言发消息。屏幕划很久,怎么写都觉得那话太讽刺,对一个病人不友好,他半晌撂下手机。
      后边等候车位的白车朝他晃大灯,孟骞一脚油门出去,找秦颂昀吃饭。

      —

      从陈正柯公司那儿回家,往回绕了点路,舒言搭车的时间长了些。地铁窗总映得她双目无神,人带着玻璃面同样的色调,她不愿多看里边的自己,歪了脑袋睡觉。
      笔电没拿,手上东西送走了,心底的话也说完了,她肩上一个轻便的小皮质包,算得上一身轻。

      小区停车位紧少,楼栋间空位几乎占满,车像积木一样追逐缝隙,入门的小广场成为唯一的活动场所。
      舒言拽着包往里走,听到小孩子的笑声,还有追打玩闹的尖叫。羽毛球飞到脚底,滑动几下顿停,她捡起来,递给跑过来的男孩,意外瞧见网对面的徐娅敏。

      “才回来,我都快消化完了。”跟她喊着话,球局已经重新开启,男孩发球姿势看起来很标准,像个熟手,徐娅敏喘着气又调笑道:“你什么表情啊,别那么夸张。”
      舒言穿得正式,抱臂站在球程外观赛,看起来像位不好接触的漂亮姐姐,跟睡衣睡裤的徐娅敏比不来。球再落到舒言脚下,来捡球的男孩有片刻犹豫。
      他脸上畏怯的表情舒言一眼看穿,扬手递过去,挤出个和善的笑:“打得真好,杀杀对面那位的气势。”

      被人监工,几个轮换上场的男孩打得都不错。徐娅敏有身高优势在,跑动明显没有小孩们剧烈,五六个回合之后,她撑着腰,浑身是热汗,再也忍不住了,招手让舒言过来打。
      舒言把身上衬衫抽出来,袖子卷高,全神贯注投入。她很难相信自己差过头的身体素质,跑动速度加不起来,多往返几趟,气息匀不上来,像是需要重学呼吸。

      拍子递还给小孩,舒言帮他换了手柄胶,旁边几位打球的看见了,都排队过来换,她耽搁了好一会才到徐娅敏旁边坐着。
      没有凳子,两人就坐在广场的台阶上,舒言展开自己的外套铺在地面,叫徐娅敏坐过来。
      “我这脏都脏了。”徐娅敏拎自己的睡衣裤脚。
      “来吧,少脏一点,”舒言先坐过去,把自己的袖子放下来,“你跟他们很熟?也没见你下来运动过。”
      “随便参与的,跟他们说几句就让我玩了。”徐娅敏想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又觉得手脏,手肘搭回膝盖:“我下来想抽烟的。”

      舒言惊讶于她的直接,她身上没有烟味,听话的意思便是放弃了。舒言往记忆里搜寻一番,追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一直都会,大学就抽,只是太久没抽了,我估计你也忘了,”徐娅敏转头看着舒言,讲笑了,“我妈当着小姨的面抓我抽烟,骂到她电视剧都演完了,除非是小姨没跟你说。”
      她来拍舒言胳膊,拍上又顺势圈住捏了捏:“你身上问题好多啊,不是大问题,但隐藏的问题一大堆,你得有点数。你们那办公室天天佝着肩,用一天电脑,不行的。”

      风让身体降温,皮肤像会呼吸,汗水挥发的感觉通透身心。不想上楼,两人步行到附近的大商场,推了车子逛超市。
      近年底,有几个相连的节日,超市门口很多礼盒花束。
      徐娅敏攀在车扶上,唉声叹气:“一年过得真快,又得回去了。”

      拐进日用品区,两人在算卷纸哪个克重便宜,舒言拧眉对比手机计算器,见到秦颂昀从成排货架前经过。
      他生得高,商品码得也高,他偏头打量墙面那一半,舒言还是能看见他。

      “舒律师!”秦颂昀转身,接上舒言的注视。
      三人聚到一起打了招呼,穿着睡衣的徐娅敏难得局促,握着车把转去别的地方。万间的节日礼是这家商场的购物卡,专柜和超市都有,秦颂昀进门闲逛,被运营经理认出来了,两人喝完一杯咖啡,他被提醒欢迎来消费这件事。
      瞧出舒言有伴,两人聊过便错肩,舒言一路往前找徐娅敏。过了生鲜区,临收银的地方,舒言瞧见徐娅敏明显的背影,与此同时,她也看见闸口后的孟骞,他握着手机在通话,转身时稍微抬起头,远远落定到舒言身上。

