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待改》古难别

4、要你杀魔

　　余淼淼不愿细想，连忙向师尊道出今日所来的第二件事，按照无极宗的规矩，弟子到了筑基期就可以去边城周边净化溢出的魔气，王昭因家中变故迟了许久，修为也落下不少，至今未曾结丹。

　　余淼淼想着勾出一抹笑意“师尊，也是时候让昭师弟和邵阳师弟去边城那边了，我已和若水商量过了这次他们一起前去，也周全一些。”

　　师尊今日倒是难得束起了发，白发垂在如玉脸颊旁，听到这话略一颔首“你费心了，小六水，弯月峰的事情交予你为师自然放心，不过这魔族的事终究是个隐患，为师观你最近修行似乎有些怠慢，不如你就此闭关一段时日？”

　　师尊淡色眼眸如针芒刺向余淼淼的肌肤，她进捏了捏手指才勉强止住心中战栗“师尊，只是最近我于修行之事有些困惑，还想着趁着几位师弟不在，松快下来好求师尊指点一二，若是闭关，怕是难解困惑。”

　　她不能闭关，她得跟在师尊身边，杜绝师尊沾染魔气的可能，可是，腕处的手链仍然没有反应，师尊到底是如何沾染的魔气？

　　余淼淼想着，就见对面师尊轻飘飘的一眼，手指微伸，弹向余淼淼的脑门“你啊你，行了，去修炼吧。”

　　余淼淼从善如流的退出大殿，今日身边难得少了一人，余淼淼便御刀而下，行至半路，忽见一只白羽赤嘴的仙鹤，看见她雀跃的围上来，雀跃的张嘴讨要食物，余淼淼笑着睇过布袋里的糕点，却在抬手感到炙热的瞬间一顿。

　　手探上仙鹤修长的脖颈，魔气！

　　下一秒，一把抓过，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些妖物被人拧碎脖颈的画面，脚下的刀似乎不满的颤抖，余淼淼扯着那鹤，一溜烟的飞回了弯月峰。

　　鸡飞狗跳的，浮沉道君见完大徒弟，手臂微叹，流光为其打开窗绯，冷雪敷面，让他十分舒适的后靠在椅背之上，双眼合上正准备来一个清闲的回笼觉。忽而听到窗外凄惨的尖叫。

　　皱眉望去，只见那大徒弟，单手揪着仙鹤的脖颈，正朝此间走来，那鹤挣扎着翅膀，一瞬间积雪飞扬，恍惚中便觉那鹤似乎哭的格外凄惨。

　　浮沉道君有些想要起身看看，只是舒适的躺姿刚换了不久，实在是不愿分离，索性就看着大徒弟生拉硬拽的将那仙鹤扯进屋内。

　　却在进来的一瞬间，带动空气中阵法凝结，那鹤尖叫着流出鲜血，竟是一命呜呼。

　　“师尊，我在路上发现这仙鹤有些不对劲，便前来禀告师尊。”

　　余淼淼弯腰行礼，说到这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浮沉道君，只见美人眉头轻皱，坐在椅中，嘴角微张，似是有些惊讶。便叹气一声继续道“烦请师尊做主让弟子探查弯月峰一番，弯月峰上下恐怕不止这一只。”

　　浮沉道君像是才找回自己的骨头，懒洋洋的又是一靠“你做主就好，不过还是尽快让王小昭他们下山吧，此事先不要告知他们。只暗自知会若水一声。告诉她。”

　　余淼淼闻言只能低垂下头，暗声道“我知道了。”

　　下山的路倒显得更加宁静，只是待看见那山峰积雪和树下落花时有些出神的惆怅，在抬眼，树下依然有个俊俏的少年郎宁静打坐。

　　听到动静笑靥如花，倒是未曾动作，“师姐，你回来了。”

　　余淼淼冷眼瞧着，心里却像是又万分悲悯的，点点头走近后，“邵阳，师尊已经决定不日让你和昭师弟一起去边城净化魔气，待你归来便是宗门认定的可领悟大道之人，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器，你可想好要什么武器？”

　　笑容有一瞬间的滞空，洛邵阳不解的眨了眨眼“先前我问过师姐，师姐未答，如今师姐是不愿替我选择吗？”

　　二人隔着半尺距离，余淼淼低头时甚至可以看见他纤长的眼睫，“我得到红月时，告诉师尊，我愿以此刀斩尽天下不平，邵阳，武器是你道之根本，你须得自己选择。”

　　余淼淼叹气这转身，却听到身后少年固执的声音“师姐自后山后鲜少与我交流，就连我成功筑基也未曾庆祝于我，究竟为何？”

