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多吃一碗

2、离婚

　　陈檀慢悠悠回家，狗子身体大，走起来像移动的雪团。饿了一早上，胃里空荡荡没一点东西，陈檀也不急，傅致和衣冠楚楚的样子老在他脑海里回荡，有点烦。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傅致和不仅没死成，还带着一身荣华富贵回来，他多不合格啊！
　　不紧不慢走到小区，不久前才搬过来，陈檀其实对这儿不熟，他慢热加轻微社恐，直到现在还没跟邻居说上几句话。
　　这儿不是什么高档小区，设施设备比他先前住的地方差多了，走廊是声控灯，没动静就灭了。
　　陈檀掏钥匙的手一顿，在他门前站的笔挺的赫然就是破产新闻里的蒋真。
　　狗子发出的动静唤醒了声控灯，俩人远远看了一眼，蒋真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
　　他依然英俊挺拔，文雅而有风度，他的疲惫不是来自陈檀，而是蒋氏破产带来的压力。
　　这是为他遮风挡雨六年的人，陈檀自然有一丝心酸。
　　他走近，边说话边开门，“怎么过来了？”
　　蒋真又一笑，这次笑意深了些，陈檀对他单方面冷战已经很久了，“过来看看你，”他看着陈檀手里的方便面，“知道你不会好好吃饭，来给你做一顿饭。”
　　门开了，狗子挤在两人中间摇尾巴，傻呵呵的，以为还是原来那个家。
　　陈檀被他挤到门边上，蒋真进来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放了一双在陈檀面前，陈檀换上，走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撸狗。
　　蒋真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陈檀面前，挨着他坐下，也摸了一把狗子的头。
　　“不是有钥匙吗？”陈檀问他，眼神仍然在萨摩耶身上。
　　蒋真看了一眼他安静的侧脸，才说:“怕你不高兴。”
　　他怕私自开门让陈檀不高兴，毕竟先前他们闹了些矛盾，他也没好好哄陈檀。
　　陈檀撸狗的手一顿，终是没有再说什么。陈檀逗狗，蒋真安静凝视着他，一瞬间仿佛让蒋真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但陈檀却在这时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温馨。
　　“考虑好了吗？”
　　假象破碎，蒋真听到碎片落一地的声音，他怔愣半晌，眼神含着悲戚，“可以不离婚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东山再起，相信我好吗？檀檀。”
　　这段时间，他对陈檀做过最多的承诺就是东山再起，他认为是破产让陈檀丧失了安全感，只要他东山再起，就可以和陈檀过从前那样的日子，他依旧可以保护陈檀，给他一切想要的东西。
　　他在努力，没日没夜的努力，一次破产并不能击垮他，他的经验和智慧，他对商业的灵敏度和眼光还在，只不过是倒了一个蒋家，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握住他的那双手是那样紧，陈檀甚至感受到了颤抖，他与蒋真对视，眼里平静无波。
　　见过陈檀的人都夸他漂亮，尤其是眼睛，藏着从未有过的清澈。
　　蒋真也爱亲他的眼睛，但蒋真告诉过陈檀，这双眼睛过于平静，哪怕面对他浓烈的爱意，他笑着说多亲亲，亲久了，或许就能从中看到一丝波澜。
　　他的眼神再度让蒋真感到破碎。
　　陈檀抽回手，蒋真合起来的手变得空落落，像他无论怎么也捧不住的爱。
　　陈檀说:“我们之间的问题远不止于此。”
　　“那还有什么？”蒋真开始急躁。
　　还有什么？
　　还有日复一日的冷淡和嫌隙。
　　陈檀这个人很奇怪，他对感情近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他付出三分爱，便要对方回报十分，一旦有所削减，他就会将自己的爱一点不剩的收回。
　　他是爱情里的吝啬鬼。
　　人心如坚冰，无论怎么努力也捂不化，蒋真不是圣人，他也会对这份不对等的爱感到不平，于是就出现了生活中偶尔的抱怨与冷淡。
　　起初几年他们确实很甜，走到哪儿蒋真都把陈檀带着，向别人介绍他是他的人生伴侣，陈檀默认了妻子的称呼，报纸上媒体上出现过他们相偕的身影。
　　“我是石头，需要对方付出十万分的真心。”陈檀看着蒋真的眼睛，“你已经做不到了，离婚吧，蒋真。算我对不起你，在这种关头离开你。”
　　蒋真眼眶泛红，心碎一地，他断断续续的说:“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陈檀安静着，给蒋真一些收拾心情的时间。
　　“我…给你做顿饭再走好吗？”蒋真的声音有些哑，这句话带着讨好的问询。
　　陈檀想既然决定要离婚，就不该给他别的幻想。他说:“不用了，你最近太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我给你点了外卖，很快就送过来了，等到外卖到了我就走。”
　　他恳切的望着陈檀，陈檀看到他眼睛下的乌青，心有不忍，点头应了他。
　　临走前，陈檀唤了一声蒋真的名字，对他说:“好好照顾自己，我相信你。”
　　这是对蒋真先前的回答，他相信蒋真能东山再起。
　　走到门边的蒋真再也控制不住，他折返回来，用力抱住陈檀，在他耳边说:“最后一次，再让我抱抱你。”
　　泪水沿着蒋真的脸划下。
　　屋子又恢复了平静，陈檀自己没吃先给狗子倒上了狗粮，萨摩耶眼睛雪亮，凑上来亲昵的蹭蹭他，像在安慰自己忧郁的主人。
　　陈檀摸了一把狗头，温柔的对狗说:“臭包子，下次不准再这样了，什么人都往上凑，他们已经不是你的爸爸了，你是我养大的，只能跟我最亲。”
　　萨摩耶是傅致和抱回来的，那时候俩人正热恋，傅致和对陈檀有求必应。陈檀羡慕别人出行有雪白一团的小狗抱，他也想要，于是傅致和当晚就抱回来了一团白雪。那时候狗子小小一个，缩在狗窝里爱蜷起身子，看不到头和尾巴，陈檀给他取小名叫包子。傅致和笑着问那大名呢？陈檀眼睛一转，说大名叫傅致和，他坏笑着想跑开，但没跑赢傅致和的臂膀和怀抱，被他抱着好一顿亲。
　　陈檀小心眼的想，没想到六年了包子还记得傅致和。
　　狗都比人念旧。
　　天空飘着细雨，城市灰蒙蒙的，一辆车在陈檀小区门口停下，车子是黑色，车型略显低调。
　　车窗慢慢降下来，细丝雨幕中的脸轮廓清晰，只是他眉头深锁，似有解不开的结。
　　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时间都被拉慢。傅致和唾弃自己，六年后跟六年前没什么两样，见到陈檀，都跟狗闻到肉骨头似的。
　　就算那天陈檀并没有告诉傅致和小区的具体位置，但从他那句“不远”，傅致和轻易掌握了他的行踪。
　　蒋真破产，陈檀爱钱，加之那天陈檀一个人出来，身边并没有蒋真陪伴，傅致和心里产生了一个令他战栗不已的猜测。这个猜测在傅致和心里叫嚣着，愈演愈烈，他不得不每天开车像偷窥狂一样来到陈檀的小区，渴望见到那抹令他心碎神迷的身影。
　　他本以为这些年对陈檀的感情更多的应该是恨，可还没等他抽丝剥茧的细分，才惊觉思念如潮水，快要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