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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祭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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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宅。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暖地照耀着一切,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天空湛蓝无云,宛如一幅画卷般美丽,灿烂得让陆长安以为仿佛还停留在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夏日。
“长安啊,老首长说您醒了就去找他。”管事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哎,知道了李叔。”陆长生起身回屋拿了件风衣,随即踏出了屋门。
陆宅虽位于京北市市郊,但却是按照江南一带的风格去建造的。起先国家分配了几套房子陆怀权都谢绝了,于是跟房地产协商拨了一小块地的使用权按照自己的审美让人盖了一座小庭院。整体采用了苏式风格,追求简约、自然的美学理念,以及与自然融合的设计手法。
整个庭院的布局注重对称和有序,中轴线上是主宅,包含了主人房和一些主要活动的场所,左右翼廊是客房,庭前小桥流水,石饰装点,陆长安从左翼廊走向主宅,只感觉步入了一个恬静的世界。
“爷爷您找我?”扣开主宅的大门,陆长安看见了坐在茶台主座的陆怀权。
“也没什么要紧事,过两天你就要去工作了。”
“哎……是爷爷给你安排的部队里的职务不好吗?以你的功勋,干嘛要跑去给人当保镖?”陆怀权示意她赶紧坐下,刚沏好的茶倒了个七分满摆在她面前。
“您别这么说,我实在是不想待在部队里了。医生也说了让我慢慢脱离军旅,尽快融入日常生活不是吗?”陆长安拉了个凳子随意坐下,两根修长有力的指头拿起茶杯靠近鼻尖,深吸一口——“老头子,你这茶真是香的嘞!”
“去去去,没一点好气。上好的信阳毛尖净被你糟蹋了!”陆怀权嘴上嫌弃着,手上倒是实诚地又给她倒上一杯。
“那你去之前好好收拾一下。”
“嘿——我说你这死丫头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水呢?非得给什么演电影的当贴身保镖,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娱乐圈……”
“爷爷,她就是小渝。”陆长安闻言抬头,目光凝重,一字一句地顿道,仿佛这个名字有千斤重。
“啊?那不是老沈的孙女吗?怎么就演电影去了?还真是女大十八变,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没见了,没想到转眼就成大姑娘了。”陆怀权一惊,颤抖的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
“得了您别八卦了,这事儿也暂时别跟沈爷爷说,我等会儿去看看爸妈和荣荣。”话还没说完,陆长安扬起两条大长腿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这孩子……话还没说完就跑了。”老头儿颇为不满地道,随即拿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眯起的眼睛闪过一丝坏笑。
“哎哎,老战友?是我啊,我是怀权!”
“是这样的,我那个不争气的孙女啊……哎对对对,这件事儿你先别跟小渝说……”
…………
京北市烈士纪念陵园
时隔三年再次踏足这片神圣的土地,陆长安心如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麻绳,剪不断理还乱。
她再一次来到了熟悉的位置前,献上两捧芬芳的鲜花,缓缓跪在眼前两座相邻的石碑前,郑重地磕了个响头。
“爸,妈。”她顿了一下。
“大仇已报,恶匪已除,您二老可以安息了!”
“我从未埋怨过您没有牵着我的手长大却已为国捐躯。”
“正相反,我还特别骄傲,我陆长安的爸妈,不仅支撑起了我的小家,也撑起了千千万万个家庭!”
“我从不后悔走上了你们曾走过的道路,我很荣幸能够承袭缉毒警察的荣光,诛灭犯我中华者,保家卫国,我没有给陆家丢脸!”
“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保护好荣荣,我对不起李叔……爸妈,我去看荣荣了……”女人再次郑重地磕了个响头,起身离去。
与之相比的是一列较为崭新的石碑,她顺着序号慢慢向里面走去,脚步轻悄,生怕惊醒了在这里安息着的伟大的魂灵。
纯白无瑕的大理石碑光洁如玉,阳光映照其上隐隐散发着神圣的光辉。陆长安颤抖地伸手轻抚,冰冷彻骨的寒凉却刺得她一激灵。
“李欣荣烈士之墓”
烫金的七个字灼痛了她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陆长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三年前最亲密的战友如今已长眠于故土,不过半尺距离却又与她天人永隔。陆长安紧紧抱着坚硬的石碑,妄图从死气沉沉的石碑上感受着昔日与她同频的心跳。
她是她的观察手,是为她指引的灯塔,是她最坚固的盔甲和保障,亦是她最脆弱的软肋。
…………
十年前,特种部队新兵营。
“都给我听好了!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的第一课,学会和你自己的观察手配合!”
“从现在开始,按照之前的分组两两一队,你们需要同吃,同住,同睡!竭尽所能的培养你们的默契,懂了吗?!”
“是!!”
…………
“你好,我是陆长安,很荣幸能成为你的搭档!”
“你好你好,我叫李欣荣,欣欣向荣的欣荣,可以叫我荣荣!”少年人风华正茂,眼底止不尽的意气风发,势要干出一番大作为。
“长安,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那你呢荣荣?不会有女孩子来这里吃苦的。”
“哈哈哈……当然是觉得很酷啊!凭什么咱们女人就不能保家卫国了,一样不输那帮男的!”
“我是为了我父母报仇。”陆长安抿了抿唇角,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哦……对不起。”青涩的少女为触及她的痛处而道歉。
“没事的,好好训练,我们要一起灭了这西南三角一代的毒枭!”那日骄阳似火却也比不过两位少年人的雄心壮志,她们击掌为誓,为剿清匪患,亦为了守护家园。
…………
又是一年
“你们的狙击配合我很满意,但这还不够!”
“一股脑的只会打枪有个屁用?!我们今天这一课玩儿的就是一个刺激!”指导教官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请各狙击手卸下防具,蒙上眼睛!各观察手后退三十步!”
“你们要把你们的后背无条件的交给观察手,你们要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观察手!”
指导教官随之后退,从旁边的枪架上取了支冲锋枪,随即装填好空包弹。
“虽然这是空包弹,但是打在肉上也很疼的!哪一组先来?!”
“报告教官!我先来!”陆长安的眼睛血红,双拳紧攥。
“够硬气!观察手李欣荣就位!调试对讲!”
“报告教官,可以开始!”远处的李欣荣抠住对讲的手指尖泛白,微微发抖。
“八点钟方向!”陆长安闻声朝反方向倾斜上身,试图躲过。
“嘭!”的一声,空包弹径直打到了她的大腿上,强烈的痛感令她哼闷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加一个上下!”李欣荣心疼道。
“没事,我相信你!”陆长生反倒安慰起李欣荣,坚定的语气犹如一剂强心针。
“逼逼什么呢?!继续!”指导教官抠动了扳机。
“三点钟,上!”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陆长安迅速侧身,子弹擦肩而过,有惊无险。
“卧艹!!!成了!!!”三十步开外的李欣荣喜极而泣,某长安却被对讲里突如其来的巨大嗓门震得耳膜发疼。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她们从初来乍到、素不相识的新兵蛋子,到后来形影不离、出生入死的患难战友。她们共同行走于刀山火海,绝地求生于枪林弹雨。再到最后,红尘梦碎,一切都归于双膝之下的一抔黄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陆长安在陵园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她恍恍惚惚地开车回家,再恍恍惚惚地上床睡觉,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