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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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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祈方才撩起衣摆,露出一截劲瘦紧致的腰,冷不防听见后方传来脚步声,由不得震惊。
见她长得人畜无害,一幅诚惶诚恐,随便恐吓两句都会洇湿眼圈的模样,以为是个脸皮比纸更薄的,没成想能不害臊到这种地步。
明知他要换衣服,还能闯进来。
云祈松开拉扯衣摆的手,一边将翻起的衣服扯好,一边回过头,急步走近,拦住她去路。
他嗓音拔高,没好脾气地质问:“你还真敢看?”
高大人墙倏然闪来,谢时依始料不及,堪堪刹住脚步。
男生强烈的,更带危险与肃杀的气息磅礴汹涌,她心下打鼓,狠狠咬紧后槽牙,不使自己后撤半分。
她抬起脑袋,用一派懵懂费解的口吻反问:“你很怕被人看吗?”
云祈一噎。
哪个看似害羞娇弱的女生会问得这样直白?
“男生的上半身好像不存在隐私,是可以给人看的吧,”谢时依眨动两汪泉眼似的清澈双瞳,天真又无辜,“除非……”
她眸光一寸寸下移,徘徊在他被单薄衣衫遮掩的胸口与腹部。
她一句话卡到一半,半晌没说下文,云祈不爽地皱眉:“除非什么?”
谢时依别开目光,表露很想开口,却不敢开口的万般纠结。
云祈更加火大,暴劣出声:“说。”
谢时依粉嫩的唇瓣抿动两下,轻若蚊喃:“除非身材太差,身上全是赘肉,很油腻那种。”
云祈:“……”
云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无与伦比的难看,实在搞不懂她顶着一张不施粉黛,分外乖顺的脸,是如何讲出这些话的。
他冷冷低呵:“激我?”
谢时依否认得快:“不是,我没有。”
她转动眸光,惊慌失措瞟他一下,又迅速转开。
那意思好像是:我知道了,你看着外形不错,但身上全是松散赘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下一秒,她不再逗留,掉头要跑。
那慌张惶恐的样子,好似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要是慢上一秒,就会被杀人灭口。
云祈被她欲加掩饰,却难以全然掩饰的小动作刺到,眼疾手快扼住她手腕,不由分说,将人扯进了更衣室。
用脚踢上了门。
霎时间,逼仄的室内隔绝外界,只有他们。
谢时依感受到右手腕部凶悍的力道,心脏砰砰乱撞,声音颤颤巍巍:“你,你想做什么?”
云祈与她仅仅半步之遥,居高临下俯视,同样直白地说:“不是想探探我身材?”
谢时依睁圆双瞳,不可置信,却是一瞬不瞬,笔直望着他。
仿佛无尽期待。
云祈照旧对上她的眼,没动,只是说:“我从来不做只赔不赚的买卖,我们有来有往。”
谢时依细密的眼睫晃了晃,没太听懂。
云祈松掉她手腕,退后一步,直截了当地说:“脱吧。”
谢时依足足怔了两三秒才明白过来意思。
她想要看他,他就要看她。
谢时依大惊失色,慌乱退去门边,又羞又恼地骂:“你下流无耻!”
云祈一只手闲闲撑上附近的椅子靠背,姿态懒散,对此谩骂毫不在意。
他扯起一边嘴角,将“我就下流无耻了,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无赖姿态奉还给她。
谢时依色厉内荏地瞪他,忙不迭开门跑走。
终于打发走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云祈挺直身板,要去关门换球衣。
还有一大帮孙子在球场等他。
恰逢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打进来。
对方咋咋呼呼,嚷个不停:“祈哥祈哥,你到底在哪里啊?在干啥啊?不是说已经在往球场赶了吗,为啥还没有看见你的人!”
