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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路_动物(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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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群聊‘六中20届1班’的江言。”
令媗看到这条好友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脸更烫了。
“短袖同桌。”
令媗轻轻念出声来,同意了江言的好友申请。
“这么快吗?同桌?”
“正好在看手机。”
“体温量了吗?”
“量了,36度3。”
“那就好,多喝热水啊。”
“好,谢谢。”
“你作业写完了吗?”
“还差英语单词的背诵。”
“背诵?就是不用写的意思咯!”
令媗无奈地轻笑,
“还是要做的,明天余老师要听写。”
“你说的都对咯,学霸。”
开学也差不多有一周了,江言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个冰山同桌在学习上是有两把刷子的,上课基本不会跑神,作业也是认认真真地完成,余老师也许是想激励学生,隔三差五就在班里表扬作业认真完成的人,而令媗每次都在这些人当中。
“我去背单词了,明天见。”
“明天见,记得穿厚点。”
令媗又想到“短袖同桌”,心想:这坎儿事过不去了?
便发泄似的没回消息,自顾自地背单词去了。
“言言,早点睡!”
江言放下手机,无奈地回道,
“奶奶,才9点呢。”
江言奶奶不轻不重地揪了下江言的耳朵,
“早睡早起,身体好哇!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不懂得爱护自己!”
江言妥协般拉住奶奶的手,
“好好好,我呀这就睡去,奶奶你也早点睡。”
“言言,你爸前几天叫你其他那里住,怎么一天就回来了?不多住几天?”
江言眼神暗了暗,
“他忙,以后会有机会再去的,奶奶快去睡觉,你不是说早睡早起嘛!”
老旧的居民楼外妖风又四起,刮得树叶哗哗响,有几片承受不住,打着旋儿落了下来,温馨的灯光下,江言笑着扶奶奶进房间休息,两道影子在木质地板上被拉的长长的。
令媗做了个噩梦,梦里芙芙浑身是血哑着嗓子喵喵叫,听起来很是凄惨。
“滴滴滴——”
闹铃恰好响起,吓得令媗一激灵。
她摁掉吱哇乱叫的闹铃,拿起手机,看到有两条未读消息,
“令媗,我今早带早餐哈,你直接来找我就行。”——柏泠,刚才。
“好梦,短袖同桌。”——江言,昨天晚上11点10分。
令媗回了柏泠的消息,思来想去,回了江言一个“早”,随后开始穿昨晚就找好的灰色卫衣。
“令媗,给你包子。”
“嗯,好。”
不说不知道,一说这浓重的鼻音吓了令媗一跳。
令媗父母早上八点才开小卖店的门,晚上都是凌晨1点多才休息,所以她早上起床一般都很沉默,没有人和她说话,
和柏泠说了两个字,她就清楚地认识到,感冒加重了。
“我天呐,你这着凉着的还挺严重啊。”
柏泠震惊,她从小就学舞,身体素质好的没法说,她印象中的着凉就是打几个喷嚏,睡一觉就好了的。
“问题不大,快走吧。”令媗拉着柏泠快步走向树荫路,她现在更想看看芙芙回来了没有,昨天那个梦是真有点吓到她了。
“芙芙还是没有回来吗?”
柏泠失落地嚼着包子,明明是酸菜馅,她却觉得跟馒头一个味儿。
令媗抿了抿唇,“走吧,也许放学就能看到了呢。”
柏泠嘟囔,“都两天没见着它了。”
令媗沉默地走进学校。
“令媗,你今早有看到芙芙吗?”江言一坐下就开始问。
“没有。”
“我还带了火腿肠呢。”江言失望地说,
“放学再看看吧,老师来了,拿书。”
晚上,他们是看到芙芙了,但不是活生生的,见人就喵喵蹭裤腿的芙芙。
“啊!”柏泠尖叫一声,看着前后爪被打成结,满身血的芙芙,不断颤抖着嘴唇。
马睆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邵诀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个女生的前面。
江言抢先一步,把手挡在了令媗眼前。
令媗此刻全身上下都凉透了,好像身体里流的不是血,而是秋雨后凛冽的寒风。
江言看到她的喉咙动了动,随后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他挡在令媗眼前的手上,慢慢用力,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令媗一步一步地走向芙芙的尸体,步伐缓慢,像脚底有百十斤的石头压着。
“令媗!”
