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欢》司古长风

9、我于离别中重生

　　红霞渐渐散去，安平欢提起包就去赴约。
　　到达酒楼之后，包间里除了江嘉陵还有另一个人。
　　安平欢有些诧异的走到吴玉怀面前鞠躬问好：“吴先生，您好。”
　　“不用不用。”请坐还没说出口，安平欢就打断了。
　　“那个...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一脸疑惑。江嘉陵：“怎么每次碰见我俩待一起她就要去上厕所？”
　　吴玉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

　　三分钟前。
　　“我察觉到这里有一点危险的气息。”
　　.....哪里有？
　　“江嘉陵和吴玉怀。”
　　怎么可能啊，警察和警察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等会我帮你应付这顿晚餐。”
　　什，什么？
　　“找个借口去卫生间吧，‘美瞳’可不能凭空出现。”
　　安平欢叹了一口气，答应了。

　　“安平欢”把门推开：“我回来了，久等。”
　　吴玉怀很敏感，一下就注意到了安平欢的变化：“你...是去卫生间干嘛了？”
　　“安平欢”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戴美瞳。”
　　三个字让吴玉怀也不好过多怀疑，毕竟他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
　　“学妹喜欢红色？”
　　这个问题把“安平欢”给问无语了：“.....怎么，有事吗？”
　　“没事没事，”江嘉陵尬笑着挥手，“我就问问而已。不过，你今天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安平欢”问着：“哪里不一样？”
　　“你今天好像开朗了许多，平时都没见你这样说话。只是....又显得有些陌生。”
　　默默坐在一旁的吴玉怀突然开口说话：“而且你每次从卫生间出来都显得怪怪的，特别是这次。之前你总是说去洗手间，但这次你说的是去卫生间。”
　　“安平欢”已经无语透了，心里挨个问候你祖宗十八代，然后尴尬地说了一句：“您观察的真仔细，呵呵呵.....”
　　吴玉怀正准备继续说，被江嘉陵一把捂住嘴巴。
　　江嘉陵呵呵的笑着：“平欢你别介意昂，职...职业病。”
　　我可真是谢谢您。
　　“对了，学长您为什么让我来这里？”由于第二人格与本体的性格不相符，但为了不被察觉，“安平欢”只能模仿安平欢的语气说话。
　　“自然是有些事情的。”江嘉陵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一脸严肃。
　　“安平欢”微微勾起嘴角：“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学长不必跟我绕弯子。”
　　吴玉怀冷笑了一声：“同学，平时看你挺愚钝的，今天怎么感觉你聪明了许多。”
　　“多谢夸奖，但我觉得这应该跟你们邀请我没什么关系吧?”
　　江嘉陵面露愁容：“平欢，虽然我相信你并不是那种会弑父的人，但还请你不要紧张，能在配合一下玉怀的调查，好吗？”
　　“安平欢”愣住了：“弑父？”
　　吴玉怀叹了一口气：“根据知情人了解，你现在的嫌疑是最大的。”接着他拿出了一张照片。
　　“你认识这个人吗？”
　　“安平欢”眯了眯眼：“安德海，我爸。”
　　吴玉怀又拿出了三张：“这些呢？”
　　“安德海的赌友。”
　　“看来你对你爸爸的意见很大？”
　　“嗯哼？怎么不算呢。”
　　心底默默有一个声音。
　　安平欢：“自首吧...”
　　时机未到，现在还不行。
　　吴玉怀两只手扣在一起抵着自己的下巴：“为什么？”
　　“我妈本来就病重，他在外面欠钱了就找我们母女要，不给他他就回去把我妈打的鼻青脸肿。”
　　“你恨他吗？”
　　“肯定的。”
　　吴玉怀和江嘉陵似乎是被这个回答给吓愣了，又或者是因为安平欢把“恨”这个字说得云淡风轻。
　　吴玉怀：“你把你的杀人动机告诉我们了，就不怕——”
　　“您真好笑。” “安平欢”打断了吴玉怀。
　　“什么？”
　　“杀人动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恨他，但不代表我想杀了他。既然我不能弑父，难道我不能恨一下吗？”
　　吴玉怀被说的哑口无言。
　　“安平欢”见这招见效又继续说下去：“而且就算我想杀他，我也不能杀。林芝的官司还没打完，如果我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就算说什么也没人会信不是吗？现如今，谁会相信一个杀人犯所说的话？”
　　“你——”吴玉怀又闭上了嘴。
　　“安平欢”：“时间不早了，如果没别的事了的话，那我可得先回去了。”
　　江嘉陵：“不留下来吃饭吗？”
　　“既然你们对我有所怀疑，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同一张桌子上了，可能会败坏你们的名声。”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还要谢谢你们。让我们的这次见面是在酒楼，而不是在警局的小黑屋。”
　　说完，“安平欢”就提起包扭头离去。
　　出了酒楼，安平欢“占据”回了自己的身体。
　　她显得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怎么到现在，就连学长和吴先生都开始怀疑我了……”
　　“安平欢”：“………”

