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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兰庭燕尔,新政绵长 ...

  •   婚后的祁府,添了几分不同于往日的温润。西跨院被重新打理过,保留了女子学堂的几间教室,又拓出一方小园,种满了兰草与梧桐。祁华熠每日下朝归来,总能看见上官清歌坐在窗前,或批改学堂的课业,或研墨续写《新政改良策》的细则,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金。

      “今日户部查核江南盐税,又清出三万两贪墨款。”祁华熠走进来,脱下官袍递给砚秋,顺手将一支刚开的兰草插在她案头的青瓷瓶里,“正好够给学堂添二十张新课桌。”

      上官清歌抬头,笔下的“女子农桑课”章程刚写了一半,墨迹还带着湿润:“我正想着这事呢。昨日阿春来说,户部的账房缺个懂漕运的帮手,你看学堂里那个叫晚晴的姑娘如何?她算术极好,父亲还是江南的船工,从小就懂漕运的门道。”

      祁华熠接过章程,目光落在“农桑课”三个字上,眼底泛起笑意:“你这是要把学堂变成‘人才库’了。晚晴我见过,是个沉稳的,让她明日来户部找我。”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纸页上的小字:“不过农桑课得请个懂行的师傅,我听说城郊有位老嬷嬷,年轻时在宫里管过御田,不如请她来授课?”

      上官清歌眼睛一亮:“我也听过她的名声!据说她种的桑苗,一年能多收三成蚕丝。只是……她肯来吗?”

      “我去请。”祁华熠将章程折好,“就说陛下也支持女子学农桑,学好了能给家乡的农户当教习,她定乐意。”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在为这默契的对话伴奏。砚秋端着茶进来,见两人头挨着头讨论章程,识趣地放了茶就退出去,心里暗道:大人和夫人这哪是夫妻,分明是一对共事的知己,连说句话都离不开新政,却偏偏透着旁人插不进的亲近。
      五月的麦收时节,女子学堂的农桑课迎来了第一次实践。老嬷嬷带着学生们去城郊的试验田割麦,上官清歌特意穿了身便于劳作的短打,挽着袖子与学生们一起弯腰割麦,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夫人,您歇会儿吧,这点活我们来就行。”晚晴递过块帕子,看着她手上磨出的红痕,心疼得紧,“祁大人要是知道您这么卖力,该心疼了。”

      上官清歌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笑着摇头:“自己不试过,怎么教学生?你看这麦穗,饱满的比瘪的重多少,用手一掂就知道,这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祁华熠骑着马赶来,手里提着个食盒:“老嬷嬷让人来说你们午饭没按时吃,我特意让人做了些绿豆汤。”

      他翻身下马,见上官清歌的手被麦芒划了道细痕,眉头立刻皱起来,从怀里掏出药膏:“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点小伤算什么。”上官清歌想缩回手,却被他按住,小心翼翼地涂上药膏,指尖的凉意混着药膏的清香,让她脸颊微微发烫。

      老嬷嬷在旁看得直笑:“祁大人真是疼夫人,这点伤在我们农家姑娘手上,根本不算事。不过话说回来,夫人这股劲倒像我们庄稼人,不娇气。”

      祁华熠笑了笑,将绿豆汤分给学生们:“她啊,一碰到学堂的事就忘了自己是‘御史中丞’了。对了嬷嬷,您上次说的‘桑苗嫁接法’,我让人画了图谱,您看看能不能印成书,发给各地的农户?”

      老嬷嬷接过图谱,眼里的光比麦芒还亮:“能!怎么不能!要是这法子能传开,多少姑娘媳妇能靠种桑养蚕过日子,不用再看男人脸色!”

      学生们听得热血沸腾,晚晴忽然道:“夫人,我们能不能把嫁接的步骤编成歌谣?这样农户们记起来方便。”

      “好主意!”上官清歌立刻点头,“就以‘采桑子’为调,你牵头编,编好了我让人谱成曲子,让货郎们走街串巷时唱,保管传得快。”

      祁华熠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麦浪翻滚的田野,比议政堂的奏章更动人。他要的新政,从来不是冷冰冰的律法,而是这样充满烟火气的生机——女子能靠本事立足,农户能靠新法增收,寒门子能靠才干出头,这才是真正的“江山永固”。
      秋闱放榜那日,长安的街头挤满了看榜的学子。阿木挤在人群最前面,当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进士”名单里时,激动得跳起来,转身就往祁府跑,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上官清歌。

      “阿木公子慢点!”青禾扶住自家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阿木这才发现是上官清歌,连忙作揖:“夫人!我中了!我中了进士!”

      上官清歌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眼底泛起欣慰的笑意:“我和你大人都猜到了。快进去吧,他在书房等你呢,说是要带你去见陛下,给你安排官职。”

      阿木刚跑进府,祁华熠就迎了出来,手里拿着份奏折:“正好,我刚写完举荐你的折子,你这就跟我入宫,陛下说要亲自考较你的才学。”

      “谢大人!谢夫人!”阿木的声音哽咽,他永远忘不了当年自己还是个街头乞儿,是祁华熠给了他读书的机会,是上官清歌教他写第一个字,如今他终于能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我是寒门进士”。

      上官清歌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刚入御史台时,祁华熠说的那句“我们要做的,是让大文的江山真的能‘江山永固’”。如今看来,他们做到了——不仅有了新的制度,更有了像阿木、晚晴这样的新人,他们带着寒门的坚韧、女子的聪慧,正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长。
      除夕的守岁夜,祁府的书房还亮着灯。祁华熠和上官清歌围坐在暖炉旁,看着新帝送来的“新年新政”诏书,上面写着:“女子可入地方学官,寒门进士可任县令,漕运红利分三成给沿岸农户……”

      “陛下这是把我们去年提的建议都采纳了。”上官清歌捧着诏书,指尖微微颤抖,“你看这条‘农户可凭收成抵赋税’,正是老嬷嬷去年提的,没想到陛下真的记在心里。”

      祁华熠握住她的手,目光望向窗外。长安的夜空绽开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千家万户的窗棂,也照亮了院角那株并蒂兰——即使在寒冬,它的叶片依旧翠绿,仿佛在积蓄着春天的力量。

      “因为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新政,是所有人的。”他轻声道,“是学堂里的学生,是漕运的船工,是种桑的农户,是像阿木一样的寒门子,是像晚晴一样的女子……是所有想让日子变好的人,一起推着它往前走。”

      上官清歌靠在他肩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竹声,忽然觉得这暖炉的温度,这烟花的光亮,这身边人的气息,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岁月。

      “明年开春,我们去江南看看吧。”她轻声说,“看看师太的尼庵,看看太湖的画舫,告诉那里的人,长安的新政开花了,江南的也快了。”

      “好。”祁华熠点头,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还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去,让他看看,他爹娘当年守护的江山,是什么模样。”

      窗外的烟花又一次绽放,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紧紧相依。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像在为这对相守的人,为这绵长的新政,为这终于迎来盛世的长安,哼着最温柔的歌谣。

      兰草会年年开花,新政会代代相传,而他们的故事,就藏在这长安的每一缕春风里,每一寸暖阳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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