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没有售价，人渣担惊受怕》倪大野

155、混乱小世界3

　　将人拉到了水井边，吊上来一桶水，掏出自己的汗巾仔细搓了搓，将冰凉的汗巾盖在小玉的脸上。

　　“哇，好凉快。”小玉仰着脑袋，十分放松。

　　古韵抓住小玉的手放进水盆里，帮她搓着手上的灰烬，“你一上午都待在灶门前头吗？”

　　“是啊，大娘们怕我在灶屋里踩到水摔了，就让我待在灶门前头了。”

　　古韵沉下脸，什么踩到水，灶屋里都是踩得结实的泥土地，现在又是大夏天，一瓢水泼下去，最多五分钟就能被吸下去。

　　找借口都不会找，不过就是因为，大夏天的灶门前头烧火，最热最难熬，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所以让瞎眼的小玉去罢了。

　　“你会摔吗？”古韵忍了好久，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小玉摇摇头，汗巾顺着她的脸滑下来，“不会，今天天气好。”

　　古韵抬头看了眼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阳光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落在地上，恨不得烫死过路的蚂蚁。

　　也只有小玉会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这样的天气，她能看清更多东西。

　　“小韵姐，今天我好像能看到你的眼睛了，”小玉蹲的离古韵近了些，“你的眼睛好大啊，好漂亮。”

　　古韵抬手摸了摸小玉的脑袋，看她一片纯净的眼睛，下定了决心，“你想不想读书？”

　　小玉：？？？

　　小玉笑得有些勉强，揪着汗巾撇过脸，“我是个……瞎子，哪里能读的上书。”

　　古韵看到小玉的犹豫，有些心疼。

　　这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古韵皱着眉头，她一时解决不了，但是外头的先生马上要来了，也许外面的人会带来一些新的想法。

　　“你今年多大了来着？”古韵抽出小玉手里的汗巾，放在盆里又揉了一把。

　　小玉从自卑的情绪里回过神，“小玉比小韵姐小五岁，今年十三啦！”

　　古韵拧开汗巾，擦干小玉手上的水渍，“我记得你是冬天生日，生日小，满打满算不过十二岁半。”

　　“就是十三岁！”

　　古韵也不和小玉争，十三岁啊，放在古时候，是能结婚生子的年纪了。

　　古韵把小玉牵起来，小姑娘的个头已经到她的肩膀，胸前也微微鼓起，但脸还稚嫩。

　　这样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最好骗。也最招脏东西的爪子。

　　古韵牵紧了小玉的手。

　　——

　　再回到灶屋的时候，大娘们都已经吃上了。

　　古韵没有耽搁，带着小玉去了大厅打饭。

　　今天的饭菜比昨天的略微好点，能看出炒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只是菜里一点荤腥都没有。

　　古韵打好小玉和自己的饭菜，牵着人找了个空闲的小饭桌，扒拉着开始吃饭。

　　。

　　早午饭时候，村口的大喇叭突然响了。

　　滋滋拉拉的电流声在村里传绕，把村长的声音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

　　村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二十岁以下，愿意读书的孩子半个小时之内去村里的办公楼一趟。

　　小玉夹菜的手一抖，筷子差点没夹稳菜，竟然除了年龄没有其他条件。

　　她抬起脸，一脸期翼地看向古韵，“小韵姐我们去吗？”

　　古韵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粮票从桌下塞进小玉的手里，“我们等。”

　　小玉不知道小韵姐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小韵姐说了，她就跟着小韵姐，她拿起手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这个是？”

　　古韵把杨晓莉让她们做的事情凑到小玉的耳边说了一遍，“你拿好。”

　　小玉攥紧手里的粮票，有些惴惴不安，“我可以今天不去的，但是我……”

　　“拿着烫手？”古韵看出了古韵的犹豫。

　　“粮票这么珍贵，晓莉姐家也不……”小玉压着声音，她的内心告诉自己不应该拿，但这又是小韵姐给她争取来的。

　　村长的话音刚落，食堂里的年轻人就走了一多半，还剩下的一些要不是真的一点书都不想读的，要不就是像古韵这样的孤儿，还有一些就是家中有弟弟妹妹的大女儿，匀不出一点多的。

　　孤儿们和之前的古韵一样，根本不知道村长会免费支持她们读书。

　　不漏风不漏水的消息，真不知道村长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告诉她们。

　　原本就决定好的事情，却一直卡着，那必定是有什么图谋。

　　不管什么时候，免费的东西都不是好拿的，它一定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等待时机成熟收割一波大的。

　　古韵看着已经远去的背景，紧紧握住小玉的手，“都是一样干活，杨晓莉家还有弟弟，怎么能随随便便一口气拿出五张粮票？”

　　小玉的手在古韵的掌心抖动了一下，她抬起脸，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古韵收回手，“小玉，你愿意让我住进你家吗？”