　　第二天，“安平欢”独自来到南普陀寺。
　　“小师父！”她喊着，走过台阶。
　　远远就能看见一个小和尚站在门前等候。
　　“怎的就施主一人来了，原来的那位呢。”小和尚轻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
　　“我强行占据了身体，就是想来这问小师父一些问题。”
　　小和尚叹了一口气：“那施主便问吧，小僧明白施主并无恶意。”
　　“安平欢”皱眉垂眸：“我向来是最爱这佛门之地，只是为了帮母亲复仇沾了污血脏了手，导致我终身进不了这净地……敢问小师父可有办法？我不想让那个‘我'失望。”
　　那小师父微微一笑：“自是有办法的，只是……得看施主可否愿意。”
　　“安平欢”迅速给出答复：“我愿意。如若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我此生无憾。”
　　小和尚摇摇头：“施主恐怕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安平欢”有些迷茫：“此话怎讲？我愿洗耳恭听。”
　　“小僧需要将施主去除原主体内，而原主也将减去一半的阳寿。”
　　“安平欢”愣住了：“为什么？我消失可以，为什么还要减去一半的寿命？”
　　“人，一旦有了邪念，那这邪念就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而施主你便是小僧口中所说的——邪念。”
　　似懂非懂。
　　“施主。当你做出决定之时，便是净化之时。施主一旦做出决定，那原来那位施主便可重登佛门。”说罢，小和尚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一连过去好几天，“安平欢”都没有出现。
　　直到迎来了第二次庭审。
　　“安平欢”说话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空灵，多了几分犹豫。
　　安平欢：“你终于出来了，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我还以为……”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你骗得了别人但你骗不了我。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出什么事了？这几天总感觉心里哪个地方闷闷不乐的。
　　“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安平欢”听到这句话，不知是惊恐还是欣喜。
　　“…没什么，真的。”
　　安平欢：“你还在瞒着我。”
　　“安平欢”蜷缩在本体的内心深处，孤独却又温暖。泪水慢慢淌过脸颊……
　　叮咚。
　　田甜：三天后第二次庭审，您做好准备。
　　安平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安平欢：好，我知道了。

　　时间蹂躏记忆，人往往身不由己地凛冽忘却。

　　如果可以的话，“安平欢”真的想和自己说说真相，可是不可以。
　　安平欢：“我就是不喜欢这样…你可以看透我想法，可我却触碰不到你的内心。”
　　“安平欢”蜷缩的更紧了，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黑暗，空虚的黑望不到尽头。这个地方连一丝光亮都无法拥有，很遥远。
　　她想留下，但又不想让自己难过。
　　“你听过吗。当一束光照进黑暗，那这束光就有罪。”
　　她只能默默祈祷。

　　依照告别信里的意思，安平欢来到了南普陀寺。
　　她心里忐忑不安，正在门前徘徊犹豫要不要进去是，之前那个小和尚就走了出来。
　　“欢迎施主回来。”
　　安平欢停下了来回的脚步，看着那位小和尚。她双手合十向小和尚拜了一下。
　　“施主怎的还在那站着，快快进来。”
　　“这就进来，多谢小师父。”安平欢松下一口气。

　　小僧人领着安平欢来到了寺内禅房。
　　宁静幽清，空气中飘着淡淡茶香。
　　一名长者喊安平欢坐下，手中正沏着茶。
　　安平欢坐下，一杯茶也端到了她的面前。“谢谢。”安平欢说。
　　长者开口说：“一杯乌龙茶。”
　　安平欢双手端起，用嘴抿了一口。
　　“施主觉得，这杯茶是偏甜还是偏苦？”
　　“我认为是偏甜了吧。”安平欢细细品味。
　　“日子苦啊....孩子，你经历的事太多了。”
　　安平欢垂眸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念的朋友，终究会回到你身边的。”
　　话中好像含有深意，但安平欢并没有理解透。
　　“多谢师父指点。”
　　“嗯，”长者闭上眼睛，“品完茶就回去吧。”

