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晨昏》姜生粥

2、面包

　　周枫迟移步到窗户的另一端，咬着唇慢慢地靠近萧景浔。

　　她们身着同款并肩站着，身高相差无几。萧景浔看去，自己略胜一筹，心中暗喜。

　　“打扰到你休息了？”她轻声道。

　　“你散着头发站窗户边还怪吓人的。”周枫迟的语气终于多了些柔和。

　　“抱歉，这就帮你把帘子拉上。”萧景浔说完抬脚准备过去。

　　“不要。”周枫迟连忙拦住她，“你别去。”

　　萧景浔只好回到原位：“明天就能走了。好像，你和我住在一起。”后半句她说的很没底气。

　　“嗯，之后呢？”

　　“能接受？”萧景浔有些惊讶，这回答在她意料之外，“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难道还有其他选项吗？”周枫迟避开她的视线，缓缓说道，“又不是睡一起。”

　　“你刚醒的时候反应挺大。”

　　“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逼自己不去想，现在又记起来了，周枫迟撇了萧景浔一眼。

　　“我是说，我和你至少得有一个人休息好，这样安全，没故意提。你比我厉害多了，你更需要。”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周枫迟压低音量，声音有点发哑，像是想起什么往事，“但我们不能共同面对吗？这次轮流睡。”

　　萧景浔双手垂在身侧：“好，那你先。”

　　翌日，当周枫迟起床的时候，窗外阳光明媚，意识到自己睡了一整夜。

　　而萧景浔早已换上常服，见她醒了便说道：“刚才有人来，给了两瓶稳定剂和营养剂的混合液，一人一瓶，说身体要是有什么不适就喝几口。我问林念要了地图，给你也发了一份，等你收拾好就去找居住所。”

　　她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我在外面等你。”

　　萧景浔也不怕林念怀疑什么，一直让“移动新手宝典”为自己答疑解惑。

　　当初玩游戏为了赶进度，除了动画能跳过的剧情都跳过了，不能跳过的也没仔细看。

　　而在这个世界里，“角色”摆脱自身的限制，拥有了各自的社交圈与经历。

　　没有既定好的剧情，一切皆是未知。

　　也没谁会规定她一定要怎么做。

　　往后她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这是萧景浔不久前才明白的。

　　没等多长时间，周枫迟就拿着另一瓶混合液走出来：“下次你可以直接叫醒我。”

　　“多睡会儿也没事。”萧景浔给她指了方向，“从这边下楼。”

　　治疗院的大门被打开，萧景浔望着眼前的新世界，思绪万千。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长明城，也叫中心城，占地面积大也最具包容性，城墙周围防备森严，连城门都很阔气。

　　地图只标出大致范围，没有很详细。能去居住所的不止一条路，周枫迟随便选了个路线。

　　城内看上去沸沸扬扬。大大小小的商铺也已经忙碌起来，有着浓厚的商业气息，时而还能看到被驯服的异化兽。

　　虽然被完全驯服的并不会自爆，但经过时还会有一丝恐惧。

　　继续走，是几个基地，她们所待的盟会“长夜隐尘”也在这一片。

　　最后，便到了居住所，核实了身份，看门的守卫石头人看上去也是由晶石驱动，不过没有感情，没有自我意识，只是不知疲倦的去完成任务。

　　楼栋编号和房间号都挺好记，找的时候也没有弯弯绕绕。周枫迟站在房门前，验证通过。

　　推开门，放眼望去所见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好消息：床很大。
　　坏消息：只有一张床。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除了没沙发和床少以外，其他地方都挺好。

　　周枫迟想征求萧景浔解决办法，转头就见她关上门冲着自己眨眨眼。

　　没办法。

　　走进去，发现整体比想象中要大许多，角落处还放着两个像巨大蛋壳但不知用处的仪器。

　　不论是布置还是物品都像是全新的，甚至没有生活痕迹，就像是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凭空出现。

　　采光好、不拥挤、遮光帘很有用、隔音效果应该也不错。

　　周枫迟试图让这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床上用品是同款，分不出曾经谁睡在哪里。

　　“你选哪边?”这次轮到萧景浔来让她认清现实。

　　“你先选，我都行。”

　　萧景浔伸出食指左右来回移动，最后作出决定：“那我左边吧。”

　　随后很识趣的将挨在一起的两个枕头分开。

　　周枫迟回应了一声，走向衣柜。中间的两扇门是透明的，按穿衣风格看，她还真没看出两边的空间都各属于谁。

　　心中有个念头闪过，她打开其他柜门，验证了自己的想法：除了最左边和最右边是分开外，其余部分全是混放。

　　不出意料，里面的所有东西也都是新的。只看过去，共同样式的服装就有三套。

　　序言和洛木到底是什么关系?

