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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过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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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易逢春起身,看到向阳趴在桌面上好似睡着了。
彼时阳光毒辣得很,可是照进教室的阳光却显得温和无比。
易逢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个睡眠浅的,一下子就醒了。
但是看样子还没睡醒,睡眼朦胧的向阳呢喃到:“写好了是吧,走吧我们吃饭去!”
一转头才发现易逢春站在她身旁,她立马起身,挽着手就跟易逢春说要去二饭吃那个麻辣烫,她馋了好久了。
毕竟人家等了易逢春,易逢春也不好推脱,就跟着向阳去了二饭。
走在树荫下,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泻下,只见那斑驳的树影在风的蛊惑下不断摇曳。
俩人走在树影下,一人几近沉默,一人沉默不语。
盛夏的闷热依旧,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向阳突然问我:”刚刚课上的日记是怎么回事啊?”
是一段难忘又难过的记忆。
日记这个事情源于易逢春日常的习惯。
易逢春经常会在日记本上记录当天的事,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总想着以后能通过日记本来回忆她的高中生活,可是事实总是不能让人如愿。
在高一下分班后,易逢春跟徐安心分到了一个班里,起初得知她是因为人长得好看,学习成绩经常在光荣榜上,一个美女学霸总是能引人注意的。
原本的易逢春以为和徐安心这种人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就是周五的那天,噩梦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学校会安排大巴车送学生到公交站点,方便学生回家。
就在车上,易逢春原本以为这次放学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坐在车的最末端,坐在角落里,听着MP3,眼神望向车窗外,看着窗外景物如放电影版一帧一帧闪过。
并不凑巧,她的座位被先上车的人坐了。当时车上差不多是满员了,还有两个女生旁边有着空位,正打算去往离她自己近的那个坐下时,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出现在大巴车上:
“逢春,坐我这吧。”
那正是徐安心,一切事情的开始。
当时的易逢春只觉得疑惑,想着跟徐安心并没有多熟,但是转念一想,跟她坐一块总比跟不是同班的坐一块要好,便随即应下。
在路上,徐安心几乎是自荐一般跟易逢春一起聊天,可易逢春性格上就是慢热的人,没有那么快能与人玩得到一块,便只能打着哈哈尽量回答徐安心的问题,跟她一块聊天。
可以说,徐安心是易逢春当时分班后的第一个朋友。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第一个朋友会仅存在于过去。
自从在车上的一番相识,徐安心不知怎么地,总是能出现在易逢春跟前,给她分享她近来的趣事,给易逢春带好吃,在易逢春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个小小的背包。
日子就这么一页一页地翻了过去,易逢春逐渐打开心扉,跟徐安心玩在了一块。
易逢春把徐安心当作是她最好的朋友。
有次在聊天的时候谈及到了家庭教育,易逢春把她自己的家庭情况随口一提,告诉了徐安心,倒也是在那个时候埋下了自作自受的果。
很快,马上就到了徐安心生日,易逢春送了一个自己看中很久的一个吊坠,价值不菲,花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
背包对吊坠,这么想想也挺好。
就在徐安心生日那天,这个礼物送给了她,可易逢春却没意识到,这个礼物被徐安心随手丢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依旧对她特别好。
转折就是来得这么突然,只不过这次不是在厕所听到的,而是教室。
彼时午休,有同学选择回宿舍,有的选择在教室里安静自习,当时的易逢春在体育课后喝了太多的水打算去上个厕所。
等上完了厕所,便在教室后门听到了这些话:
“安心你真的跟那个小哑巴在一块玩啊,看她整天沉默寡言的,就知道巴巴地往你身上贴。”
“就是就是,整天就知道粘着你,我们要找你玩还得私底下去找,要不是你打的那个赌,你都不用这样。”
“嗐”叹气声像针扎似的直穿耳膜,随即的话语更是容嬷嬷扎针一般,直戳心头。
“不过是和王致打的赌罢了,赌我能不能和易逢春成为朋友,目前看来,我赌赢了。”
徐安心的语气里还有些骄傲。
“还有那个背包,不过一个赠品,看她宝贝的那个样。送的吊坠一看就是个劣质品,还一半的生活费,我可怜她,都没和她说她买到了假的......”
用诋毁来寻找共鸣,用虚伪来结交朋友。
很可笑吧,有人因为赌约去交朋友,有人因为朋友而陷深渊。以为的朋友,竟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赌约才和你做朋友。
自嘲般地笑了笑,易逢春刚想离开却被里面有个眼尖的已经瞧见了,并喊了她一声。
教室里的讨论声随即停了下来,齐齐望向易逢春。
“逢春,你来了啊。”
徐安心笑了一声,笑声短促而尖锐,透着一股古怪。那张满是虚伪的脸,荡漾在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粉饰太平的虚伪,却又是显得那么的自然。
易逢春也跟着笑,她的嘴角扯了扯,试图挤出一丝微笑,来掩盖自己深深的无力感。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已经听到了对话的全过程,易逢春还想着要不假装没听到,以此来维系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我相信你已经全部听到了,逢春。没错,跟你做朋友只是因为一个赌约,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我朋友?自己也不掂量一下...”
只见徐安心双臂交叉,稍稍倚靠在桌子上,不耐烦地解释道。
易逢春因为自己性格问题曾转过学,好不容易转到这来,有了徐安心这个朋友,总想着情况会好起来,而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意料之外,易逢春并没有哭泣离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而很有骨气,慢慢地说了句“就你?”
对于易逢春来说,这个学期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这两个字“就你”,可能是对过去交付真心的无奈,可能是想强行挽尊,抑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控制着易逢春说出这两个字,反正她和徐安心算是到头了。
隔天的课间操时,不知是谁在二十班的桌子上放了一堆复印资料,资料上是易逢春的日记:
七月二十号 天气晴
今天爸爸买了两碗甜品回来,我就晚回来了点,两碗都被弟弟吃了,我甚至都看不出来是啥甜品,真的是服了,爸爸妈妈也不要太溺爱周时易,啥都给他。
七月二十五号 天气雨
我真的忍周时易好久了,妈妈不愿意给我报补习班,给弟弟就愿意一万一万地往外花,我就说了几句,就说我矫情,我是姐姐,我就事事都得让着他吗?
七月二十六号 天气阴
任何家庭都有许多虚伪的亲切。今天还在家里安了监控,我真搞不明白,到底是在防谁啊。
八月一号 天气晴
今天看中了一个吊坠,我要好好存钱买下它。
......
“他们家重男轻女?”
“你没看到她写的吗?在那抱怨,说不定是她没她弟弟做的好。”
“那句叫什么来着’任何家庭都有虚伪的亲切’,写的文笔真好,我都要看哭咯。”
“家里安监控防谁?还能防谁啊,不是她吗?”
“像她那样的,还买吊坠,买了个假的都不知道。”
“哎,你还真别说,她买了个吊坠送给安心,明明是自己想要的,又不是人家安心想要的,真搞不懂。”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原本是想给徐安心一个惊喜的。
她自己也想这样被对待,事实上也是,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她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对待过,所以想让别人这样对待她。到头来,不过是不了解他人意愿罢了。
那一段时间,易逢春成了年级的名人。
虚伪的亲切等话语时不时地出现在耳边,嗤笑着易逢春的自尊。
年级也查过监控,但是恰巧那天监控系统在维修。
一切似乎发生得太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