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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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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诏狱中灯火昏暗，气息重浊，极小的窗上架着密密的铁条，紧紧封住狱外的阳光。
主父偃靠坐在狱里，看向那个雍容而来的身影，不由微笑。
“你也是被陛下拿来出头的？”
诸葛亮含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不完全是，亮是自愿的。”
主父偃嗤笑一声：“难道我不是自愿的？”
“死为五鼎烹，大夫的志向还没完成呢。”诸葛亮蹲下身，握住肮脏的狱槛，双目灼灼盯向主父偃的眼睛。
他低声道：“大夫知不知道上书告你的赵王彭祖太子刘丹阴奸其姊妹？他本人则迫劫地方二千石长吏，擅权通商……”
主父偃眼睛骤然睁大，膝行近前道：“卫将军怎么知道？”
彭祖其人阴狠贪吝，卑谄刻深，王国所在地没有一个二千石可以驻逾两年，所以中央朝廷对赵国的了解也颇寡。这些内情即便专攻诸侯之阙如主父偃，也并不知道。
诸葛亮心道：那是因为我读了《汉书》，而你连《太史公书》都读不到……
他从袖中取出托郭解人脉多日奔劳才密查出来的赵王彭祖污法证据，轻笑着晃了晃，微弱光线与翻滚灰尘间姿态神采飞扬：“且看赵王不日就将死于此卷之下。”
刘备驭车停在廷尉狱外，许久才看见诸葛亮出来，未及开口就先被诸葛亮打断：“去张廷尉府，亮要找张大人。”
刘备看了眼诸葛亮，无声笑了笑，一抖四缰两骖齐驱，稳稳离去。
张汤府上十分清净，也没有什么下人。诸葛亮通报入府，就看见张汤正在整理卷宗。
“卫将军。”他抬头打了个招呼。
卫青下马入了作室门，尚书署的长官早就在门口等他。
“朔方筑城已耗赀两百万钱。”二千石曹尚书抽了抽气，飞快禀道：“府库已虚，根据苏将军的公文，大概还需要至少八百万钱……”
尚书仆射侧头看了看卫青冷漠紧绷的面容，心底有些畏惧，但依旧补充道：“据去岁上计，若从郡国抽调府库所藏，积十郡之财力，就可以凑足这一部分。”
卫青冷冷道：“谁出的这个主意？”
他举步入署治，两个人连忙跟上，低头不敢说话。
“所有赀费都从中央府库里抽。”卫青缓和了一下面色，令道：“若实在乏赀，和我说，我去找少府……绝不许动郡国！”
二人连忙点头。
不过八百金……卫青暗思，府库耗乏如此，若说全是因为近年对匈之战，绝不可能。
他心下有计议，便又转问道：“罪臣主父偃昨所上再徙茂陵邑议中整理的豪强名单在哪里？”
民曹尚书立刻叫人递了名册给上司，卫青接过翻了翻，见开头注明徙赀三百万者，后面长长的名单也确实都是积藏三百万以上，点了点头：“你们找御史大夫寺对照田名册再清点一下确保无误，晡时前做完。”
顿一顿，又道：“把长安郭解的那部分单独拿出来，不要放在一起。”
几个尚书躬身奉命，便立刻去抱籍册。御史大夫寺就在旁边，尚书仆射转身去找御史大夫张欧。
刘彻翻完了那厚厚四五十牍籍册，点了点头：“可行。等主父偃出来，就叫他去做这个。”
卫青点点头，道：“郭解名册臣选出来了，陛下要吗？”
刘彻微笑：“要看看朕的卫将军能不能保下主父了。”
噪鸟归巢，鸿鹄南归，夕阳下榆柳枝叶都被罩上仲秋的金色。
马车辚辚北向，刘备驱着车载诸葛亮回府。
“主公？”诸葛亮忽然挑笭探出头：“亮想要酒。”
刘备瞅他一眼，神情不甚赞许，但最后还是驭车去了东市。
烛火光耀，诸葛亮写完上告廷尉的文书，凭案靠坐，思索齐王一案的细节。
这件事说来简单，不过是齐王刘次昌阴通其姊，被主父偃察出，于是天子拜主父偃为齐国相，案察此事。
主父偃案治甚急，言辞牵及齐王，齐王畏惧自杀。赵王彭祖有不安之意，所以上书告主父偃阴受诸侯金，且与齐王自杀颇有干系。
唯一麻烦的是公孙弘执意欲置主父偃于死地。
刘备端来了他的药，示意诸葛亮先喝了，才道：“孝武不做人，孔明也要不做人？赶快先休息。”
诸葛亮笑：“今日若保不下主父偃，四年公孙弘诛郭解，亮可就也保不下玄德公了。”
刘备：“……”
他思考道：“备与孔明茂陵相遇后，便没有再继续交游侠士，亦没有什么门客，如此，还会出事么？”
诸葛亮敲敲案：“公孙弘此人性意忌，外宽内深，有隙者虽阳与善，后必报其过，又深有城府。莫忘了董仲舒就是因他之力才远徙胶西。犹且能暗绌汲黯，非等闲可比。”
他抬头揶揄看向刘备：“主公不会是哪里得罪了季罢？”
刘备嗤了一声：“孔明竟叫起他字了，你俩倒是亲近呢。”
诸葛亮微笑。
刘备摇摇头，笑道：“我哪里知道……或许公孙氏就是不喜欢游侠，也未可知。”
“罢了，这些麻烦亮也懒得管他。”诸葛亮长身而起，笑道：“唯一可庆幸的，是主父偃绝不服陷死齐王的罪名，一切都还可以周转。”
他端起药一饮而尽，忍不住蹙了眉，然后轻笑道：“夜深了，亮去休息，主公随意。”
月色黯淡，星辰光辉。
已度望日，月魄渐增，骤然云开光亮，影落梧桐老桑，引出一片鸦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