      舒言觉得自己同他的交流不通畅,这么多偶然,工作上强加的关系,都没给她带来正向的加成,甚至不如跟她理直气壮的客户纠缠。
      机会不常有,抓住的几次也难有所获,眼下她愿意把他定义成熟人,一位能同她闲聊的熟人。

      舒言从靠边的出口绕出去,迎着他平静的注视,用招手向他示好。
      他跟舒言点头,离得近了,舒言听见他跟人约时间,对接商场的业务线,万间会提供完备的解决方案,让商场最后筛方案。

      舒言等他收好手机才走到跟前,他不掩饰地打量她:“是好多了。”
      “出来之前,打了会羽毛球,好久没这样跑动了。”舒言展开掌心,搓了搓指节,那里有略微的疼痛感,太久没摸过球拍的下场。她能感觉到自己升温的脸颊,热意稍微扩散到脖颈,运动确实让人鲜明地活着:“虽然我都接不到,对面已经让着我了,但感觉挺好的,出汗治百病。”
      孟骞像是被她传染了,评价一声:“你今天心情很好。”
      “打球的人很有趣。”

      舒言并不知道自己的坦荡有化解功效,孟骞咽下许多话,没必要用语言当面奉还给她:“在笑什么?”
      舒言控下嘴角,镇定道:“你还想听吗。”
      孟骞定一秒:“算了,我不需要。”

      舒言不是能够如实阐述情绪的人,她并没有准备好答案,或许只是避重就轻的回答,像她躲避水滩那样具有意图。
      孟骞一直在注意她,她抿掉的笑,总像走神的前奏。他问:“你球打不下去,所以来购物?”
      舒言后悔方才把自己踩得那样低,整理措辞:“我家就在附近小区,打痛快了,来这边逛逛,顺路的事情。”
      “不记得你会打球。”
      舒言:“你不记得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见得。”他没再看自己,视线越过她头顶:“你的同伴在找你。”

      回过身,徐娅敏垫着脚在队尾,往这边看,用一种探寻的姿态。
      舒言朝她举起胳膊,两人对上视线,徐娅敏挤出个弧度很大的笑。舒言侧身同孟骞解释:“我的表姐,跟我住在一起。”她迈开步子:“我去买个单。”

      跑过去,徐娅敏也为舒言的消失找好理由:“一晚上遇到这么多人。”
      舒言帮她摆商品,接着绕去后面拎提袋:“我客户,你忍着点。”
      两人一边一袋,出去时经过孟骞,他动作间有接走袋子的意思:“要不要送你们回去?”
      “算了,”舒言摇头,“没必要的。”
      徐娅敏跟在舒言身后,眼里是满满的好奇:“拐个弯的事情,谢谢啦。”

      秋凉的天气,商场开了暖风,闷着一股奢侈品店的香水味道。从大门出去,两人都揽紧了领口,徐娅敏转过身,倒退着踩上人行道:“刚刚那个是谁。”
      “孟骞,我的大客户,兼高中同学。”
      徐娅敏“哦”了一声,男人的外表干脆而锐利,她遗憾于高中时代没能遇上这样的男同桌:“长得真不错,难怪你对花钱没兴趣了。”
      舒言笑:“我凑上去说话,总不能是路边抓来的人吧。”
      “你们关系好吗。”
      舒言:“你看着呢?”
      徐娅敏短暂回忆:“我看着还行?”
      舒言跟面前的空气长叹,缓而定地摇头:“完全相反。”

      她有无数的例证,来同徐娅敏解释这个简单的事实,她在脑海里挑选了会,令她沮丧的是,这段时间,孟骞的面庞在印象中更为清晰,不论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舒言舍去那些杂念,拉着徐娅敏避开灯柱:“我拿过班级标兵,每学期评一次的奖项,那回很特殊,我全票通过,班主任还特别夸了一遍,因为没什么好遮掩的,全班都认可了。奖品只有一张奖状,那时候会稀罕,现在肯定不会了,他很冷漠地坐在同学中间,连鼓掌都没有,那双眼睛真的很恐怖,好像我抢了他的票一样。”
      “你还指望班主任给你发红包吗?”等舒言走上来,徐娅敏回身跟上:“这种同学,要受社会毒打的,刚刚跟我们讲话态度就挺好。”
      舒言:“毒打完的结果?”
      徐娅敏拍拍脸颊:“吃够红利的结果。”

      徐娅敏不蠢,两人互给面子的推脱,落在她眼里能有很多种解释。
      “不止是同学吧?”她八卦一句。
      “不止,”舒言找更准确的词汇,“我觉得他挺瞧不起我的。”
      工作上的甲乙方不真正是食物链的压迫关系,大家有同样的行动目标,事情做好为先,相处更多为搭建桥梁。徐娅敏怕舒言过于敏感:“可能是你误会了,大客户,不会有这种水平的处事情绪。”
      “现在可以这样解释。”舒言笑笑。

