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都有信》知微言浅

5、脾气

　　庄辰走到后车门前，敲了下车窗，玻璃缓缓落下。
　　他低头和裴信说：“撞到位老太太，司机急刹，看样子问题不大，但老太太难缠。”

　　裴信敛眸，“报警。”
　　他没什么耐心耗在这里。

　　这边程之声打开车门下去，眼看老太太斜倚在车头，尽最大努力表现自己不适的状况。

　　程之声早年看过不少社会新闻，老太太爱碰瓷。
　　他哥又是交警队的，一水儿喜闻乐见的事供她八卦。

　　马上要上桥了，这地方不是人流密集地区。
　　要撞到什么老鼠耗子有可能，但撞到人，实在不容易。

　　程之声走过去，举着手机就开始拍——
　　“奶奶，这是撞到哪儿了呀？您疼得这么厉害？”

　　老太太用方言喊着，“我腿痛，头痛，哪儿都痛，我也不晓得撞哪儿了……我就是浑身都痛……哎哟哟哟……”她说着，又孱弱扶着头。

　　“哟，奶奶，那您这可得好好去医院检查检查，该怎么赔偿得找车主赔，一分钱不能少！”

　　庄辰刚报完警，走过去就听到这段话，满肚子肝火正愁找不到地发呢，心情更加暴躁了……
　　这一晚上遇到的都是什么幺蛾子！

　　他皱眉，连带着语气也不善，“这位小姐，你凑什么热闹？”
　　说完又对老太太讲，“我已经报警了，一会儿等警察到，送你去医院，该怎么处理等检查结果出来，咱们跟警察说。”

　　程之声才不管他呢，索性薅了薅裙子。
　　蹲在老太太身前，疑惑问着，“唉，奶奶……”
　　她拿着手机在翻些什么，“我见您特别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您呀……？”

　　老太太眉眼闪过一丝精明，枯瘦的胳膊颤了颤，“小妹子说笑，你怎么会见过我呢……”

　　程之声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一条满意的新闻。
　　她把手机递过去，标题是———71岁老太太碰瓷豪车，被监控拍下还死不承认。
　　标题下方有一张照片，年份应该比较久了，有点模糊，身型跟这位老太太很像。

　　庄辰眸光动了动。

　　程之声举着手机又开始拍：“奶奶，您业务挺熟练啊，组织这是给你们下季度kpi了？碰瓷挑这么个地方，有点急功近利了吧？”
　　“小妹子，你在说什么哟！”
　　说着要打掉程之声手机，被她灵敏躲过。
　　“奶奶，今天遇上我，算你运气不好，您这么大岁数，一会儿交警就到了，您还得进去蹲几天，我于心不忍啊……”
　　程之声脸上笑嘻嘻的，“您看您是就地私了呢，还是一会儿闹大让交警评判？”

　　老太太或许见遇上对手，思量之下便缓缓站了起来，维持着尴尬的笑意，“我忽然觉得，也不怎么痛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这个事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

　　司机之前吓得不轻，目睹程之声三两下把事情解决，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
　　大概认出了程之声，喜极而泣说：“原来是你啊，太感谢了…这……这位小姐，您真是人美心善，得亏有你啊……”

　　程之声心里呵呵两声，你先前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好说，好说。”

　　她眉色微扬，站起身来时，扫了眼车里的男人。
　　又回过头对庄辰说，“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一会儿交警来了呢，你们也给人一条生路。”

　　这几年在国外，她没少听钟灵八卦，说她哥最近忙，陵川碰瓷豪车猖狂，找了半天才找到钟灵转过来的新闻链接。

　　庄辰没那功夫了解，这临时司机为什么跟程之声认识。
　　只想着无论如何，这人以后是万万不能用了。

　　庄辰也不知道先前车里发生的乌龙事件，对这姑娘行为刚有改观。
　　没想到下一秒——
　　就看见程之声径直走向自己车上前，又突然折身退回来几步。
　　她半俯着身子，一张明媚娇艳的脸，大剌剌出现在他老板车窗前，捏着鼻音说，“裴鲜森，这回没有搭讪你哦……”

　　裴信挑了下眉，眼尾带着淡淡的笑。
　　含沙射影，挺有脾气。

　　庄辰听着，联想到那会儿老板异样的脸色，司机又认识她，大概猜到之前发生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