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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六卷 大结局 第七节(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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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武汉大学附近一所民宅小院。
红墙青瓦,院角还有棵梧桐,高高挑挑的身段,层层叠叠的叶子,在院子里筛下阳光明灭不定。
树下置着张躺椅,我闭目仰卧,耳边是怀远略有些结巴的声音。
“北平高,高等法院法官判定,金壁辉是,是叛国者,并处以死刑。判决文称:一、被告虽有中国和日本双,双重国籍,但其生身父亲为肃,肃亲王,无疑是中国人,应以汉奸罪论处;二、被,被告同日本军,军政要人来往密切,在上海一•二八事变中扮男,男装进行间谍活动,引发了上海事变;三、被告参与筹建伪满工作;四、被告长,长期和关东军往来,并被任命为安国军司令。”
我出声问道:“这是什么时间的报纸了?”
“是,是两年前的了。”
“唔。。。”
金壁辉被苏军带走后,必然移交给了中方。她虽生在帝王之家,小时却被生父送到日本,心怀复辟清室的迷梦,一生放荡不羁,翻云覆雨,桀骜不驯。传闻她从小便恨男人,用报复的心去靠近男人,她俘虏他们,利用他们,她摧毁自己,用灵魂与□□裂变的残酷武器征服他们。但,我想起溥泽对她说“我愿意跟你走”时,她眸光闪过的光芒,惊喜而得意,她是真的爱上了溥泽了吧。
往事唏嘘。
“具有多重,重身份的川岛芳子最终还是由日本亲,亲友收尸,火化后的骨灰也还是回到日本,那个造就她也毁,毁了她的地方,她的坎坷一生也就此告,告一段落。”怀远认真而努力的念着。
那场手术,怀远不但记忆有些受损,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我发狂的质问医生,手术并没有伤他的声带,为什么他会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医生扶了扶眼镜,告诉我,肿瘤长成了规模,实在复杂,在摘除中损伤了语言方面的能力,这只是神经性的,可以通过时间来修复。
好吧好吧,如果怀远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才能换回性命,这痛苦而漫长的过程,会有我这个娘亲陪他一起走过。
手术后,我告别了小环和林伯堂,他们诸多挽留,也打动不了我坚定的心。
我说:“我要去我们约定的地方等他。”
小环哭了,林伯堂揽着她。
我冲着他们的方向露出无懈可击的笑。
转过身去时,背后有零乱的脚步传来,伴着气喘吁吁:“小格格,别走。。。。。。”
我没有回头,只大声说了声:“谢谢你,史密斯。”
江州的一切都随着火车的鸣笛声被我抛在了背后。
租下了小院,我便给子书找了间附近的学堂。而怀远到了上学的年龄后,除了固定的课程,每日念报,便是他几年来每天必做的事情。
我挥了挥手,声音淡淡的:“怀远,去找张新的报纸读给娘亲听吧。。。。。。”
怀远哦了一声,翻到新报纸,正要念:“娘亲,怀远念,念完这张报纸,可不可以去画画?”
我冲怀远微笑:“当然可以啦。”
怀远重重的恩了一声,满足的开心,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在苏联赤塔和伯力的收容所。。。。。。”
“怀远他娘,怀远他娘。。。。。。”是隔壁的姚大婶,她匆匆跑来:“哎哟,你家子书又跟人家打架了,你快去看看。。。。。。对方还是武大的学生,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我看子书刚被拖进黉门。。。。。。”
我忽的站起来,被躺椅绊了一脚,差点摔倒。
“娘。”怀远急忙扶住我,“没事吧。”
虽然怀远的脸近在咫尺,但我的眼睛却是一片朦胧,我摇了摇头:“没事,娘看得见。”然后冲姚大婶说,“真是麻烦你了啊,姚大婶,每次子书闯祸总是你来叫我。”
姚大婶挥了挥胖胖的手臂:“街坊邻居的,这没什么,不过怀远他娘啊,你也该找个男人了,孩子还小,你眼睛又不好,找个人好照顾你。怀远他爹都七年没消息了,你等了七年,难道还再等七年嘛,要我说啊,隔壁那老王就不错。。。。。。”
我急忙打断姚大婶的话:“姚大婶,帮我看会儿怀远,我去去就来。”然后面向怀远,“记得你自己说的,读完这篇才能去画画,知道么?”
怀远点了点头,待我摸索着走远,无视姚大婶的嘀咕,拿起报纸认真读起来:“在苏联赤塔和伯力的收容所关押五年,又经过了两年的革命教育和思想改造,溥仪终于迎来特赦令,获得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资格。二月十五日,溥仪拒绝了北京植物院工作,申请调到武汉大学,做一名文史资料研究员,为国家贡献余热。主席对他改恶从善的表现予以表扬,任命其为全国委员会委员。三月十日,溥仪正式到武汉大学图书馆报道。。。。。。”
江城多山,珞珈独秀;山上有黉,武汉大学。
武大校园占地几千亩,环抱珞珈山,濒临东湖。
校园里路线繁多,纵横交错。努力望去,人潮浮沉,我眯了眯眼睛,看碧空被绯红一片蓬勃遮盖,喃喃自语:“又到樱花开的时候了啊。。。。。。”
樱花红陌上,杨柳绿池边;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
我叹了口气,回忆沉重纷沓,连步子都慢了下来。
迎面而来的人步速急促,我躲闪不及,被连连撞的退回一步。
那些学生说声:“对不起啊。”
然后小跑着擦肩而过,跟其同伴的声音飘来:“快点走啊,听说报告只有半个小时。。。”
我微侧过身子,小心的让过奔走的学生,思忖:“不知道又是哪个名人来武大来做讲座了。”
终于在操场的边上找到了子书。
他个子已比高出半个头了,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我板着脸对他说:“怎么又打架了,我的话你不听了么?”
