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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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多山，把小小的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青凤！”赵氏拎了扫帚从内屋里出来，怒气冲冲地要去打女儿，“咱们老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打架?你真能耐了！”
青凤见母亲出来，连忙缩到表姐林青鸾身后，连声叫道：“阿姊救我！”
青鸾把青凤如母鸡护小鸡般护在身后，赵氏伸手一把把她拉开：“青鸾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人家爹娘都找上家门口了！老娘今儿必须揍她一顿。”
见赵氏的扫帚已挥得老高，青凤的气势已然矮了一截，青鸾无奈，只好劝道:“二姨，青凤虽说性子冲动了些，可定然不会轻易打人，何不问问她原因呢?”
赵氏手上动作一顿，心道有理，横眉怒目问女儿：“你倒是说说，今日为何打了王家那小子?”
青鸾也伸手拽了拽青凤的袖子。可青凤却扭过了脖子，一言不发。
“说啊！”青鸾心里着急，小声地催她。哪料到青凤竟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山里跑去了。
赵氏见女儿跑了，心头一股无名火起，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有种别回来，饿死在山里算了。”
青凤也不回头，只顾一个劲儿地跑，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活蹦乱跳的，如小鹿般往林子里去了。一边跑还一边叫:“你早便厌了我不是?如今我也要死了，大家也干净！”
赵氏听得莫名其妙，也朝她喊:“你要死便死，只是死了别来纠缠老娘！我老林家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青鸾听这二人吵架，心里急得要命，可她深知这母女俩都是个嘴硬的，半点不肯服人，而她又是个嘴笨说不来话的。眼见夕阳已沉，她又怕山里有狼把青凤叼去了，只好向赵氏道：“二姨，我去瞧瞧。”
她拎了一盏小油灯自去山上，赵氏也有些不放心女儿，只是拉不下脸来去找人，便温了饭菜嘱咐侄女:“你也小心些。”
山间夜路不甚好走，青鸾提心吊胆走了半里山路，却隐隐听见小河滩边有哭声，果真是青凤。
“青凤，”她拎着灯过去，“回家了。”
青凤听见姐姐声音，哭得又凶了几分，一边哭一边朝姐姐倒苦水：“我横竖是要死了……”
青鸾讶异:“何以见得？”
青凤指指裙下一片污渍，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有血……”
青鸾愣了半晌，青凤又道:“王家小子瞧见了，他说我肚子里破了，活不长了。”
“所以你拿石头打了他？”青鸾不可置信。
“而且娘也不要我了！”青凤又大哭起来。
青鸾却扑哧一声笑了，青凤朝她瞪眼:“阿姊笑什么！”
“不，青凤，你长大了。这很正常。”青鸾屏住笑脸，朝她正色道:“你是大姑娘了！”
“那阿姊？”
“当然。”
青凤呆了呆，脸上还挂着泪，惊喜地笑起来。
“走吧！二姨平日里说话冲了些，可她也是念着你的，今日还做了果子冻呢！”
青鸾拉着青凤往山下走去。
“那她还要打我吗？”
“怎么会？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山脚下已是黑暗一片，只有林家仍旧灯火通明。
小油灯不禁烧，早便熄了，姐妹俩只好借着月色往山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行去。
柴门边的大狗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归来，纸糊的窗内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人影。
沙哑的男声忽从屋内传来，正是青凤的父亲、青鸾的二叔林二郎:“诸位今日跟了林某人一路，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青凤一喜:“阿爹回来了！”
她蹦蹦跳跳地想去开门，却被青鸾伸手拦住。
“当心！”青鸾把她按进草丛，“怕是不太对劲！”
青凤的心怦怦跳着，乖乖听了青鸾的话。
果真，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林朔河林二郎，赵玉锦赵三娘，好大的英雄豪杰，便也在这深山老林里砍柴杀猪吗？”
青鸾心中一紧，别说她，连青凤也不知道林家夫妇的大名，这老者却一清二楚，林家夫妇是何来头，这老者又是所为何事？
她与青凤相对一望，心照不宣，凝神爬在草丛里细听。
“我二人如何，与阁下有何关系？”赵氏却冷冷开口，“五位十年前杀林朔江周鸢夫妇也就罢了，今日连我二人也不肯放过？”
青鸾呆住了，林朔江和周鸢……难道是她的父母？
只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轻轻一笑:“赵夫人可莫要乱甩锅，林朔江的尸体不是没找到么？说不定还活着。抛下他老婆女儿溜了！……”
“放肆！”林二郎大喝一声，“蝎子姑娘可莫要血口喷人！”
那名唤蝎子的女人却不屑地一哼:“自己敢做，还不许旁人说么？”
旁边一个浑厚的男声打断了她:“林二，莫管林朔江活着与否，今日若你不把那雌剑消息供出，林大夫妇，便是你二人榜样！”
赵氏怒不可遏:“我呸，五个破毒虫，不过仗人多势众，你有种扒了那层毒皮，收起那花花肠子再与我二人一一斗来！师兄！与他们拼了！”
一边一个男声嗤笑一声，冷冷道:“用毒乃是我五毒的本事，若赢了我五人这本事，你林二才算真英雄！”
屋里乒乒乓乓一阵声响。
只听得扑得一声，是刀子插入血肉的声音，方才那出言挑衅的女人痛喝一声。
“蝎子！”那声音浑厚的男人大喝一声，“放箭！”
叮当一阵声响，好像精铁撞上了细银。
“打不过便放箭？”赵氏冷笑，“好大的英雄豪杰！”
“对付二位却够了。”却是个苍老的女声，“二位好身手，多年不拿刀了，本事仍旧不小，但可惜了……”
林氏夫妇一惊，只见右手腕上乌青一片，正是这老婆子趁二人注意蝎子的毒箭之时，不禁意间便中了招。
她低低地笑起来:“蜈蚣婆的拿手好菜，闺中绣。二位，您瞧这毒发时啊，如同万虫噬心，不正像闺中女儿穿针引线，密密绣来么？”
“卑鄙！”赵二郎大喝。
“更卑鄙的可在后头！”那女人冷笑，青鸾的背后凉飕飕的。
“蜈蚣婆杀人斩草除根，门外两个小丫头……是林二郎与林大郎的种吧？”
然后一阵劲风挟着银光朝窗外袭来。
“跑！”青鸾大惊，一把拉起青凤就跑。
路上似乎有东西绊脚，青鸾低头一看，是家中大狗的尸体。
难怪……难怪它刚才不叫了……
二人借着月色一路狂奔上了山，背后风声大作，五条身影齐齐向门外扑来。
青鸾头上冷汗汵汵而下，拉着青凤往树林密处跑。这林子她熟得很，东拐西拐，身后的风声已经小了不少。
可眼前已是万丈高崖。
那自称蜈蚣婆的老女人武功最高，听着二人的呼吸声已经一路飞奔追来。
青鸾感到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好似要喷出来。嘴角边已有了丝丝红血。
她这才看清那女人的脸。
蜈蚣婆苍老的面孔上沟壑纵横，蜡黄的脸上深深嵌着一双只有白眼球的眼睛。
她是个瞎子。
“我要死了吗？”青鸾想。
她本能地退后半步，脚上落空，和青凤齐齐摔了下去。
风在耳也呼呼作响。
后背呯得一声砸在硬石上，一阵剧痛充斥了全身。青鸾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青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