　　种种迹象让周枫迟陷入深深地怀疑中。

　　明明昨天她还觉得序言就是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化身，现在就认定这只是一场必须去完成的角色扮演。

　　她想不通也有点不甘，为什么事情偏偏是在这里发生。毫无征兆的出现，未来也会毫无征兆的消失吗？

　　不对，只是衣柜而已，又能代表什么，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露出自嘲的笑，转过身。

　　萧景浔也来到这里，盯着柜子中间看了几眼，打开门，没去注意周枫迟的表情。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看到她脸上出现厌恶的表情，来斩断自己的所有幻想，失去接近她的勇气。

　　角落处有三个抱枕。

　　“这两个长条抱枕分不清你和我的，你挑一个当分割线吧？”萧景浔拿起另一款抱枕走开。

　　当初游戏里有个活动，用比赛累计的积分可以兑换道具或物品，萧景浔选的后者。

　　至于周枫迟也有，是因为她积分多，换完道具还有剩余，想着能提高家园舒适度，就顺便选了一个。

　　现在两个抱枕扭在一起……
　　仿佛在嘲笑她刚才的举动。
　　那就不挑了，全部带走。

　　周枫迟将抱枕摆成一条线放到床中间，对着萧景浔半认真半玩笑的说：“敢越界就把你踢下去。”

　　“那你越界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踢你。”

　　“当然。”周枫迟回答的十分肯定。

　　萧景浔低头想了会儿，像是讲给自己：“还好有两床被子。”

　　声音很小，周枫迟勉强听清，于是说：“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转转。”

　　她离开居住所，选择了一条没走过的路。

　　相比之下，这条路上的人不多，但也不算少。就这么随意走着，直到遇见一家敞着门的面包店，她才决定停下。

　　店员虽然穿的是工作服，但挡不住打扮过的精致。

　　周枫迟看着展示台里的产品，不知如何选择。

　　“看看想吃点什么？”店员推过一张菜单，回以标准的微笑。

　　“一份招牌面包，谢谢。”

　　“好的，晶片在这边付。”店员见她戴着通讯器，便输下数字，手指并拢掌心朝上，伸出胳膊向右边微微倾斜。

　　那里有一块刻着图案的石头。

　　通讯器接触到的瞬间，石头散发出淡蓝色光芒。同时，通讯器也有所反应。

　　晶片是这里的通用货币，虽有一个“晶”字却和晶石没什么关系。

　　周枫迟接过并没有多大的面包，在店里找个位置坐下。她咬了一口，味道中规中矩。

　　座位对面有个立牌，上面写着：如果不开心就来一份“双果套餐”吧！注：套餐内容为一块果酱面包加一杯果茶。

　　结尾是简笔画的严肃表情和微笑表情。

　　有点像一个人。

　　那个人今天好像也不开心。低头的时候，是在想序言和洛木，还是自己和周枫迟呢？

　　……

　　周枫迟吃下最后一口面包，不容多想，站起身，又去点了两份带走的双果套餐。

　　走出店铺，她的心情就像手里的袋子，因为容纳两份而增添重量。

　　容纳越多，“拥有”的实感便越重。若积累到一定程度，纸袋破裂，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不清楚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下意识的还想要和萧景浔分享点什么。

　　那个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人，现在却清晰的站在自己面前。可惜，时间没能让她忘记，而是产生某种“无论如何都不会存在结果”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她又发现一片较为安静的休闲区域，有树、路灯和几张长椅，或许是布置的太简单又太偏僻，此刻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

　　周枫迟默默记下位置。回到房间，看见萧景浔趴睡在床边，也没盖被子。不用翻身，只要再动动就能掉下去。

　　明明床上还有这么多空。

　　看着她心翼翼的样子，周枫迟轻笑一声，将纸袋放到桌上。

　　萧景浔听见声音，猛地撑起身体：“我没睡，我不困。”

　　然后又趴回去。

　　“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周枫迟走过去问。

　　过了一会儿，萧景浔闭着眼缓缓说出几个字：“你是谁？你下毒了?”

　　周枫迟心平气和：“对，你爱吃不吃。”

　　“不吃。休想毒我……”

　　话没讲完，这次是真睡了。

　　周枫迟没再管她，拿起一杯果茶小口喝着，喝到一半，面前传来动静。

　　萧景浔起身，头上出现一缕配合动作在空中摇晃的呆毛：“刚才我做梦，梦到一个大恶魔追着要我吃东西，差点就被骗了，还好我跑的快。”

　　周枫迟嘴角一抽：“你是不是还觉得有毒?”

　　“对，你怎么知道?”萧景浔有些意外。

　　“你看桌子上是什么。”
　　“食物。”
　　“你猜你对我说了什么？”

　　萧景浔有点慌，走去洗手台：“我记得睡着了，有说什么吗？”

　　“你说……”周枫迟双手抱胸，“算了，你到底吃不吃?”

　　“多少？我转给你。”萧景浔擦干手上的水。

　　“顺手买的。”周枫迟拿起面包。松软可口，酸甜适中，是错觉吗？竟比刚才吃的好上太多。

　　“那下次我请你。”萧景浔坐在周枫迟对面，因为装备道具不常买，所以屯下许多物资。

　　她看着周枫迟眼神迷离的样子，也尝了尝。曾经一起偷吃的面包，就是这个味道，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