      走到半途,舒言跟徐娅敏交换了拎袋。进小区,几个男孩还逗留在小广场,舒言分了薯片给他们。

      这一回,李律师的电话让舒言等了许久,他带来一个好消息,申纳川同意调解离婚,这桩案子在诉前调阶段便能消化完毕。声音是李律师一贯的急嗓,舒言挪开手机,确认通话界面,内心有喜悦的鸣叫声。
      和解方案的基础是承认婚前协议,有协议依协议,并且以男方的过错作为划分前提。这比李律师那句叹息的同意更难磨,他提过别墅里昂贵的家具,尤其是那间精心打造的影音房,舒言难猜他们的意图,贼心不死的敲打,还是最后的斤斤计较。

      舒言一一按协议确认,不明确的部分汇总给宋佳欣,由宋佳欣转告。于沁卓的语气或许不太好,按字叙述的对话框看不出这些。
      沟通磨人,舒言加快了同李律师打擂的节奏,在一周内完成这份双方确认过的和解协议。快件在路上费了些时间,不然能更快。

      要给汀南法院递的函件,舒言挪到下一周才进行。
      本地法院大多熟悉,舒言也是汀南法院的常客。她借上班路的公交过来,去窗□□上材料,时间还很早。
      法院对面是密杂的街巷,车辆在里边无法顺畅会车,行人最适合这样的道路。沿高墙步行,舒言找到她喜欢的汤面馆,到汀南法院办事,她能享受空闲的话,会将时间花费到这里。

      热腾腾的羊肉粉端上来,清汤宽面,香味浓得强烈。杨城的辣椒怎样都能忍受,舒言捏住勺柄,大气地往宽口碗舀辣椒,勺了些萝卜脆。
      她坐去门口,望着来往的车轱辘下饭。吃剩最后一些碎面,于沁卓打了电话过来。

      调解比起诉讼,少一些场域相关的要求,很多情况下线上就能完成,当然,一切要以与法官的沟通为前提。舒言同于沁卓通知过线上方式,登法院系统,开个视频便能解决的事,她相信于沁卓有所倾向。
      于沁卓也为这事打来,很迅速地措辞:“还是去一趟杭城的法院吧,不申请线上了。”
      “法院还没跟我确认调解的时间,您都可以选择,现在申请用手机操作也很方便。”舒言想说,法院敲定之前您还有时间思考,什么考虑都可以,沟通交给她:“您确定了吗。”
      “去吧,杭城不远,当天来回也不成问题,”于沁卓的声音像叹息,卷着浓浓的疲倦,“帮我跟调解员确认时间吧,辛苦你了,舒律师。”

      舒言捞走汤里的几根面,空掉的文件袋塞进背包,跟门口阿姨说了声再见。
      巷顶墙边,还有鸟在叫,舒言手机又响起来,于沁卓声调稳很多:“机酒我这边搞定,到时候佳欣联系你。”
      “好,麻烦于总。”有钱人情绪上脑,在花销上更为洒脱,他们不会陷入反悔的无底洞。
      她轻轻笑起来:“不麻烦。”

      回到律所,舒言第一件事去杭启法的办公室,跟他商量案件。
      差旅费实报实销,不用事先垫付,能省去许多麻烦,杭启法喜欢这样爽快的客户。聊到最近的进展,他调侃舒言:“你是不是把李律师骂了。”
      “怎么可能,”舒言摁亮手机,“我手机录着音呢,您要想听我可以导出来。”
      “手机内存挺大,我不听,留着当你的光荣史吧,”打这么久交道,杭启法有些想见见那位李律师,“人请的律师,在做什么事情,男方作为委托人也都清楚的。”最初那些电话,实在有失职业水准,但最后的调解,杭启法相信有李律师的功劳,委托人不会立马答应下来。

      北方不少地方开始降雪,舒言要去的城市也是,出发时间比午饭稍早,她拎了行李箱来办公室,闹钟响之后,她动作起来,收拾桌面一应电子产品。
      陈相晗抽出推把,沿着走道滑了会儿舒言的箱子:“你带羽绒服了吗。”
      “塞在里面,就这件衣服最重要,”舒言从她手里拿回箱子,“我得走了。”

      到达机场,舒言在VIP室找到于沁卓,她没带宋佳欣,独自坐着查看手机,舒言很意外。
      两人都是商务舱,舒言平时出差不会这么奢侈,她熟练律所到各个站点花费的时间,卡着时间到达,不在聒噪的候机厅多呆,她没机会享有贵宾室的自助餐食,不如时间花去赚钱。

