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来我办公室》迟不妨

7、P-吵架

　　周寂青这晚睡得一点也不好。

　　也不知道周歆然给灌了多少迷魂汤，居然连觉都不睡，追着叮嘱他照顾好“白屿学长”，压根就不记得她亲哥哥今晚也喝了不少酒。

　　周寂青睡前被软磨硬泡着送了一杯水给“白屿学长”，睡着后的梦里都是周歆然的碎碎念，念叨了他一整晚。
　　第二天醒来，周寂青洗漱过后，阴沉着脸打开门。
　　白屿睡着的客房门大开着，床上的被子被叠地整整齐齐。

　　人没在里面。

　　周寂青走到楼下时，白屿正坐在厨房中岛的高凳上，见他下楼，忙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早，想吃点什么？”白屿看了看冰箱，“我不确定你的口味，就没有做饭。”
　　周寂青在沙发上坐下，“不用，我不饿。”

　　他拒绝的彻底，白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又坐了下来，无措地交握着双手。

　　周寂青回完了手机上的消息，甚至还打了一局游戏，见白屿还坐在那发呆，便开口，“你的手机和衣服等下就有人送来了，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一会电视。”
　　白屿习惯性地笑笑，“没关系，我等一等吧。”

　　又是这种熟悉的笑。
　　周寄青皱了皱眉，对某个类似的笑容的厌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闪而过。
　　他不欲与无关的人起争执，忍下了心头的烦躁，低头又开了一局游戏。

　　片刻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那个，”白屿神色局促地捏着衣角，轻声问他，“你能不能……借我件领子高一点的衣服穿？”
　　白屿说完后，神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寄青，双手不自在地握在一起。

　　其实以他和周寄青的关系，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衣服遮不住脖子上的痕迹，他真的不想开这个口。只是……
　　他真的不想自己的满身伤痕再被别人看到了。

　　这大概是他狼狈人生中，最后的自尊了。

　　此时白屿坐着的角度看不到周寄青的脸色，因此根本不知道自己挑了个不合适的时机。

　　伴随着白屿声音响起的同时，是周寄青手机屏幕上黑白的场景和大大的“失败”字样。
　　周寄青关了手机，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见他看过来，白屿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慌忙解释，“我脖子上……不小心摔跤的痕迹……”
　　“摔跤？”周寄青打断他，“你确定？”
　　白屿不好意思地笑，“是的，我下楼的时候……”

　　“我看到了。”周际青直截了当道。
　　白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周寄青就又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在那条巷子附近，刚好看到了。”

　　白屿顿时听懂了，脸唰一下变得苍白，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对周寂青扯出一个几乎维持不住的笑。
　　周寂青瞥他一眼，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这连番的逼问让白屿眉头皱了起来，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和，“周寂青，从开学我就一直想问你了，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

　　周寂青看了他片刻，道：“我不讨厌你。”
　　白屿差点没控制住语气，“是吗？按照你从开学到现在对我的态度看，说一声反感我不夸张吧？说真的，这么反感的话，昨晚又何必非要带我回来，你就是把我放在那里不管，也没人会指责你什么。”

　　声音回荡在周围，偌大的一楼静的可怕，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周寂青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白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白屿情绪平息下来，察觉自己话中的不妥，低声道：“抱歉，我可能酒还没醒，情绪有些上头。我不是要怪你，我只是……”

　　只是一提到那个人就忍不住变得急躁易怒。

　　白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有继续提起那个人。

　　“他是你爸吗？”周寂青忽然道，“昨晚那个人。”
　　白屿僵在原地，良久后，他咬着牙，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周寂青道：“我也很不喜欢有人跟我提起周衡，”他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就是我爸。”
　　白屿下意识道：“为什么？”
　　周寂青没回答。

　　白屿觉得自己问的这问题太私密了，以他和周寂青的关系，还不到这么亲密到可以问出对方家庭的关系。
　　他刚要开口道歉，却听周寂青语气厌恶道：“因为假。说的话太假，做的事太假，就连脸上的笑，都假的令人作呕。”

　　白屿很识相地没去追问具体原因。
　　周寂青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不算熟悉的人有了倾诉欲。但他看着白屿脖子上的淤青，想到的却是周衡将周歆然关禁闭时那张脸。
　　但以两人的关系，最多也只能说这些了。

　　不过既然说了这么多，他便干脆又多解释了几句。
　　“所以我不是讨厌你，”周寂青看着他，“我只是不喜欢你那种和他一样，浮于表面的笑。”
　　白屿安静了片刻，“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习惯了。”

　　周寄青摇头，“你不用跟我道歉。其实我也知道，哪怕你惯用笑容掩饰自己，也不能说明你和他是一样的人，我气的从来不是你，我只是……”
　　他抿着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语气生硬地解释，“……我只是生气，气那个人的虚伪，更气我自己。气我无法阻止他伤害我在意的人，因此而迁怒了你。真要道歉也该是我。”

　　白屿听到他这样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讲话。
　　良久，他才道，“可是你知道你不该迁怒不相干的人，对吗？”
　　周寄青张了张嘴，“对不……”

　　白屿却打断了他，“——比如我，”他顿了顿，又道，“比如你自己。”

　　他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让周寄青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站在白屿面前，也不说话，看起来很像是有点愣住了。

