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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往楼下走到一半,舒言打开文件袋,检查一遍材料,绕上线塞进背包,这番动作花了些时间。
      到餐厅门口,她没来得及伸手,门从外边推开。孟骞跟服务生点头道谢,看到舒言时并无意外,他松开扶门的手:“要走了?”
      舒言扯正肩上的背包:“对,新上的酒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两人这样站得很近,他身上从来没有多余的气味。杭启法去见重要客户的时候,会喷香水,高定香水的气味并不难闻,舒言进办公室还是被呛到,孟骞不会给她这种感觉。

      周围没别的人,舒言压低嗓门跟他说话:“于总,今天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他挑挑眉:“跟我说做什么。”
      某种意义上,律师挣的是窝囊费,客户人话鬼话混着说,背刺的不占少数,杭启法的团队已经规避了大部分坑,客户大多富有,接受过教育,通晓事后止损的限度如何,律所跟老板自带资源,大客户用不着他们来维护。即便如此,孟骞跟他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陌生感或许从这儿来,读书的时候,舒言哪能想到孟骞去自立门户。对接资本是单方面的游戏,讲究明确的规则,但事业做得够好,个人标签够强,也有入局的资格。

      “算了,是我乱说话,你当没听见吧。”舒言知道她自作多情了,把人划到同一战线。
      “你惹她不开心?”孟骞觉得这个案子,一直是吃力不讨好的走向。于沁卓在人际关系里有掌控欲,跟申纳川的决裂,让她尝到亲密关系的失败。这失败很严重,她的底线让她平淡处事,但理性见底,比其他当事人更容易波及无辜。
      舒言不揭自己的短,那很没情商,跟他解释:“实践跟法律差得远,判决有自己的规律,按于总的情况,法院不会一次判离。看过证据,我清楚男方是什么人,可能比你更清楚,依你们的关系,你帮于总是常情,于总郁闷我理解,我们会争取做到最好。”
      “我帮谁?你想清楚。”孟骞松了松肩膀,低头打量她:“这些客套话不用跟我说。”
      舒言抿上唇,不说话了。她心虚起来,因为话里话外,把这位老同学想得很坏,冷血无情,翻脸不认人,看来是她猜错了他。

      “孟骞。”楼梯拐角,于展铭没下来,倾身搭在栏杆,面庞朝着门口:“怎么不上来。”
      孟骞轻飘飘扫过舒言,转身往里走,没跟她说再见。
      目送孟骞的背影消失,舒言手机响起来,宋佳欣把她的电话给了司机。透过玻璃窗看,外头停过来一辆银灰的车,她不再多想,推门出去。

      舒言高中一直起很早,五六点的闹钟,读研那段时间懒散了些,等再想七点起床,成为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年纪变大,身体不一定老了,倒是真的懒了。

      即便在夏天,景林五点的天也没完全亮透,迷蒙的天色,让精神晕沉,好像新的一天尚未揭幕。
      出了租住的小区,舒言跑遍一整条街,给同学买早餐,花掉她早起省出的半多小时。几个摊点要排队的,舒言会最先去。手上东西不多,她拿着古诗词的小册在那儿背,后来嫌光线太暗,她本身就近视,在大马路旁边看书感觉要瞎了,换成用手机背单词。

      答应别人帮忙,闹铃没完地响,舒言在两重压力下坚韧地起床,熬过寒冷的冬。
      高二她迟到过一次,也只有那一次。铃声被掐掉,她在睡梦中下意识伸了手,手机被放去床脚位置,被子蒙住脑袋,什么也没听到。
      前一天晚上收到连皓远的消息,莫名其妙骂她蠢。他短信从来是点菜,火箭班的男生宿舍在一层楼,别的同学会托连皓远发消息过来。“你蠢不蠢啊”,舒言拧眉盯着这行字,至少几分钟,觉得他有病吧,还好心留个问句,让她自己挑。