　　时间飞梭，大二开学。
　　何百色：“平欢，有大一新生入学哎，我们去帮忙办手续？”
　　“......行啊。”
　　其实在这一天，很多学长学姐都回来迎接新生入学。加上自己也要重新分配寝室。
　　做完志愿者以后，安平欢和何百色来到新宿舍。
　　宿舍里坐着一个人，那人抬起头让安平欢看清了她的脸。
　　安平欢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大喊着：“......林芝？！”
　　“林芝”笑了一笑：“你们好，我叫林芝，是你们的新舍友。”
　　旁边的何百色呆在原地，缓了一会之后拉着安平欢跑到走廊。
　　安平欢：“怎么了？”
　　何百色喘着粗气：“林，林芝不是死了吗？这，这诈尸？玩儿呢？”她故意把“死了”和“诈尸”讲得很轻。
　　“确实很离奇。”不过对我来说应该也不算离奇了......双重人格都能有，还有什么是不能有的，就算说现在这个林芝是外星人变的我也能接受。
　　“你怎么这么平静？”
　　“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吧。”
　　“不过我总感觉她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哪些地方不对劲？”
　　“我记得她眼睛瞳孔不是浅棕色吗，有点混血那样。”
　　“嗯，然后怎么了吗？”安平欢偷偷往门内瞧去，发现“林芝”也在看着自己。她好像知道哪个地方不对劲了。
　　“现在的瞳孔怎么变成红色了？跟你之前的美瞳颜色一样，同一家店买的？”
　　安平欢愣住了，她在思考。
　　跟我一样，赤红色的眼睛，林芝复活？
　　安平欢悟了，冲进宿舍，双手放在“林芝”肩膀上，试探性的问：“安，安平欢？”
　　“林芝”脸上的笑意加深：“我在。”
　　留下何百色一人在走廊迷茫，小声嘀咕：“完了，疯掉了。”
　　“你怎么到林芝身上去了？”
　　“故事有点长，愿意听吗？”
　　“嗯。”
　　...........
　　“林魂消散之际，寺里的老师父将我附身在了林芝身上。这不就回来找你了。”
　　安平欢激动地抱住“林芝”，一个是隔了四五个月没见到的林芝，一个是离开了自己一天自己。
　　安平欢瞬时觉得那杯乌龙茶是偏苦的。生活甜。
　　“但是你的声音为什么跟林芝的一模一样，你不是我的怨念吗？”
　　“林芝”嗤笑了一声：“你傻吧，我要是跟你声音一样这不得闹乌龙。”
　　“现在除了大一新生，其余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知道林芝已经死了，你这样就回来不会太冒失？”
　　“老师父帮我考虑到了。所以，我只是一个跟林芝撞名了的人。”
　　“那样貌怎么解释？”
　　林芝胸有成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得一样，名字一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学校不至于这样就花心思去调查我的家庭背景吧？”
　　“感觉不错，实则漏洞百出。这不可能是老师父提出的方法，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没底吧。”
　　林芝笑了笑：“一眼望穿，有长进。我确实还没想好。”
　　“那到底怎么办？”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着急，”林芝嗤笑一声，“不用紧张，刚才那个方法其实挺好的，毕竟我跟林芝的性格可不一样。别人也不会相信死而复生这一说。”
　　安平欢轻轻叹了一口气：“现下看来，又有什么方法能更好呢。就这样吧....”
　　“既然没有隆重的告别，总得有隆重的认识吧。”
　　林芝笑了笑，从凳子上起身：“从现在起，我就是林芝。很高兴认识你，以后多多关照。”

　　门口的何百色已经凉了，蹲在角落思考人生。
　　“百色，进去吧。”
　　“不要，这个寝室闹鬼。”
　　安平欢无奈的笑了笑：“那个不是我们认识的林芝。她只是跟林芝长得很像，名字一样而已。”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长得一样，名字一样，同一所学校，同宿舍同舍友，就连系都是医学系的？！”何百色怀疑人生到了极点。
　　“哈哈哈.....也许就是这么凑巧呢。再说你也不相信死而复生，而且她们俩瞳孔颜色也不一样啊”
　　何百色皱着眉抬起头：“那不是美瞳吗。”
　　.........原地石化。
　　“呃......人家是纯天然的。”
　　何百色的下巴一下拉到地板，表示惊讶。
　　安平欢尴尬地笑着，带着何百色回到了宿舍。

　　“你，你好。我叫何百色。”颤抖的声音配上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