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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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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等待,尤其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等待。自二月中旬以来,我几乎一直在经历这样的周五,从周四下午就开始的焦躁,一整日的心神不宁,和迷茫无措的夜晚。
等待像个讨厌的小孩,肆意玩弄我的时间,任性地将它拉长,再随意地团成一团丢掉,留给我的只有痛苦和恍惚。焦虑和恐惧时常造访,我讨厌这种感觉,他们可以不敲门就进入我的大脑,而我却无法决断,何时才能下逐客令。
在这种双方极不平等的选择和等待中,我变得被动,丧失了生活的掌控权,我开始天真地祈求,懊丧地咒骂,而所有的这些,对改善我的处境,都无济于事。我试图寻求超脱。
然而,在实践中,我逐渐领悟,人可以对生命,对形而上的东西,坦然说自己超然物外,但人很难对近在咫尺的,触手可得的期待说不。
我的精力,我的自制力,我能够调动的所有一切,都用来做一件事,那就是抑制我的幻想。我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想象,我已经得到了最渴望的东西,不幸的是,在我过往的人生中,我所有被过度的渴望所驱使的,精确到细枝末节的想象都从未成真。
又到春天,年复一年,我始终在面对这样的难题,选择权的接力棒什么时候能交到我手里。坦诚来讲,我尚未想好要如何面对明早空空如也的邮箱,如何像个正常人一样过完明天的日子,如何给我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做好备选方案。
我总是在赌。有时候我赌赢了,但更多时候我输了,有的是我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有的是我还没意识到自己输了,这些有意或无意的掩耳盗铃让我不至沉溺于悔恨,甚至在人生的赌场上,还敢一赌再赌。
我想,即便未来不是我所理想的,我也不能放纵自己在虚无的痛苦中,就像碇真嗣总是会说“不要逃避”,就算无法勇敢,我也至少要做到,不要逃避。
庵野秀明还是个太勇敢的人,而我,甚至在这样的自叙的短文里都做不到剖析自己,我不敢面对,乃至展露自己的卑怯和犹豫。继从现实中逃跑后,我又一次从自己的作品里逃走了。
说说高老师,我们两个在这件事上简直像PJ互换,我不停地在考虑备选方案,他却执意孤注一掷,他笃信我能获得最理想的结果,而我需要从他的笃信中获取维持生活的力量。
最近胡思乱想的时间被《双影奇境》抢走了一大半,我由衷感谢它。我想每一个创作者都能在其中找到共鸣,我想我是介于米欧和佐伊的中间态,与灵感的关系像猫在观察湖里的鱼,我不希望它浮起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在人人都能看清,也不希望它深潜在湖底,没有读者能能瞧出来蛛丝马迹。
我还是会战战兢兢地迎接明天,正如我过去迎接每一个我自以为重要的时刻,无论结果如何,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为自己争取,我相信,命运还是会留一条路给我保命。
以及,希望陪我玩《双人成行》的这个人,和《双影奇境》一起,从焦虑那里帮我抢时间的这个人,还能和我玩下一部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