      心情不好,床上滚了几圈才睡着。
      向明畅没有早会,稍微晚点出门,推开房间门,见舒言还躺在床上,给女儿报了下时间。舒言一贯守时,这串数字很陌生,白光那样刺过脑袋,她从床上猛坐起来。

      她洗漱好,套上校服,拽着包跑过去,耗时不超二十分钟。
      班上是成绩好的学生,至少知道勤奋学习该什么样,黄宁珍作为老教师威严高,但很少下学生面子,熟练把握施压的火候。火箭班有单独的早读小测,之后是自由读书,可以站着醒脑,迟到到第一堂正课才来,是个立典型的机会。

      舒言没能进教室,看早读的黄宁珍走出来,把她叫住了,站在墙边的不只她,估计也是被骂的。

      黄宁珍问舒言为什么迟到,舒言一副鹌鹑样,说昨晚睡太晚,早上肚子不舒服,耽误了出门。
      她没忍住,一直越过黄宁珍的肩,去瞧背朝教室站着的孟骞。他今天很不一样,太明显了,额头贴了块掌心大小的纱布,延伸到太阳穴位置,可能出于这原因,他本就短的额发被胶带掀上去,没见过的模样。

      孟骞极少掺和班里的事,除了考试,平时说话难听点,从不冒头。
      舒言眼神从他眉眼划过,落到他宽宽的肩膀,袖口露出的手,黄宁珍连问两遍“你的目标学校是哪儿来着”,舒言才回神答话。

      景林中学学生资质一般,但也不会让小混混大摇大摆进校。不可能当成没发生,跟舒言聊完,黄宁珍的怒气真正显出来,喊孟骞跟她去教师办公楼,声音很难听。
      班上都在凑热闹,没人讲前因后果。舒言边走边回头,觉得孟骞不像打赢了的样子,但还是挺帅的。

      从扬业大厦回到家,时间稍晚。
      隔天是周末,徐娅敏不在家,舒言睡到中午起床,煮了碗速冻馄饨吃。她往汤里撒了些白胡椒,有模有样的,就着岩板台面尝了一口。

      刷着手机,黄宁珍来加她微信。舒言想找向明畅通通口风,思索片刻,觉得没必要,发了消息跟老师问好。
      黄宁珍应该在等她回复,很快有消息,调侃舒言毕业之后不跟班里联系,学校一直希望同学们常回来看看。
      今年加了多少个同学了,也是巧。舒言跟黄宁珍耍嘴皮,说自己也不敢在爸妈眼底下乱晃,敬而远之的道理,是一样的。

      上回,舒言给发了方纪明的新号码,黄宁珍想来问这个:【他的号码我打不通啊。】
      舒言还是那套说辞:【他最近在忙吧,不知道忙什么。】
      话过,黄宁珍问舒言近况,对舒言的工作表示赞赏,她以前便觉得舒言擅长居中调停的沟通。舒言相信向明畅早就炫耀过,黄宁珍的客套里,几分面子是留给向明畅的。

      聊完之后,舒言盘腿坐在茶几后头,把淡到只有胡椒味道的汤水喝光。
      两人被黄宁珍撞见过一起上楼,方纪明态度平静,跟老师鞠躬打个招呼。本就是好说话的性格,跟人闹翻,也是因为几个男生嘴贱,黄宁珍对方纪明这样听劝的学生很放心,总结为青春期的小别扭。
      方才黄宁珍调侃她跟方纪明关系好,舒言想起自己在楼梯间躲躲闪闪,眼看黄宁珍跟方纪明点完头,那视线刮过她身上,藤条一样,挺好笑的场景。

      杭启法到上海开了几天会,回到律所,舒言找他跟进案子。杭启法显然瞧不起李律师的行为,听舒言说完,第一句话问:“他没骂你吧。”
      “没有,”舒言笑,“感觉他更想骂他的委托人。”
      “申纳川的话,我看他也是当人一面背人一面,跟律师没几句有用的,”杭启法抱臂,靠到椅枕上,“你手机有录音的吧?以后,跟他们通话都要开上。”

