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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恰瓜 ...

  •   夜色昏暗,幽微烛光透过窗棂洒落出来。

      箫闲坐在案前提笔疾书,良久他搁下笔,掸了掸刚写好的信笺,抬手递给陈忠,“把信送去相府,薛相若是问起,你便说定远侯目无王法,拒绝配合查案,切记,一定要添油加醋地说。”

      “是。”陈忠恭敬接过信,目光扫过箫闲泛白的唇色,面露忧色,“大人您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现在用些宵夜?”

      箫闲双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沉吟了几秒,“府中有萝卜吗?”

      萝卜?陈忠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大人说的可是萝菔?”

      “啊,对!”嘴太快,差点露馅!

      嗯?大人不是最不喜萝菔吗?

      陈忠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依言准备去吩咐厨房,“大人稍等,老奴这就让厨娘……”

      “不用麻烦,生的就行。”

      ……

      清晨,万籁俱寂,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一队装备精良的禁军打破宁静,策马穿过街巷,朝着定远侯府方向疾驰而去。

      箫闲难得早起,洗漱更衣后便坐在桌案前拨弄着几把细刃刀具。

      “大人!”门外,陈忠忽然匆匆跑进来,急声道,“不好了大人,薛相带着禁军往定远侯府方向去了。”
      箫闲停下手,脸上没有半分意外,淡淡问了句,“陛下可曾下过旨意?”
      陈忠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没有。”

      云霭乃是天子亲封的定远侯,身份显赫,仅凭一个仆役之语,薛相就敢无令围抄侯府,怕不是急昏了头。

      箫闲捏着细刃轻敲桌案,沉吟了片刻,忽而低笑了声,“你去一趟御史台,把那位热心提供罪证凶器的好心人带过来。”
      陈忠有一瞬茫然,“大人要人做什么?”

      箫闲把细刃往桌上一撂,向后靠着椅背道:“当然是……去恰瓜。”

      定远侯府,侍女引着薛兴怀穿过曲廊,行至荷池边。

      云霭拢着手炉坐在池边亭中,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手轻叩了下,语气不带半点情绪,“相爷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薛兴怀敷衍朝云霭一拱手,眸中压抑着怒火,“侯爷这是何意,私自调遣天枢军入京,莫不是想要谋反!”

      府外,此时薛兴怀带来的禁军甚至连定远侯府的大门都没看见,就被天枢军团团包围。

      “相爷慎言。”云霭扬了扬眉,恍然想起邀薛兴怀入座,“先帝在时曾下过诏令,天枢主帅回京时,可携天枢军小队随行,本侯不过奉命行事,怎么到了相爷这里,就成意图谋反了?”

      薛兴怀后知后觉记起这么一道诏令,脸色微变,“先帝留下此诏,可不是为了让侯爷阻碍公务,任意妄为!”

      云霭冷嗤一声,随手斟了盏茶,推到薛兴怀面前,“本侯何时阻碍公务了?相爷想要搜侯府可以,只要拿出诏书来,你就是把侯府犁一遍,本侯都不会说半个不字,敢问相爷,你的诏书呢?”

      “侯爷谋害朝廷命官,证据确凿,搜查一个犯人的府邸,还用不上诏书。”薛兴怀拂袖冷笑,魏筠一案,御史台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让其下狱了。

      “那么,侯爷说的证据呢?”

      云霭话音刚落,亭外忽而传来一声轻笑,“证据不就在这里吗?”

      闻声,薛兴怀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证据就摆在眼前,侯爷还有什么好负隅抵抗的?”

      箫闲一身绯红官袍,缓步穿过竹林雪色,陈忠垂首领着一名仆役紧随其后,“昨日下官来时,侯爷指骂下官不够资格,今日相爷在此,侯爷可愿当面对质?”

      “呵,”云霭勾起一丝笑,“原来箫大人打的是这个主意,罢了,既然你一心求死,今日本侯就陪你玩一玩。”

      箫闲睫羽轻轻一颤,抬手指了身后的仆役上前。

      “奴见过侯爷,见过两位大人。”

      “此人,侯爷听声音应该能认出来吧?”箫闲随手拍了拍那仆役的肩膀,笑得温和,“你来给侯爷复述一下昨日的说辞,务必将细节说清楚。”

      仆役被拍得浑身颤抖,连带着话也说不利索了,“回、回回大人,前日夜里,侯爷带着一柄沾满血迹的剑来找奴,说让奴仔细处理掉,但奴隐约听说御史台在寻一柄剑,奴实在害怕,就将剑交与了御史台。”

      箫闲适时接过话音,“经过调查比对,三司确认这柄剑便是杀害魏筠大人的凶器。”

      薛兴怀笑了声,这才撩袍坐下,幽幽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侯爷,这你该作何解释?”