　　这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而是在看见小玉的那一刻，古韵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等小玉同意。

　　“小韵姐你……”小玉歪了歪脑袋，如果刚才还是一点懵懂的认知，现在小玉却是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可能拒绝小韵姐的，“……我可以去你那边的。”

　　虽然可能需要重新适应，但是她学的很快，不需要委屈小韵姐住在她那里。

　　古韵摇了摇头，小玉家的房子虽然小一些，但是有些地方是有操作空间的，而且她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没关系，以后都会好的。”

　　饭毕，古韵带着小玉离开了食堂。

　　将人牵到了自己家中，拿了块破布，把家里的家当一围，拿好存着的各种票，锁好家里的门，牵着小玉去了小玉家。

　　路上还遇见了几个在树下乘凉的大娘，问她上哪去，古韵也只是笑笑敷衍。

　　晚间读书交粮票的消息已经传的满村都是，一部分人觉得这是好事，开始掏着家里压箱底的粮票；一部分人觉得这就是浪费钱，自家那蠢丫头都多大了，怎么读书都读不上的，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干活，等年纪一到，选个能干活的小伙，一块搭伙过日子。

　　古韵和小玉收拾了东西，眼见天色越来越沉，古韵把带过来的蜡烛点着，小玉就坐在蜡烛前左瞧右瞧，看灯火闪烁，一个人笑嘻嘻的。

　　古韵摸摸小玉的脑袋，打水烧水。

　　和小玉一块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

　　第二天一早，古韵刚起床，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古韵看了眼还在穿衣服的小玉，又看了眼外头，估计这人怕是来找自己的。

　　她拢好衣物，走到门前，将院门开了条小缝。

　　“你真的在这？”

　　门外站着的是和古韵一样的孤儿，她的名字叫周轻轻，性格内向话也少，埋头做事不争不抢。

　　古韵点头，将门拉开些，“你有什么事吗？”

　　周轻轻抚了下衣角的皱褶，指尖捏了又松，“村长让你带着小玉，等早上的活计结束以后去一趟村办公室。”

　　古韵的目光落在周轻轻的衣服上，这是一件削薄的绿白新褂子，穿在周轻轻身上，很显气色，只是胸口处略略有些紧，像是衣服原本的主人并不是周轻轻。

　　这年头，衣服只能自己买布料，送去裁缝那做，尺寸和花色都是跟着定制的人的要求来的，一件新褂子怎么会紧上许多呢？

　　古韵没有过多探究，她点点头，谢过周轻轻，“好，谢谢你来跟我说。”

　　周轻轻抬起眸子轻轻看了古韵一眼，嘴边的笑羞涩，“不客气，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点。”古韵随口嘱咐。

　　周轻轻点点头，转身走了，一双脚踩在石子路上像是踩在尖刀上似的，步子莫名的不协调。

　　古韵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把门关上了。

　　退进屋子以后，古韵打量着院子。

　　院子太低，有心人一翻就能进来。

　　古韵转头，小玉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房间进了院子就能看见，门是一推就开的，门锁不知道烂了多久，这些都是不安全的因素。

　　古韵按下心中的盘算，招呼小玉洗漱出门。

　　。

　　吃完早午饭，古韵牵着小玉一块去村里的办公室，和她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个孤儿，里面有男有女，一水的脏兮兮的模样，只是早上见过的周轻轻不在里面。

　　古韵跟在几人后头，走到大厅的时候，抹了一把花盆上的浮灰，擦在了小玉的脸上，又揉乱了小玉的头发。

　　村长办公室门外，能听见村长爽朗豪放的笑声。

　　一个名叫钱临的孤儿敲了敲门，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进来。”这声音故作威严。

　　孤儿们鱼贯而入，古韵牵着小玉坠在最后。

　　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两男两女四个人坐在村长的对面的红木椅上。

　　四个人的腰杆挺得笔直，手里都拿着书和笔，衣服精致漂亮又新颖，男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女的长发飘逸有光泽，一看都是不缺钱的主。

　　“村长好。”稀稀拉拉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

　　“这是你们以后的先生，快叫先生好。”

　　一群半大的孩子们互相看了看，都没出声，他们都没钱，哪来的机会上城里先生的课。

　　“村长，我们能不能不上学？”钱临红着脸，低着脑袋，说出的话瓮声瓮气。

　　“怎么能不上学？现在大家都能参加高考了，只要能考出去，以后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不是多一条出路！”村长绕出来，一脸劝慰地拍了拍钱临的肩。

　　“可是，”钱临抬起脸，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我们没有钱。”

　　古韵站在最后面，和身旁的孤儿们都是一样的状态，同样低着脑袋。

　　她能感受到好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探究的又或是打量的。

　　若有似无地纠缠在她身上，半天都没有消失。

　　“不用出钱，你们几个我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吗？村里愿意拿钱出来，你们只管来读书就行。”村长收回手，一把子塞进裤子口袋里，默默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