      季余新路过办公室,敲了敲门框,让两人去尝王律新到的茶叶。舒言视线来回,忽然说:“要不下回转给季余新接?好让李律师发挥一下,无所顾忌。”
      “转给我接就行了,”季余新一头雾水的样子格外好笑,杭启法拍了拍扶手,“跟他讲讲我们杨城话,听不懂就让他委托人自己来,费那么多事。”

      舒言带上于沁卓的授权,亲自去了趟杭城。房产信息统一到新区的不动产登记中心调,舒言车票买去附近站点,取号调信息,从不动产登记中心出来,恰好够吃个晚饭。
      大学城大概十五分钟的距离,舒言坐车去高铁站的时候,路过方纪明的学校,她盯着校门口的夜市街看了会儿,脑袋有些晕。

      原本打算回程写文书,闹哄哄的车厢让她感到喘不过气,发闷的症状愈加明显,估计是受了凉。途中隧道多,窗景像切换的胶片帧,客户打电话过来,电话信号不好,舒言跟他简单讲几句,约定明天详谈。
      她笔电也没拿出来,双手一搂,裹紧厚外套,歪着脑袋在车上睡了一觉。

      徐娅敏在外留宿的时间越来越长,舒言连翻几个柜子,找不到在效期内的药,发消息问了问徐娅敏。
      对方拨电话过来,跟舒言说药箱换了位置,要去翻那个小箱子,接着问:“你有啥毛病了。”
      舒言回家后便觉得好多了,甚至怀疑车上的自己太敏感:“我就是头晕,一点点,说不清哪儿不舒服。”
      “要不我回来吧。”
      “那不用,”舒言说着笑起来,“你回来干什么,回来我又好不了。”

      翌日有庭审,舒言早起熟悉几遍证据,庭上法官问了几个与事实相关的问题,庭后找她确认一个期限,迅速地结束了。
      舒言走下法院的台阶,阳光正晒,她胸腔发闷的感受开始明显。没心情挤地铁,她叫车回律所,中途付了钱,让司机提前在一个商圈停下,她跑进公共卫生间,人没站稳,撑着洗手池吐出来。

      舒言饮食极不规律,饥一顿饱一顿,大学那会儿还压力性饮食,熬夜失眠掉头发,她焦躁起来喜欢外化情绪,用别的方式消解。
      大三竞争最大,她上完课去读文献,插座难抢,论文写到电脑关机,翻包里的书来列知识点。肠胃炎犯过好几次,她跑去教学楼的厕所呕吐,吐完阖上电脑,去校医院看病。

      身体里的感觉很熟悉,舒言撑着台面,用水抹了把脸,疑心自己的身体素质又倒退回那时候。等泛酸的感觉咽下去,她就近去医院挂号,排队的人不多,她交完费用,去药房领药。
      季余新跟她算过,怎么把律所出钱的保险给花光,当时财务也在旁边吃饼干,七嘴八舌一顿讨论,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医院取药用的大屏叫号,舒言找自己名字,意外瞧见“方纪明”三个字。
      她从窗口取走药,转身朝排座扫视一圈,几位大叔大妈分散坐着,没有熟悉的人。白色建筑外紧接连廊,沿道路过去是住院部,舒言分不清门诊跟住院的药怎么开的,从连廊穿进旁边楼栋,抓着她的药袋子,一间间看过去。

      走廊人来人往,护士台的铃不时叫着,舒言侧身让路。
      没什么表意更强的场所了,病房的情绪会传染,与心里某些不常翻出的角落更近。往上几层是单人病房,安静很多,舒言身后那间病房有人走出来,门阖上时一声闷响。
      孟骞绕到她身边,看她手里的袋子:“生病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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