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世子 ...

  •   “加重病症……”箫闲暗道一声果然,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刚才在梁府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乔晚的脖颈上有一圈瘀痕,是被暴力掐出来的,起初他以为是当夜凶手看见了她想要杀人灭口,又因什么原因放弃了,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和梁成济起了冲突。

      温衍深深看了箫闲一眼,有些担忧,“不知道梁夫人服用这药多久了,此药中含有数十种剧毒,长时间服用会损耗元气寿数。”

      箫闲默然许久,“可有医治她的办法?”

      “我对梁夫人的情况一无所知,不好下定论。”温衍认真思考了片刻,才道,“待我回府翻一下医书再给你答复吧。”

      送走了温衍,箫闲没着急下车回府,反倒静静看起了云霭。

      云霭对视线极其敏感,被这么直勾勾盯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箫大人这么看着我做甚?”

      箫闲双手撑着矮桌,眯起眼睛,“侯爷,能给我讲讲那位景王世子的事情吗?”

      那日在侯府,他本是想再问一些关于景王世子的事,结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就被梁成济给叫走了。

      云霭静了两秒,把手炉往袖中拢了拢,“怎么突然问起他?”

      “好奇。”箫闲垂眸瞧着那双又要泛青的手,犹豫了几息伸出手,“从魏筠一案起,所有的证据都有意无意指向了景王案,说实话,我还是怀疑这位世子。”

      冷不丁被抓住,云霭明显有些惊诧,但也只是一瞬,他便侧过头转向车外。

      箫闲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窗外暖阳正好,不知名的鸟雀在梅梢间反复跳跃,积雪簌簌,偶有行人经过,顿时惊起飞鸟无数。

      云霭听着落雪细响,忽然有些想念寄居景王府的那段时光。

      明明,他最抵触这种被称之为‘怀念’的情绪了。

      ……

      彼时他刚过十岁,午夜梦回时,还总会陷进那个痛不欲生的噩梦之中。

      那应该是个与今日一般温暖的午后,沈长琮带着他从边城而归,马车缓缓在景王府前停稳。

      盛京接连几日大雪,到处都是银装素裹,景王府的红梅被积雪压弯了枝梢探出院墙,那位被景王称为乖顺懂事的世子就坐在暗香疏影间,醉眼蒙眬看着府外。

      那年景王世子沈望尘刚满十三岁,被自己的亲爹拿着鸡毛掸子,绕着景王府追打了十三圈。

      其实,沈望尘原本挨不了这么久的暴打,沈长琮打了几下,气就已经消了,但这事吧,坏就坏在云霭身上。

      那时云霭刚经历了那场让他失去双亲的大火,内心封闭不愿与人交谈,极少会对外界的事情做出反应,可那天他看见沈望尘挨打,不知道是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结果可想而知。

      可能是被揍得太惨了,以至于后来沈望尘患了离魂症,也没能忘得了这天。

      长元五十四年,丰州暴雨无端下了十一天,云桓河下游水位猛涨,整片区域被淹没,沦为人间地狱,先帝下旨命沈长琮与江贤前往丰州赈灾,当时同去的还有沈望尘与江贤独女江悦风。

      一行人到丰州时,洪水已经退去,只留下浮尸遍野,满城哀嚎。

      但祸不单行,洪水退去还不足三日,丰州又接连发生地动,江悦风意外被卷进了泥石流中,下落不明,沈望尘因此受到惊吓,患上了离魂症,即便后来江悦风被平安找到,也无济于事。

      从那之后,每到阴雨连绵的时候,沈望尘的离魂症就会发作,会忘了景王府,会忘了至亲之人,甚至连青梅竹马的江悦风也会忘记,却独独忘不了因为云霭挨的那顿毒打。

      后来云霭渐渐走出那场噩梦,总是会为此而愧疚,每每在沈望尘提起的时候,都会与他说声对不起。

      他回回提起,云霭回回都会回应,一直到又一场大火……

      记忆中的少年淹没在火海里,他隔着大火,手中拿着少年留下的、沉甸甸的青铜虎符,耳边还回荡着少年的嘱托,“景王府之事与你无关,你拿上这兵符,往西北去,以后天枢军就交由你掌管了,切记,只要拿稳了兵符,昭国就没人动得了你。”

      至此,已经度过了七载春秋。

      云霭的思绪从回忆中抽回,微微垂首,长叹了一口气,“他啊,是个恣意潇洒的小公子,平时乐善好施,附近乡邻都称他为散财童子,景王剑术超绝,他却偏爱饮酒折花,即便有景王亲自教导,剑术也是一塌糊涂。”

      箫闲握着云霭的手,细细揉搓着每一处指节,听到这话,不由有些意外,“他不会使剑?”

