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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他们都是叫我葛老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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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色慢慢暗淡下来，周围的人开始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不远处的粥棚里人声鼎沸，袅袅白色烟雾里弥漫着米的香气。
唐燕薇和小桃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相携着往排队打粥的队尾走去。
他俩在旁边领了两口碗，粗粝的碗底磨得唐燕薇手有些疼。
她把碗凑近了仔细看了下，又从袖子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擦干净手里的，又把小桃手里的换过来，也擦了擦。
一人打了一碗粥，端回到刚刚待得那个僻静的角落，两个人转着碗圈喝下了滚烫的米汤，一滴汁都没剩下。
连日来的疲于奔命，加上此时一碗热热的米汤下肚，舒服的唐燕薇只想躺在地上美美地睡一觉。
从包袱里扯出一块厚披帛铺在地上，躺上去拍了拍了旁边空着的位置，示意小桃也躺上来，唐燕薇就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传出了悠长的呼吸声。
正睡得香甜的时候，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唐燕薇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却见小桃正紧紧地压着她，看她醒来连忙给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唐燕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小桃附在她的耳朵边轻声说“有伙人混进来了，正在挨个的搜人。”
唐燕薇坐起就要抓自己的剑，却摸了个空。小桃冲她摇摇头，随手拿了套衣服丢给她示意她赶紧换上。
唐燕薇快速伸头出去看了一眼，那群人表面穿着流民的衣服，但是个个凶神恶煞，正在把人揪起来挨个查看。
她胡乱绑上几件衣服，把腰身变粗。又动作利索地把衣服套上。
小桃把她的发髻打乱，全部束起，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条头巾给她绑好，做妇人装扮。俩人用地上的土把脸抹脏，刚刚重新躺好，那边人已经摸了过来。
他们粗鲁地抓着两个人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打头的那个捏着小桃的下巴深深看了几眼后一把甩了出去，又紧紧盯了唐燕薇几眼。
小桃低低的惊呼声发出一半又被她自己硬生生地压在喉咙里，然后只瑟缩着抱紧唐燕薇，一副怕极了得样子。
两人低眉顺眼地站在那，抖如筛糠，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唐燕薇察觉他们已经走远，悄悄抬起头，冷不防走在最后的那个男子也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他眯起双眼，食指竖起来压住嘴唇，又抬起大拇指沿脖子从左往右划了一下。唐燕薇忙将头低得更狠。那男子无声笑起来，一口银牙在黑夜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后半夜，两个人只是静静地依偎着，谁也没有睡着。因为不知道那群人走了没有，所以她们没有交流任何与这相关的信息。
天亮以后，两人匆匆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启程去下个州府。
因着昨晚上多亏小桃警醒，她们提前做了准备逃过一劫，唐燕薇没有再说与小桃分开的话。
两人没有进永州城，直接绕城而过，因此也不知永州城内其实并无唐燕薇的通缉画像。
走了大半天路程以后，两人走到一条大路上，前后左右已经空无一人。
“我把你的剑藏在一个妥帖的地方了。”这是自昨晚度过危机以后两人首次讨论这个话题。
“我……”唐燕薇试图解释一下昨晚的情况，但是出于谨慎，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
小桃眨巴眨巴眼，直直看入唐燕薇的眼睛。“阿璧姐姐如果不想说，就不用与我解释”她莞尔一笑：“我相信阿璧姐姐没有坏心思，也相信你早晚会愿意说的”
她靠近唐燕薇，挽上她的胳膊：“我现在没有亲人，阿璧姐姐目前也没有，我们现在就当最亲的人吧，至少在你投亲成功之前。”
