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都有信》知微言浅

68、重逢

　　程之声没说话。

　　王乙年又问，“来应聘？”

　　程之声点了点头。

　　王乙年随口问了句，“顺利吗？”

　　程之声却指了指电梯，“到了，我先走了。”
　　王乙年知道她不想和他们这群人有什么交集，也就没拦住她。

　　他今天是过来和这家公司老板谈合作的。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

　　办完事，回到华盛。

　　王乙年进裴信办公室，汇报完今天的工作进程。

　　语气顿了下。

　　裴信抬眸看他，“还有事？”

　　王乙年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是有一件事情...”

　　裴信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说话犹豫不决了？”

　　王乙年如实说道，“今天去蓝凌，碰到一个人。”

　　“谁？”裴信问他。

　　“程之声，程小姐。”王乙年观察着他的反应。

　　裴信听完，神情一顿，“她去那儿做什么？”

　　“看上去像是应聘，没成功的样子。”

　　裴信陷入一阵沉思。

　　当年他入股过程万酌的公司，但因为几年前他和程之声闹翻，后来听说那公司要卖的时候，他也没想那么多，签了个字，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了。

　　她如今忽然来港城，又在找工作......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良久，裴信问王乙年，“她这几年，发生过什么事？”

　　王乙年摸了摸鼻子，“您和程小姐分开这几年，她的确发生过不少事，但您当年回港城以后，曾经说过，任何人不得在你面前提起她，您那会儿对她恨之入骨，我也就没敢跟您讲那些事......”
　　裴信挑了挑眉。
　　王乙年继续说道，“程小姐父亲当年留下的公司，其实在他去世前，就已经出现很多问题，他去世后，程小姐的哥哥又没有经商能力，也就越来越岌岌可危，那时候您投资完他的公司后，就没管了，这事也怪我，投资份额太小，所有事宜全都是下面的人在对接，亏损在可控范围内，下面的人就没有上报，是我疏忽了......”

　　程之声一个星期后，接到了蓝凌人资的电话。

　　“请问是程之声程小姐吗？”

　　“您是？”程之声拿着电话问。

　　“是这样的，之前你来我们公司应聘，当时职位已经有其他合适的人了，公司这边目前还缺一个品牌策划助理，我看了你的简历很合适，你考虑过来上班吗？”

　　态度和上次比起来，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要是换做以前，程之声对这种事情肯定张口就拒绝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没有选择，只好答应下来。

　　程之声在蓝凌上了一个月的班，每天在下班后，会坐公交车回到租房子的附近，一家奶茶店里打工，另外在网上接了一些平面工作的设计工作。

　　这天，程之声下班后，在奶茶店里上班，总觉得有一双目光盯着她，看四周看了看，又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奶茶店外，路边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里面。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那个女孩身上。

　　三年不见，她似乎更瘦了，这些年过得不好么？

　　王乙年递了一份资料给裴信，“老板，您让我查的资料，两年多以前，程小姐哥哥出过一次事故，双腿瘫痪了，正逢遇到她父亲生留下的公司，开始爆雷，程家兄妹不堪负重，程小姐将手头所有资出售，到今天，她一直在努力挣钱，给她哥哥治疗腿伤。”

　　三年前他在港城处理赵家和青萝园的事，等回到陵川时，听闻程之声私自将他们的孩子拿掉，他气急，险些掐死程之声，他们闹翻之后，裴信在机场见过她一面，她彼时正要出国，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却没想到这几年过去，她发生了这么多事。

　　当初她父亲的公司转手，他那时还在气头上，狠了心，让自己不去关注。

　　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如今再听到程之声的消息，却是忍不住来找她。

　　他还是心疼她的。
　　他这一辈子，唯一一个住进他心头的女孩，怎么能不心疼呢？

　　这天周末，程之声带着程敛去康复中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程敛的腿部，已经渐渐开始有了一些知觉，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麻木的，但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程之声十分激动。

　　中午出去买饭回来，都多加了两个菜。

　　她拎着饭菜回到康复中心，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眸光愣住。

　　裴信靠在车门边，瞧见她，缓缓走了过去。

　　“三年不见，也不用这副表情吧？”裴信笑了笑。

　　程之声，扯了扯唇，“你怎么在这儿？”