云祈走到门前,没急于关门,一眼望向身穿一席纯白衣裙,跑至走廊中央,裙摆纷飞的纤柔背影。
他漫不经心地回:“逗小猫。”
对方无语了:“我擦,又是学校哪只流浪猫把你勾引了!能不能晚点再逗不?快来救急啊,我们快顶不住了。”
那抹纯净无瑕很快消失在走廊,云祈收回眼,心想这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猫肯定吓惨了,认准他卑鄙龌龊,是个渣子。
无论她今天出于什么原因赖上他,今后肯定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她会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他最烦无缘无故黏上来,阴魂不散的女生。
云祈这场引得不计其数的女生奔赴的球赛,谢时依没再去看,她今天已然在他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天气又着实太热,买完三杯奶茶,直接回了寝室。
路上,收获了不少异样打量和零星细碎的戏谑嘲弄。
谢时依受不得顶空暴晒,没有理睬那些异常,拎着奶茶走得又急又快。
方才推开寝室门,置身空调冷气充足的房间,三个原本瘫在床上的室友齐刷刷凑来迎接。
没有一个是因为她手上的奶茶。
她们争先恐后:“十一,你和云祈进了同一间更衣室啊?”
“你们啥关系啊?不对,你们啥时候认识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可是更衣室唉,你们都在里面干了啥!”
谢时依被连珠炮似的问题砸懵了片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回来的路上,总会有人对她投来奇奇怪怪的眼神。
她将奶茶递出去,相当镇定地反问:“你们听谁说的?”
室友们:“还用听说吗,论坛上都传遍了。”
谢时依不喝甜腻的奶茶,端起自己的陶瓷杯,去接了一杯温水喝,平淡地“哦”了一声。
她不觉奇怪了,北城大学这座万人高校实在是太小了,学生们都太无所事事了,凡是和云祈相关的,尤其是八卦方面的,总会能以叫人叹为观止的速度炒上论坛头条。
篮球场旁边的休息场所不是他们私人所有,她追着云祈进去那会儿,确实碰到了一些人。
谢时依不快不慢地走向书桌,放下水杯,打开手机进入论坛,飘在首页头条的便是:【惊!云祈和不知名女生进了同一间更!衣!室!】
点击进入,楼主贴了几张偷拍图,分别框住了她和云祈跨过更衣室门槛。
发帖人和跟帖人都似疯魔一般,盖楼最多的是:【我靠,云祈和这女的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进去干什么了?不会是踉踉跄跄吧!】
【靠靠靠,云祈不会看上这女的了吧?】
【没人扒一扒这女的吗?到底是谁啊,我现在马上立刻要知道她的详细信息!】
几十上百楼刷下去,谢时依的正面照片被人爆了出来。
楼内画风大变,大家一致认定:【散了吧,云祈不可能喜欢这款。】
谢时依视线转动,看向旁边放置的梳妆镜倒映出的一张脸。
乌色长发包裹鹅蛋脸型,线条流畅饱满有肉感,除去一双颜色稍浅,接近茶色的鹿眼偏圆偏大,其余五官都小巧,整体存在不少留白。
不染脂粉,清汤寡水,好比一张素白纸张,了无生趣。
虽说她的轮廓也得到过不少夸奖,还在很小的时候被人一眼相中,但和云祈身边时常缠绕的莺莺燕燕千差万别。
而且,据云祈最铁的兄弟爆料,他毫不留情拒绝前赴后继的女生,是因为有一位心心念念,思慕已久的白月光。
那是张扬的,性感的,举手投足万种风情。
谢时依没多大在意,退出论坛,打开上了锁的抽屉,取出粉红色日记本,伏案写到:
【今天去填了义工社的申请表,鼓足勇气和云祈产生了第一次交集,他虽然有点凶,还有点坏,但我还是好喜欢他,难以控制地喜欢他。
【今天还不小心听见了他被女生表白,他拒绝人比听闻中的还要不留余地,如果我有一天鼓起勇气向他表明心意,他也会这样拒绝我吗?】
放下笔,合上日记本锁进抽屉,谢时依又拿起手机,登录一个叫“wind”的微博号。
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这个账号,粉丝列表寥寥无几,近乎是官方机器人。
她注意到近期来过主页的访客里面有个纯黑头像,网名是“Y”。
谢时依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冷着脸敲出一条微博:
【强忍住恶心去填了义工社的申请表,死皮赖脸地和云祈搭话,追着他跑,产生了第一次交集。】
她打字的速度愈发迅捷,指节翻飞,清雅小脸越来越沉:
【要是可以的话,我不想再做这么反胃的事。】
——
隔天,一大清早,沉寂寝室被接踵而至的一二十个闹钟炸开了锅,又是一轮兵荒马乱。
谢时依是唯一一个按时按点早起,不慌不忙的,其余三人鬼哭狼嚎着爬起来洗漱时,她已经收整好书包,可以出门了。
哪怕她和她们的选修课不同,今天的专业课又在下午,不存在早八。
一个室友浑浑噩噩走去阳台上的洗手池,有气无力地刷牙,蓦地想起一件事。
她包含一嘴牙膏泡沫,模糊问道:“十一,你昨天去看社团招新,相中哪个社了吗?”