　　白屿倒也没想得到什么回应，以两人的关系，再聊下去就有些越界了。于是他静等片刻后，十分适时地结束了话题，“既然聊开了，那就说好了——之后我再笑的时候，你可不许再生我的气啦。”

　　他的语调轻又软，带着点晨起的慵懒，让周寄青联想到回家路上偶遇的流浪猫。

　　周寄青抿了抿嘴，“嗯。想要什么衣服，你直接去我房间选。”

　　白屿本想在周寄青在场的时候进他房间，但见他十分坚持的模样，又不好真个要求这富二代跟他跑一趟，只好目不斜视地进去，挑了一件刚好能遮住脖子的上衣就下楼，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下来的时候见周寄青在打游戏，白屿便也没去打扰他，十分安静的坐在一旁。

　　周寂青这一局玩得索然无味。
　　结束后他退出游戏，给何鸿书发了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
　　发完消息，周寄青瞥了一眼白屿，见他依旧只是坐着，安安静静地发着呆，很是习惯了这样无聊等着的模样。

　　周寂青停了几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开口问道：“冰箱里都有什么？”
　　白屿很快看过来，眨了一下眼，“我还没仔细看。你饿了吗？有没有想吃的？”
　　周寂青道：“有什么简单好做的，随便做个就行了。等下会有早饭，不用你做太多。”

　　白屿跳下高脚凳，很高兴似地询问，“那我煎个鸡蛋？”
　　“随便。”周寂青不置可否，想了想，补上一句，“谢谢。”
　　没几分钟煎蛋就做好了。白屿正往盘子里放时，门铃响了起来。

　　周寂青起身开门，将大包小包拎了满手的何鸿书放进来。
　　何鸿书放下东西就开始东张西望，看到白屿走过来，眼睛顿时一亮，“来来来，我买了早餐，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白屿看到何鸿书出现，下意识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寂青。
　　周寂青言简意赅，“何鸿书，我发小。”

　　何鸿书换下了昨晚的正装，刘海也放了下来，看上去倒也确实挺像个同龄人。只是鉴于昨晚的事，白屿对何鸿书的印象实在不能算得上好，便只点头对他笑了笑，“你好。”
　　何鸿书笑眯眯道，“你好呀。”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对比起来白屿手中的煎蛋实在是简陋到有些可怜。
　　白屿犹豫了一下，觉得周寂青应该不会再吃自己做的煎蛋了，但还是客气地问了他一句，“做好了，你还要……”
　　何鸿书惊呼道：“这是你做的？”

　　白屿点了点头，有些歉意道：“不知道你要来，我就只做了两份，你要是想要可以吃我那份。”
　　“那不行，东西是你做的，怎么能让你饿着，”何鸿书扭头看向周寂青，笑眯眯道，“你不是不爱吃鸡蛋么，你要是不吃我帮你呗？”

　　白屿也跟着看向周寂青，眼睛眨了一下，“你不爱吃鸡蛋？”那何必还要开口让他去做？
　　——总不能是怕他无聊才给他找点事干吧？
　　他可不会以为在周寄青家住了一晚，两人的关系就能缓和了。

　　周寂青啧了一声，拿起一根油条塞进何鸿书嘴里，“这么多还不够你吃？废话怎么那么多。”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白屿已经十分自觉地收回手，将两份煎蛋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周寂青拉开椅子坐下，冲白屿伸了伸手。
　　白屿愣了愣，“怎么了？”

　　周寂青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盘子，“我的那份呢？”
　　白屿犹豫道：“你不是不吃吗？”
　　被油条塞了一嘴的何鸿书也用眼神问他——你不是不吃吗？

　　周寂青淡淡道：“不吃为什么让你给我做？我有那么闲吗？”
　　白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一头雾水地将煎蛋递了过去，一边咬着自己的那份一边观察周寂青的表情。

　　周寂青三两口吃完，没做评价，又差遣何鸿书去拿别的，从头到尾脸上也没个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爱吃。

　　早饭过后，白屿将手机开机，见白月昨晚没有给他打电话，不由松了口气。
　　白月最近在外出差，偶尔晚上会给他打电话，有时候接不到还会担心。也幸好她最近几天不在家，不然昨天他一夜没回家肯定是瞒不住的。

　　白屿将餐桌收拾好，谢绝了何鸿书要送他的提议，打车离开了这里。
　　何鸿书目送着白屿离开，收回视线，转而开始打量周寂青。

　　周寂青虽然不挑食，但对于鸡蛋，不管是什么做法，向来是能避就避，从他认识周寂青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他主动要鸡蛋吃。
　　何鸿书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煎蛋好吃吗？”

　　周寂青反问他，“联系方式要到了吗？”
　　何鸿书脸色一变，“糟了，我给忘了！”
　　一整个早上只顾着惊讶和观察发小脸色了，压根忘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何鸿书暗自懊悔了好一会，想起昨天的事，很快有了主意。
　　他凑到周寂青跟前，清了清喉咙。

　　周寂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何鸿书马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你昨天是不是说他跟你同桌来着？”
　　周寂青听出他言外之意，果断地转过了头，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何鸿书可不怕他，凑到他跟前，开始逐渐阴阳怪气，“你说你，又是调查人家，又是把人家带回家……”

　　“不仅为了人家吃自己不爱吃的东西……”

　　“还把人家的联系方式捂得死紧不给别人……”

　　“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