子书抱起书本,冷冷的声音压着怒火:“那浑小子算什么东西,考不过我就来找我的麻烦。找他哥也没用,不就武大的大学生么!以后我去北大清华,甚至出国,我才不稀罕跟这帮没用的小子们耗在一起。”
我失笑了,又气又忍不住笑:“是啊是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的志向远大,可总不能老是打架,那是野蛮人才有的行为。”
子书挥了挥拳头:“野蛮有野蛮的好处。战争就是以暴制暴,和平就是用战争来得到的。可惜现在解放了,要是现在还有战争,我一定会像大龙哥一样上战场杀敌,不甘做一个文弱书生。”
提到大龙,我默然了,嗫嚅道:“你该庆幸你有这样的幸福生活,上战场哪有这么容易,那可是要流血掉脑袋的事情。”我想起大龙命运多舛,小时受到的苦,年未弱冠就奔赴战场,心中不由一痛。
子书不以为然:“纵是像大龙哥那样死在战场上,也是英武不凡,男儿当如是!我以大龙哥为荣。”
我苦笑,安抚道:“你不知你大龙哥小时多希望可以过上像你这样安定的生活,偏偏你不知足。你爹生就书香世家,你从小就得天独厚,学习卓越优秀,就这样好好继承霍家的风光,也是伟事一件啊。”
子书不甘的妥协的长恩了一声:“是是是,清姨,我知道啦。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一个乖宝宝,做怀远的好榜样!”
我欣慰的笑了,拍拍他的手:“这样才对。”
说完,子书挽着我的胳臂往家走去,当我意识到那是往樱花大道的方向,我说道:“别走这条路了,刚我来的时候正遇上听讲座的学生,挤的不得了,现在估摸着正是散场的时候。”
子书扯着我的膀子:“人多怕什么,现在正值樱花开,我偏要走樱花大道,我要看樱花,顺便再撷些樱花,让清姨晚上做樱花饼仔糕吃。”
“你这鬼灵精。”我忍不住笑了。
子书长大了,褪了小时的防备,开怀成熟了许多,怀远虽有小疾,却也慢慢的在改善,我叹出口气,该算是美满了吧,该算是没有遗憾了吧,如果我心底没有那份隐约的期待。
樱花道上果然接踵磨肩。
夹道的樱花掩映重迭,争妍斗艳。满树烂漫,如云似霞,一堆堆一层层,宛如云海。轻风拂过,落英纷纷,片片花瓣随风飘摇。
游人学生络绎不绝。
有情侣甜蜜相依,也有过客遗世独立,有人撑着把油伞,有人在摄影留念。
我站在一棵树下,眯着眼睛努力聚焦于樱花上,采撷了些樱花瓣,然后转身唤子书。
眼前人影幢幢,看不清五官明细,我轻唤:“子书,子书,一点点就够了,怀远还在家里等我们,快点回去吧。”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搭上我前探的手臂,我心里一沉。
子书从旁边急匆匆的跑过来:“清姨,清姨,我采了好多,可以做好多樱花糕。”然后,他顿住了脚,迟疑不决的唤了声:“叔,叔叔?”
我的手一抖,花瓣飘飘洒洒落了一地,声音禁不住的颤抖:“叔叔?什么叔叔?哪个叔叔?”
我使劲闭紧了眼睛,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失明。放弃了眼睛,我开口问:“你是。。。。。。?”
“小齐。。。。。。”悠悠凉凉的声音,揉了痛惜柔情在里面,这熟悉的称呼,这熟悉的声线,曾让我心旌动摇,也让我灰心丧气,让我心痛如绞,也让我在午夜梦回期待过千遍万遍。
“溥泽?”我迟疑的问了一句。
是你么?
是你么?
不是我不信,只是我想更确定。
“恩,是我。”大手包上我的手,温暖而宽厚,回答我的声音已哽咽喑哑,“我回来了,小齐,我们在樱花树下,你看,樱花开了,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看樱花雨。。。。。。”
霎时,我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身边忽然旋起清风,把细碎层叠的花瓣卷离地面,在空中打着旋儿坠落在未知的角落。
如一场美丽的劫,如一道刻骨的伤,如一支岁月的歌,如一段难忘的记忆,飘散无痕。
[完结]
故事终于结束了。这算是个好的结局吧。虽然小齐命运坎坷,伤痕累累。故事源自一个梦,十分简单,后来添枝加叶写了这么多,也套在了一个真实的年代。人有相同,但时间和一些事件却随着故事做了修改,所以此文请不要追溯真实历史。我也实在不想让男女主人公十五年后才见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