唐燕薇满面复杂地侧头看着小桃，这个她稀里糊涂救了的小姑娘胆大又谨慎，面对突发情况也反应迅速思虑周全。
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份就让她如此信任吗，唐燕薇不愿往下深思这个问题。
唐燕薇从行囊中给小桃找了个备用的路引，两人改着男装，扮做主仆向上京而去。
因是逃命，两人昼行夜出，专走人少的小路；又怕引起注意，只敢在集市补给干粮，遇河补充水囊。
如此又走了几天，饶是两个习武之人，也不免精疲力尽。
正午日头正盛，已是入秋天气，热浪从袍底钻进来，两人在树荫下躺着全无睡意。
小桃突然把耳朵贴向地面，片刻后抬头与唐燕薇对视一眼，两人快速把地上收拾干净，整束好行装，然后慢悠悠地沿着山路往前走去。
身后渐渐有马蹄声传来，是一个车队打这经过。
车队停下，从队伍前头过来一个清朗俊秀的小厮走到中间那辆最华贵的马车前停下行礼：“东家，前面路遇个进京赶考的秀才，因囊中羞涩，希望搭乘我们的车一块进京。”
“如何？”娇俏的女声从织锦绣金丝的厚重车帘后传来，带着一丝勾人的媚。
“尚可。”那小厮躬身行礼态度恭谨。
“那就安排到后面的马车里吧……嗯，你别挠我痒……”声音渐渐消没在一阵嬉笑里，间或夹杂着男女的耳鬓厮磨声。
那小厮又躬身一礼，并未多言。走到前面对正在等待的唐燕薇和小桃伸手做请：“主家请公子到后面马车安置”
唐燕薇拱手一礼道声“有劳”便负手跟写那小厮向马车后方走去。
经过中间主家马车时，唐燕薇停下脚步，侧过身对马车一揖：“多谢夫人收留。”随小厮往后走的时候，唐燕薇已经打听清楚了主家的身份，是个进京巡视的女商人。
停顿片刻后，一只柔荑掀开了车帘的一角，露出一张娇艳的脸。
云鬓高束，抛家髻上别一只型如蝴蝶对称怒放的金菊花，一双秋瞳盈盈含着水光，此刻她从上往下看着唐燕薇，鸦羽长睫覆盖下一层剪影，颤动如蝶翼。再往下红唇艳艳，口脂晕出唇线，一片荼靡，当真是秋色惑人。
“夫人愧不敢当。”她吃吃笑道：“他们都是叫我’葛老太’的”
“哦？”唐燕薇微睁双眼，面上满是疑惑不解：“夫人国色天香，如何能称为老太？”
车里早另有人将帘子挂起，葛老太胳膊搭在车窗上，袖口滑下，露出一节皓腕，那皓腕上带着一只玉镯，晶莹透亮，水头极长。
葛老太低头一笑，竟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国色天香么”她抬头上下打量一下唐燕薇：“你也不遑多让。”
“咳咳”唐燕薇将手里折扇在手里轻轻敲了敲：“夫人说笑了，叨扰”
这时葛老太的身子稍微向车里缩了一下，似有人扯了她往车里去，车帘随即被紧紧掩上。
“你哟……”伴随着葛老太娇笑的声音唐燕薇一行往车队后面走去。
掀开车帘，小桃一屁股坐下去动都不想动了“姐姐我说的对吧，我们早该如此了”
“是，小桃说的哪有不对的！”
“姐姐快坐。”这是一辆装满货物的车厢，小桃把小箱子往旁边挪挪推推，给唐燕薇腾出一个位置。
两个人终于不用徒步了，心满意足地在车里美美睡了一觉。不知不觉，日头已经西移，小桃睁眼就看见唐燕薇盯着一个盒子在看。见她醒了，唐燕薇把盒子递给她，努努嘴示意她看。
“这个葛老太还真是有钱。”她用扇子指指周围的箱栊：“这里面随随便便应该装的都是好东西。”
“这盒子里的人参得有上千年？”小桃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根须分明的人参。
唐燕薇斜倚着个大箱子，长腿交叠，用扇子挠挠头：“没有上千年，也得有几百年。”
“你在哪找到的？”小桃对着左右翻翻捡捡。
唐燕薇把玩着扇子，语调闲闲“就刚刚醒来手边摸到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没好好锁起来吗？”小桃大为惊讶。
唐燕薇用扇子挨个敲敲点点“如你所见，这个盒子里装的是金玉首饰，那个盒子里装的是玛瑙翡翠……”
换言之，这里随随便便摆着得一件东西，可能都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难以企及得。回想起前几日遇到的流民，再对比下如今的葛老太，两人啧啧感叹，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搭上了葛老太这个财主，两人的待遇也是直线上升。白天行路也不用自己的腿了，晚上住宿也能有个床了，虽然不是上房，但是两人无比满意，万分感激。
一路穿城过街，唐燕薇也没有再看到自己的通缉令，那群杀手也没有再跟来得迹象，唐燕薇慢慢放下心来。
两人本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从此可以顺顺利利到达上京，没想到这天，车队走到黑风山，还是出事了。
黑风山因为山小妖风大而得名。
它是座盆地之内的小山，因其周围都是更高的山，只在北面有缺口，风经过谷口地区，地势陡然降低，周围空气全部流入黑风山脚下，风力瞬间加大。
小桃就着被风吹的到处飘的车帘往外面看了看：“风那么大，吹的前后的马车都看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