      “箫大人高估本侯了。”云霭神色淡然,轻捻了下泛起冷意的指节,“侯府上下这么多人,本侯哪会记得一个仆役。”
      是了,侯府这么多人,处理罪证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一个仆役。

      “侯爷是不记得,还是不敢记得?”箫闲冷眼望着云霭,字字逼迫,“既然侯爷问心无愧,那又为何不敢让禁军搜府,难道是怕被搜出来什么?”

      薛兴怀暗暗点头,不管如何,今日这侯府,他搜定了。

      云霭默然片刻,忽地长叹一声,“罢了,箫大人执意要搜,那本候给相爷一个面子。”

      最终,还是如薛兴怀所愿,禁军进了府邸。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禁军首领便捧着一封书信上前,“相爷。”

      薛兴怀眸中掩着喜色,抬指展开书信。

      「此为魏筠案关键罪证,明日务必交于御史台,将罪名安在云霭头上。」

      书信的末端,落得那方印他最熟悉不过了。
      ——是他的私印!

      他陡然站起身,愤然瞪着云霭。
      这,怎么可能……

      箫闲垂眸抿了下唇角,神色凝重地看向薛兴怀,“相爷如何了?若是证据确凿,魏筠一案今日便可结案。”

      薛兴怀死死攥着那封书信,喉咙发紧。
      他仔细辨认过,信尾那方朱印就连缺角都与他那枚契合无异,若云霭有心拿这个做文章,他势必要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他一定会拿此做文章。

      “好一招栽赃陷害,”沉默良久,薛兴怀哑着嗓音开口,“侯爷真是好计谋!”

      “相爷这是搜出什么了,府邸是你们要搜的,怎得又怪在本侯头上了?”云霭神情始终保持平静,只是声音冷了几分,“常九,替本侯好好瞧瞧。”

      常九温声从亭后的阴影处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躬身行了一礼,“侯爷,可否将书信交于在下。”

      “本官若是不呢?”薛兴怀唇角噙着冷笑,眸中杀意汹涌,若是眼神能杀人,此时常九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云霭抿了下唇,“这么说,相爷是想抗命?”

      本就冷冽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箫闲转了转眼睛,骤然上前夺过书信,不等常九反应过来,抬手便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做完,他梗着脖子跪了下去,“抗命的是下官,与相爷无关。”

      薛兴怀蹙了下眉,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动,心底的怀疑散了些。
      难道……真是他多心了?

      常九没料到箫闲竟会如此果断,愣在原地呆了半天,直到一声剑啸响起,他才陡然回神。

      云霭神情淡漠,几乎是眨眼间便至箫闲身前,如玉般莹亮的剑身贯穿右肩,溅起一串血花,“这一剑,就当做箫大人执意要搜侯府的惩罚了。”

      箫闲陡然瞪大眼睛,剧烈的痛意袭来,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靠!这什么毛病?
      出手之前就不能先通知他一声吗?

      箫闲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箫府。

      陈忠守在一旁,见他醒来忙上前,“大人,你感觉如何?”

      箫闲尝试着动了动肩膀,想象中的痛意却并没有袭来,一抹熟悉的药香持续自右肩散发出来,他抬眸看向陈忠,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这伤,是定远侯处理的?”

      “是。”陈忠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您放心,侯爷是避开薛相来的。”

      箫闲眉梢微挑,安心窝了回去,“栽赃王侯,强闯侯府,呵,此事云霭后续是如何处理的,我这一剑总不能白挨了吧?”

      “老奴一直守着大人,没来得及打听,倒是侯爷临走时留下一句,说是必不会让大人吃亏的。”

      “行吧。”箫闲干脆直接躺平,“去给我弄点吃的,饿了。”

      陈忠应了声是,转头走到一半,忽然问:“大人还要萝菔吗,厨娘今日备了不少货,都还新鲜着呢。”

      闻言,箫闲脸一绿,嫌恶地摆了摆手,“不要,给我有多远就拿多远去。”

      陈忠:?

      随着房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箫闲烙饼似地躺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到桌案前,从角落的书籍下抽出一封信笺。
      赫然是一纸通敌密笺。

      是杨曜默给他的那一份,此刻却有些不同。
      信纸泛黄,显然是有些年份了,上面的字迹和朱印,箫闲再熟悉不过。

      是薛相的字迹和私印。

      箫闲淡淡瞥了桌角一方绿色物件一眼,拿起桌上细刃切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满桌狼藉,再次陷入沉思,“和云霭联手不是长久之计,但只有密笺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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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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