　　她回头看去，杏树下，少年依旧盘腿坐着，那双琉璃般透彻的眼此刻泛起了淡淡的红，手指微伸似要抓住她的衣袖却扑了空，连裙角也难以抓住。

　　余淼淼眼神依然平静，她矗立在那，冷漠的开口“邵阳，你之杀招，血腥无比，就算不日归来，选取武器，我也知道，你我道不同，何必相谋？”

　　可心中却满是苦楚，纵然现在的小师弟可能还尚没有彻底恢复魔尊的记忆，可他往日所为，日后所做，并非无辜之人，她终究会在救下师尊后选择合适时机斩杀他，即如此，就不能离他太近。

　　余淼淼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裙角被人扯住，低头只见少年乖顺的跪在身前，呜咽着开口：“师姐之道亦为我之道，师姐不喜，我愿为师姐改变，师姐，我会同你一起斩杀天下不平，师姐别不要我，好不好。”

　　余淼淼的记忆一瞬间切到了初见之日——

　　那夜，师尊白衣飘飘，怀里抱着一只满身伤疤的小兽，那小兽通体漆黑，断了一只腿，样貌丑陋，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它身体抖得厉害，师尊那淡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无措。

　　他敲开她的屋门，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小六水啊，我那太冷，这几日麻烦你照顾他一下。”

　　余淼淼本是谨遵师命，从师尊那冰凉的手心接过那弱小生命时，却在那小兽蹭她手指的瞬间，软化了心间。

　　那时若水并不在弯月峰，她将它的腿用树枝捆好，替它包扎上药，它眼睛似是被人重伤，血块凝固睁不开，她就将果子切成碎末一点点喂给它，红月还不满了好久。

　　如此养了两三个月，它才恍惚着睁开眼，见到她的一瞬间，流着泪将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脸埋在她的手心。

　　将它的伤彻底养好，用了一年，等到它变得活蹦乱跳，余淼淼给它罩上一层毛毯，抱到了师尊眼前。

　　师尊只约莫打量了一眼，笑着赠予余淼淼好一堆法宝，然后那苍白的手在那小兽额头一点，就变出了一个裹着薄毯的半大少年。

　　那少年长发垂在胸前，一双眼不停地眨巴，看着她干涸的嘴唇张开了许久“n……姐姐。”

　　余淼淼那时就想，他可能原是想喊娘的。

　　或许，这个少年对于无极宗没什么感情，甚至弯月峰的人也不算全然信任，可对她这个又当爹又当娘的师姐，是全然真心。

　　可是，余淼淼清楚得很，心头的酸涩不过是被原身的情绪影响，脑海的记忆也不过全属于曾经的余淼淼。

　　她对他，虽是有那么一点不忍，可更多的是惧怕，所以她略微出神的盯着少年柔顺的发，手中的刀不断微鸣闪烁红光。

　　她想要一瞬间杀掉这少年，却终究是没杀过人的，手颤抖的抚上少年温热的脸颊，她弯下腰，便看不见少年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

　　“邵阳，你此去边城，若是能成功斩杀魔族余孽，师姐便信你，到你回来，师姐亲自为你寻找材料锻铸武器。”

　　他会听话吗？余淼淼有些出神的想着，却没注意到少年那一瞬间变得猩红的眼，他安静地起身，弯腰“师姐放心，邵阳定不负你所托。”

　　余淼淼于是笑着摸摸他的发，柔顺的十分好摸，然后冷笑着关上了那扇门。

　　手链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她在那一瞬间甚至感到一丝爽意，诚然那魔尊恐不在意同族相杀，可若是真的做了，她自是无比高兴。

　　顷刻，余淼淼望着手中的刀，轻轻爱抚上那刀的每一寸，这把红月本是认主灵器，却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常，而她，若是还在家，恐怕连前几日那野猪都要趴在父母怀里大哭，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原身的记忆。

　　却根本不像原本的她了，就算她得偿所愿回到家乡，那时的她还是她吗？

　　王昭三人出行那日，余淼淼推说自己要修炼，并未前往相送，只是隔着门扉远远地用神识窥见那少年走前甚至给她行了跪拜大礼，若是真的筑基，怎么可能斩杀魔族呢？

　　余淼淼远远地只微微叹了口气，边城本是最好的地方，在那处杀掉魔尊，溢出魔气几乎不会造成任何伤亡，只是可惜，师尊的命她不能不管。

　　只是，余淼淼有些出神的摸了摸手中的刀，那个时候，原身是怎么选择的呢？

　　笑着，推开门，云雾间几乎可以看见三人远去的身影，余淼淼淡笑着挥刀走出了房门，也是时候对弯月峰做一个清扫了，余淼淼先前已经处理了自己，确认她这连一只蚂蚁都未曾沾染魔气，那么接下来最该去的，便是洛邵阳的房间。

　　且让她好好看看，她这小师弟究竟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