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传》醉雪半盏

1、缘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用来概括二毛的一生，最是恰当不过了。
　　从二毛的名字足以看出他的不被重视，首先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这真是一件咄咄怪事；其次放眼人类世界，一个年幼的孩子，一个本应既受父母保护又受社会爱护的存在，怎么就落得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凄惨下场。如果真的有上天的话，我倒希望其能够睁一睁眼，看一看这人世间的苦难。
　　1980年的川渠某农村，一个婴儿呱呱坠地。我们知道新生儿大多是母亲怀着希望生下的，她满腔的爱与后半生将倾注在这个暂时幼小的生命上。然而二毛无疑是例外中的一个。他的母亲年轻时被他的父亲拐来当媳妇，饱受虐待，积怨已久。或许在二毛母亲的内心深处，对这孩子有过半分温情，只是多年的遭遇摧毁了她的母性，于是对于仇人之子，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也恨之入骨。
　　二毛的父亲是一名人口拐卖犯——也许各位听闻过雨果的《笑面人》，于是就知道这个行当历史悠久了——他在二毛八岁时被抓捕获刑，我们应当庆幸这一点。在二毛对于童年的记忆中，父亲应当是个可怕的存在。二毛父亲大抵没有多少清醒时候，因为整日都在酗酒，回来对于“糟心”的妻儿会做什么，无需多猜即可想到。 “每次他回来之后，自己都会因为一点点小错而被毒打，跟母亲争执不休，更不想给自己带什么礼物了。”二毛自然是期待父爱的，不过这样一个父亲，还是不要回来最好。
　　二毛性格里堪称扭曲的一部分，他长大的环境逃脱不了干系。
　　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吧，为了一个欲加之罪，狂暴的父亲要打他年幼的儿子，弱小的躯体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疯狂求饶，泪水糊了满脸的求他父亲手下留情，可那挥舞的棍棒丝毫没有停顿，一次又一次砸在李二毛身上，砸的是他的希望，断的是他的念想。而他瘫痪在床的母亲，也只是个冷笑地旁观者。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绝望，这种四面无援的孤独，在一个幼小的心酝酿出怎样的造物，我们不得而知。只是他的性子孤僻起来，不再敢与人交流。
　　得知他父亲被抓吃枪子的那一刻，二毛一定是先松了口气的。然而接下来的事定出乎他的意料，本就想方设法逃离的母亲抓住时机立刻改嫁，生怕沾上这个“拖油瓶”，在终于自由的欢喜之下，将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稚子抛掷脑后，“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快丢下我走掉”。打击接二连三，村里人认为二毛父亲丧尽天良，于是这份憎恶进而投射到李二毛的身上，这种憎恶之深，尤其体现在二毛被改嫁的母亲抛弃时，善良的村里人一点也不同情他，无一人肯出手援助。
　　八岁的孩子依靠什么养活自己呢？也只有捡破烂了，忍受白眼上街乞讨，没钱就拾破烂换钱，饥饿就翻垃圾桶里的剩饭，困倦便卧在桥洞下。奥利弗受了十一年的流浪之苦，这孩子却受了十八年。
　　就这样挨到了成年，终于有人觉得二毛实不容易，是父亲造孽，又不是孩子，于是想着帮衬一把，就带他一起去深圳打工。恰逢改革开放，南方沿海地区迎来了经济腾飞，人才需求量极大，二毛幸运的在这里成为流水线上的工人。接下来发生的事，如果不是二毛迷失的过于容易，也许用骆驼祥子三起三落类比也不错。二毛也是靠着自己双手赚钱过的，工作枯燥乏味却有了食宿保证。然而城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最易让人堕落，二毛也开始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有钱人，出入车接车送，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然而这些幻想于实际中只靠双手又怎么做得到。
　　即便在他最落魄时，他也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从一些二毛的童年片段，他未来极度渴望被关注那种骇人的地步可见一斑。不过当时只体现在二毛格外热衷于集体活动，工友们的邀请他总会来者不拒。一次极偶然的机会，李二毛的工友问他是否一起看演出，他答应了，于是命运将二毛人生的轨道铺设好，一去再无回路。在一些藏在小巷里的夜店中提供一项特别的演出——节奏狂乱的Disco，变化莫测的灯光，一群浓妆艳抹的男人在舞台上扭动着自己的腰，做出极其夸张的动作。
　　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二毛，像是米开朗琪罗的作品被放在了朱佑樘的面前，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原来男人还可以这样！”
　　正值二毛出神之际，一个专门物色这种表演的经纪人走到他面前，并且拿出一张名片，邀请二毛也来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为二毛作传，远不是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应当做的，我大抵不会用之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