　　裴信也没想隐瞒她，直言不讳地说，“我专程在这儿等你的。”

　　“等我？”程之声问。

　　裴信指了指康复中心旁边的一家咖啡店，“有时间的话，聊聊？”

　　三年过去，见到曾经的故人，两个人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憎恨了。

　　时间果然是个好东西，能淡化一切。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店，找了个位置坐下。

　　裴信看着程之声好半晌，“你瘦了很多。”

　　程之声笑道，“你以前不是嫌我胖吗？”

　　裴信却说，“一句玩笑话，你记了这么多年。”

　　“玩笑话，一般都是真心话。”

　　裴信摇了摇头，“声声，三年了，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程之声手指顿了下，“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不是吗？”

　　“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程之声打断他。

　　“你哥的事，我听说了。”裴信说道，“他的康复周期，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你现在挣的钱，跟不上他康复的速度，声声，我是想帮你。”

　　程之声拒绝，“这件事，我会自己想办法，就不麻烦你了。”

　　“你也不用现在答应，我的联系方式一直没变，你考虑好了，可以打电话给我。”

　　裴信说完，先行离开。

　　程之声回到康复中心时，程敛刚刚做完一轮复建。

　　看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他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之声走过去，“没什么。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先吃一点儿东西。”

　　那天晚上，程之声彻夜未眠，这么多年过去，程之声以为自己早已将他忘记，却没想到三年后再见到他时，心里还是会滚过一阵异样感。

　　往事痛苦，却也有甜蜜。

　　他们之间还有过一个孩子。

　　她来港城这些时日，偶尔也会在一些新闻上看到他的身影。

　　裴信如今掌握华盛控股，坐拥身价骇人，站在商界巅峰，和她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二天，程之声去找康复中心的院长，了解程敛接下来的一个康复计划。

　　院长让她准备好接下来的康复费用，如果不出意外，按照计划康复，程敛站起来的可能性，指日可待。

　　程之声回去之后，看了看卡里的余额，还能坚持一个疗程。

　　她要更快的赚钱才是。

　　主业副业同时进行，程之声私活又接了一些，工作量加大，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左右，一段时间过去，她身体就开始吃不消。

　　胃反反复复地疼。

　　终于有一天，程之声在上班的时候，趴在工位上，疼得晕了过去。

　　裴信那天正在开会，蓝凌的张总给他打电话时，他在会上连解释都没来得及，直接从会议室里冲了出去。

　　医院里，裴信站在病房外，医生在给他交代，“病人长期劳累，饮食作息不规律，胃上有严重溃疡，必须调整生活状态，好好修养才行。”

　　裴信点头，“谢谢医生。”

　　程之声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裴信。

　　她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们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工位上晕倒了。”

　　程之声就知道，蓝凌公司的人资当时忽然给她打电话，其中必有隐情。

　　王乙年是裴信的心腹，他们那一次遇见，他怎么可能回去不告诉裴信。

　　“你先回去吧，我已经好很多了。”

　　裴信拿着一摞单子，“贫血，缺钙，胃溃疡，体重严重偏瘦。”他看着程之声，“你这几年，把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样子了？”

　　程之声想把他手上的单子抢过来，“不要你管！”

　　裴信错开手臂，“声声，你这个样子，我很不放心，你要我视而不见吗？我做不到。”

　　程之声怔住，眼眶红了红。

　　“你一生病，你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裴信继续说道，“让我来帮帮你，好吗？”

　　“我可以负担你哥哥的所有康复费用，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他可以缩短恢复的时间，你难道不想看到他尽快站起来吗？”

　　提到程敛，如今无疑是戳中她的软肋，是啊，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能力照顾哥哥呢？

　　程之声闭了闭眼。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也是在生活里碰了壁才知道，人生很多时候，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尽管她不想麻烦裴信，不想欠他。

　　裴信带着程之声住进了市中心一栋别墅，地段很好，距离程敛的康复中心很近。

　　别墅里，请了专门的保姆，悉心照顾程之声的饮食起居。

　　一两个月过去，她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蓝凌那边，程之声身体恢复一点儿之后，还是坚持回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