      “于总,您到得真早,”舒言坐去她对面沙发,“您助理不来?”舒言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有些重,如若于沁卓向她寻求建议,她会尽量肯定,脑海里几个想法时,人无非是找个引子,心下自有选择。
      于沁卓摘了墨镜,塞进身旁的小包,叫服务员递水给舒言:“工作重要,这事浪费情绪足够了。”

      到的时间早,陪客户一起等候值机,应该的事情。休息厅宽敞,舒言打开笔电,连上充电线,再看一遍调解协议内容,各项金额的计算方式。
      她微信账号登着,新群聊跳出来,从窗口下沿点进去,何青文拉她进去的。群里没几个人,舒言只认出何青文的头像,正翻起信息,何青文给她发了信息:【宝贝,我们要来杨城玩,你也一起吧。】
      舒言放大对话框,问她:【什么时候。】
      【元旦之后!】她推了名片过来:【我闺蜜要结婚啦,她老公家在杨城,到时候一起过去。】
      舒言:【你不怕我没时间?】
      【你在这里呆得久,给我们推荐就好了,等着你的话呢。】何青文追问:【我们多久没见了。】

      落地便要往法院赶,舒言心思在材料上,切了窗口去看金额表格。
      登机后,两人同排而坐,等飞机平稳飞行,舒言搓搓眼睛,捧了电脑继续看。
      于沁卓睁开假寐的眼:“舒律师,杭律坐在这儿,你还会做这些吗。”
      “都是您案件的材料。”舒言把腿上的毯子往上盖。
      她还是仰靠的姿势,探手轻轻阖上舒言的笔电:“休息一下吧,最清楚的不是我吗。”

      下了飞机,于沁卓安排车接送,时间在既定范围内,车往城西法院平稳地开。舒言坐在副驾,从内视镜找于沁卓的面色,她套上了厚重的外套,手臂抱在身前,指尖一下下抚着袖口,望向窗外。
      过门口安检时,舒言走的律师通道,在闸机内等着于沁卓。于沁卓身上有小的美工刀,还有掌心那么长的喷雾瓶,干发用的,被缴进置物篮,让她出来时再取。
      舒言抿笑,带着于沁卓往里走,额头下那根神经隐隐跳个没完。

      两人在调解室坐下,墙上时钟跳过约定时间,舒言挪开凳子,找调解员问情况。
      调解员在给对方打电话,言语催促,听那话的意思是,对方还在路上。

      电话收线,这一片又回归安静,舒言坐到于沁卓旁边,于沁卓也听到了:“什么情况。”她进房间后始终肃着一张脸,姣好的面容凝着冰,调解员见多了,人在特殊环境会变得偏激,希望抛全自己的话,希望有人下定论,把自己的苦痛听全。
      舒言跟她解释,对方稍晚点到,不影响调解。

      话没讲完,能听见走廊叠踏的脚步声,来人推开调解室的门,探身进来确认。
      “不好意思,路上遇见抛锚,车被堵在后面。”李律师身后,才是申纳川。舒言处理过他的身份材料,人在眼前,她冷着眼,上下打量一遍。穿长款的风衣,个子比李律师高出一截,额发乱,像宿醉过后的流浪汉,放在他身上有风流才子的气质,毫不邋遢,三庭五眼真是老天赏赐的礼物。

      调解员给两人指了座位,回翻手上的材料:“好,那我们开始吧。”
      离婚诉讼当事人必须露面,两位沉静地面对面,找不出甜蜜的样子,话都是舒言跟李律师来说。
      调解员询问双方是否还住在一起。
      李律师答:“从今年四月起,两位就不再共同居住。”
      舒言翻材料,瞧一眼于沁卓,回答:“对。”
      申纳川开了口,舒言第一次听见他的嗓音,醇厚如大提琴的音色:“我们是因为工作原因——”
      “你可以闭嘴的,这不难。”于沁卓盯着他,针扎般的眼神,隔着宽桌有力地射出。
      申纳川笑了一下,想要缓和气氛:“沁卓——”

      于沁卓忠爱各类小包,优质的审美让奢侈品成为她的点缀,舒言没话时,向于沁卓请教过宽肩带的腋下包。于沁卓毫不犹豫地把包塞上舒言肩膀,铆钉款式,在舒言的身上成为灾难,她甚至觉得那边肩膀稍沉,不是舒适的重量。
      难得见于沁卓背重复款式,铆钉碰得微响,清脆短暂的声音,她倏然站起身来,包拎在掌心扬高,蓄满力量砸向申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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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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