马睆喊了令媗一声,但她充耳不闻。
“让她看看吧,也许芙芙没死呢。”
江言望着令媗的身影说。
说不害怕,是假的。
令媗忍着恶心,仔细看着猫尸。
一根细长的树枝从肚子上穿透,耳朵被剪掉了一半,四只爪被拔光了指甲,留下几个黑乎乎的血点,前后爪被打断,打成了结,周围的毛发有些被拔掉了,有些似乎是被火烧过,留下几片烧糊的痕迹,有几处都结了血痂。
令媗再也不能忍受,踉跄地跑到旁边,大口喘着粗气,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就到。”邵诀说着,瞟到斜后方还在抖的柏泠皱了皱眉。
江言拍拍令媗的肩膀,他想不出有什么安慰的话语,也许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
“这只猫是你们养的吗?”
两个警察中的一个问,
“不是,是流浪猫,但是我们会喂它。”马睆回答。
警察点了点头,说,“我们会调查这里的监控,给予施虐者应有的惩罚,”
“你们是八中的学生吧,早点回家,天晚了,不安全。”
“好,谢谢您们了。”
邵诀答谢完,眼神示意马睆将还在发呆的柏泠拉走。
令媗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江言担心地看她几眼,
“我送你回家吧。”江言开口。
“不用。”令媗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江言想拍拍她的背,手却在空中停下了。
“明天见。”
说完令媗就拉着柏泠向前走去,秋天的晚风刺过她的脸,有些疼,但没有心难受,酸酸麻麻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令媗沉默地把柏泠送到楼底下,又沉默地回了家,沉默地写完作业,沉默地吃完饭,令父去有事去批发场了,令母也没发现自己平常就沉默寡言的女儿有什么异样,只是嘱咐了几句,就刷碗去了。
令媗盯着阅读题册,行尸走肉般做完了两篇阅读,感觉还不够,又拿起数学计算题侧,自虐般写到了晚上10点。
“叮咚——”
微信消息打破了沉默,
“早点睡。”——江言,刚才。
令媗回复,
“你也是。”
令媗这时也感觉到自己头晕的厉害,半眯着眼睛就爬上床,睡过去了。
江言看着那句“你也是。”,轻轻说了声,
“晚安,别做噩梦。”
第二天,他们几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芙芙的事,表面看起来只是整体有些沉默,令媗也是直接在课间趴下闭目养神了。
“什么时候可以查到啊。”柏泠抽了抽鼻子,
“芙芙好可怜。”
邵诀没说话,当天回家就把电话拨了过去,那边的警察说已经在查了,让他不要着急。
就这样过了一周左右,邵诀突然在早自习前说,
“昨晚我问了他们,他们说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但因为没有犯法,只是口头批评了几句,就把人放了。”
令媗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在说那个虐待芙芙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犯法?芙芙都那么惨了,这还不犯法吗?只是口头批评吗?”
令媗情绪激动,
“动物难道不是命吗?他们这是怎么处理的?怎么可以就这么潦草的结束?”
柏泠想说的话都被令媗抢着说完了,自己在一旁微张着嘴喘粗气,
令媗自从上初中来,还没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江言忙拉了她一下,
邵诀沉默了,良久,才说,
“因为没有相关法律规定这方面的事。”
所有人一下沉默了,没有人说一个字,一句话。
柏泠率先滑下一滴泪,
“这样吗?为什么是这样?”
令媗也想问,为什么是这样?
明明他们也是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