昨儿谢时依和云祈的更衣室插曲闹得全校皆知,室友们没顾得上这茬。
谢时依站在书桌前,最后检查一遍书包,如实道:“已经填了申请表,义工社。”
几个昏昏欲睡的室友登时清醒,刷牙那个“呸”地一口吐掉泡沫,吱哇乱叫起来:“你怎么想不开,去申请加入义工社了?”
“那可是又苦又累的!既要照顾老人小孩,还要想方设法抓流浪猫狗去绝育。”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那可以是云祈的社团,哪怕最苦最累,也是全校最难进的一个社,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啊,每年纳新的名额比保研卡得还死!”
谢时依心中有数,无所谓地应:“我知道。”
她冲她们挥挥手,背着书包提前出了寝室,去食堂吃早饭。
不同的是,谢时依今早填饱肚子后,没有赶往自个儿所属的新闻学院,找空教室自习,而是去了较远的计算机学院。
来得早,窗明几净的教学楼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谢时依爬上三楼,找准一间教室后,不急于进去,带着专业课站去近处走廊上,较为偏僻的一角。
一页一页背诵重难点的同时,她分出些许心神,关注楼下动向。
随着恶鬼索命一般的早八上课铃愈发逼近,下方纵横交错,从四面八方往这栋楼汇聚的道路上,学生渐多。
距离第一节课只剩五分钟,一条不起眼的岔路驶来一辆红黑撞色,冷酷凶蛮的机车。
夸张而夺目。
北城大学有这点好,不禁摩托车,但放眼全校不计其数的两个轮子中,能够把这一辆经过层层改装,身价一翻再翻的赛级机车当日常代步工具消磨的,只有一个人。
谢时依从书页上抬起眼,定定注视操控机车的男生。
他一身休闲装扮,戴着亮黑色的头盔,修长脊背略微弓向前方,骨感的大手牢固把控车龙头。
烈烈风势鼓动他宽松的衣衫,斜射而来的明灿晨熙洒落半身,投出的剪影轮廓锋利潇洒,恣意风流。
见他利落地将机车刹停在楼下路边,丢开头盔跨下车,谢时依收起专业书,进了物色好的教室。
这是一堂三个班合上的大课,教室里面来了不少人。
十之八.九叽叽喳喳,拼命地往肚子塞早餐的同时,不忘和前后左右打趣闲扯。
谢时依默默无声地从前门进入,原本没有引起任何关注,但一个眼尖的叫起来:“卧槽,那不是那个谁谁谁吗?”
一些人随之望去,定睛细看,有几个喜好八卦的,很快认出她是昨天论坛上的红人。
“她怎么来了?”
“不是说她是新闻学院的吗?来计院干啥?”
“蹭课吗?”
“不会是来找云祈的吧?”
窸窸窣窣的杂音越来越密,相随而至的打量眼神更是以倍数猛增。
谢时依置若罔闻,面色稀松平常,目不斜视地穿过这一切,走去了教室后半段。
不少人将她当成了靶心,席卷浓烈探究的视线跟着她追。
看她选定一个座位,气定神闲坐下后,大家目瞪口呆,险些没有惊掉下巴。
那可是云祈一直在坐,只会坐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前门出现一抹落拓不羁,慢慢悠悠的身影。
是云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