      “不会,”云霭唇边满是笑意,“不但不会使剑,还见不得半点血腥,据说他周岁时宴时,晓风寺的主持为其批命,却测出了个天生佛子的命格,险些没把景王殿下气死。”

      箫闲听着云霭的描述,心里大概对这位景王世子有了初步构想,心慈,仁善,天生佛子,不会杀人。

      佛子……

      夜色静谧,万籁俱寂。

      云霭坐在亭中,庭灯映着竹林,叶影婆娑,忽然,他沉声开口,“你们都下去吧。”

      候在一旁的仆役立刻俯身行礼,退出亭中。

      一直等待仆役们走远,他默不作声看向竹林,良久,“别躲了,出来吧。”

      竹林发出一阵窸窣声响,缓缓走出一人,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中,只露出一双狠厉的眼眸,暖黄烛火映在两人之间,仿佛隔开一道无法跨越的时间洪流。

      两人默然对视,却谁也没说话。

      云霭曾无数次于梦中见过这场景,还是那个冬日,那一场雪,那一树红梅下,沈望尘一如当年,捧着桃花酿对他说,好久不见。

      但这终究变成了奢望,他看着阴影里不肯再上前一步的沈望尘,踌躇了半晌,终于开了口,“梁成济是你杀的,魏筠,庄岩,冯易,都是你所为,既然手里掌握了薛兴怀通敌的罪证,为何不翻案,你到底……想做什么?”

      “翻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天真了。”沈望尘轻嗤一声,眼中杀意浓重,“薛兴怀独掌大权,就算有罪证又如何,与其指望我那皇叔,不如我手刃仇人来得痛快。”

      云霭眉头紧蹙,仇恨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当年那个沈望尘,也找不回当初那个自己了。

      沈望尘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杀意压制下,沉沉看着云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这些年,你把天枢军掌管得很好,辛苦了。”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通敌信笺,是怎么出现在王府的?”提起当年之事,云霭袖中的手紧紧攥起,“还有逼宫,琮叔为何会突然选择逼宫弑君?”

      那天太混乱了,沈望尘纵火自焚,他本想冲进去救人,却被随行回京的天枢军打晕带去了西北,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消息,景王沈长琮率兵强闯皇宫,毒杀天子意图夺位,于太极殿前伏诛。

      “连你也认为是我父王意图夺位?”沈望尘讥嘲地勾起唇角,眼底满是失望,“我皇祖父本就中意我父王,早早把左右万骑营交与我父王,他何须用夺位这种卑劣手段,来夺取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云霭站起身,朝着沈望尘的方向走了一步,“我自然不会认为琮叔会夺位,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沈望尘匆匆往后撤退,将斗篷裹得更紧了些,“你不必知道真相,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定远侯,往前走。”

      “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望尘已经退到侯府院墙边,庭灯照不到他的位置,他隐于黑暗中,“小云儿,再叫我一声兄长吧。”

      云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哽着一口气,怎么也开不了口。

      “保重吧。”没等他酝酿出声,沈望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翻过院墙。

      恰逢长风吹过,斗篷的兜帽被吹落,如雪的白发散落,随着洁白的袍摆一扫而过,再也寻不到踪迹。

      自侯府一别,云霭派出不少人调查沈望尘的落脚点,却始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又尝试了数日,常九直把盛京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能放弃。

      梁成济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云霭,尽管箫闲知道那日云霭与自己在一起,却碍于一些顾忌,不能为他作证,只能将希望压在温衍身上,好在温衍没有让他失望,不然的话,他真得在御史狱给云霭开单间了。

      温衍坐在马车上,将手边的木盒推到箫闲手边,“此香有安神定魂的功效,能够有效安抚离魂症病患的情绪,使之陷入沉睡,待到了梁府,我们先用此香迷晕梁夫人,再由我为其探脉施针,如此反复三次,不说大好,起码正常与人交流是没问题的。”

      箫闲看着木盒中的那枚拇指大小的棕黑色香丸,眼角抽了抽。

      迷晕?你真是大夫吗?
      这作风怎么跟土匪一样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世子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下一本」且狂歌! 疯批戏精王爷攻(奚明灼)×疯批病弱美人受(岑惊霜)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