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来》安夏墨

90、决战隐天门（三）

　　正在厮杀的竹子精，同时停了手中动作，没了灵力支撑，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沈将离凝出的真火中，那团黑雾停了挣扎，一点点的滑落。

　　沈将离微簇眉，用尽最后的力气，火燃的更旺了，黑雾在火焰中，发出荜拨的声响，然后烧为灰烬。

　　从地下生出的黑色迷雾，散开了，重归地下。

　　一切都消失了。

　　狰兽缓步走来，停在沈将离真火前，嗅了嗅道：“步自明魂灭于此，再也不可能复生了。”

　　“不会复生了？”

　　片刻的宁静后，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无量城内，破阵的夏侯元、夏侯白萱、白娘和海棠，同时停了下来。

　　“一定是璟驰和阿来，他们解决了步自明！”白娘道。

　　“弑灵阵消失了？”正在斩杀竹子精的夏侯扶耘和季文乐，也停了下来。

　　“弑灵阵消失了！”无量城的妖族，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他们赢了！

　　“我们赢了！”夏侯扶耘转身，看着满目疮痍的无量城，看着劫后余生的妖族，“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无量城的妖族欢呼着。

　　北都城、金昌城、化祁城的弑灵阵，同时消失了。

　　侍臣带来了弑灵阵消失的消息，北阳王兀昊听后点了点头，微微挥手让侍臣下去。

　　侍臣后退着出去，离开前，看到有光落在兀昊脸上。

　　接连失去两位皇子，王上他，苍老了……

　　“都结束了。”凌清秋走到沈将离身边。

　　沈将离冲着他笑，“都结束……”了，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便感受到识海在轰然坍塌，再也站不住了。

　　“阿来？”凌清秋抱住倒下的沈将离，“阿来，你怎么了？你忍一忍，我让人去找大夫，不，去请符善。”

　　“伏治，马上去把符善带来！”不知为何，凌清秋还想冥冥中猜到了什么，他不想承认，抱起沈将离，“你忍一忍，我现在就给你渡真气。”

　　“没用的。”沈将离拉过凌清秋的手，看着他的脸，原来在这个人身边离开，是会这么让人不舍。

　　狰兽幻出人形，他身后背着冷月琴，“主上身上的神脉，和至纯妖器相噬。她唤出狰兽的那一刻，就决定是识海坍塌，人神具毁的结果了。”

　　凌清秋一下子明白了，为何白娘海棠，甚至夏侯白萱，会连夜守在阿来身边，原来她体内竟在承如此之痛。他应该想到，在他知晓北阳王是阿来父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

　　“阿来……”他想怪，却知道无人可怪，只有心口裂开的声音。

　　沈将离把狰纹项链，放到凌清秋手里，“这个给扶耘，告诉他，这个妖主，他还得自己做。”

　　凌清秋身体在颤抖，他握住了项链。

　　“告诉我娘和海棠姨，我走了也要开心的活着。不然我会难过的。娘一定要美美的，海棠姨要幸福……”

　　凌清秋点头。

　　“还有你，”凌清秋红着眼，却无泪。

　　“对不起，我失约了。”

　　沈将离靠在凌清秋怀里，似想留住这最后的温暖，她闭上了眼，喃喃道：“如果还有下一世，我会早早奔向你。”

　　凌清秋搂紧了她，声音喑哑着，“我等你。”

　　***

　　一月后，北阳王下诏为妖族正名。

　　先镇妖将军凌星剑、朗月将军肖忆寒及凌家军一支，均为隐天门所害，和妖族无关。从此，北阳国神尊妖卑，妖族与神族、人族同，皆可在北阳国自由生活。

　　凌清秋拒绝了北阳王传位的提议。

　　他请令去了朝州城外的那片竹林，镇守千年。

　　步自明虽散，可无人知晓，那地下涌出的黑雾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它会不会蛊惑出，另一个步自明。

　　离开的北都城那天，他看猫妖的蹴鞠铺子，又开张了。

　　妖族的孩子和神族的孩子，一起踢着蹴鞠，笑声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阿来想要的一切，她未见，可此后——

　　妖族皆见。

　　***

　　无量城，孤岛上的孩子们，都被接了回来。

　　城中有了欢声笑语，日子一天天恢复着。

　　和武街上，白娘关上铺子，出了门。

　　“今日生意这么好，怎么这么早关门了？”旁边布庄的狐狸妖说话时，眼睛将白娘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

　　也不知这花妖用了多少招数，日日这么夺目，把她这狐狸妖都比下去了。

　　“海棠今日第一天，去延永书院教书，我们说好了今晚去荟味轩吃饭。”白娘抚了抚红色纱衣，阿来要她美美的，她便要每一日都活的漂亮。

　　海棠御剑而来，她推开荟味轩雅间的门，坐下喝了一大口茶。

　　然后止不住笑意对白娘道：“你不知羊妖小时候有多调皮！一个启蒙班的人，都被他闹飞了……”

　　她会好好活着，因为她知道阿来看得到。

　　白娘和海棠边吃边说，她们说铺子里的生意，说书院的趣事，但她们都不提那个名字。

　　只有那多出的一副碗筷，安安静静地摆在桌子上，无声的诉说着，想念。

　　***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隐忍，不提的。

　　妖主沈将离，就被狰兽时刻记得。他在教导夏侯扶耘时，每每把他打倒，便道：“妖主把我们留给了你，你就得变强，来啊，打败我！”

　　夏侯扶耘握着手中的剑，咬牙站了起来，将离，我答应你：

　　这妖主，我会自己做！

　　剑出，“再来！”

　　***

　　凌清秋在竹林守了三百年，终于勘破那地下秘密。

　　一道黑雾暗流，从地下滋生，它能助人长生，也能吞噬灵力，它无思无想只凭掌控人的心思，弑灵聚灵。它本在地下生长，却因大地裂纹断层，涌出了地面，被人利用。

　　这暗流会使人生出妄念，凌清秋上禀了北阳王，北阳王多方寻找，终在化祁城寻得一手艺人。此人名曰许生，擅奇门遁甲，营造之术。

　　在无数偏门之中，只有他所提建议，是凌清秋都想不出，有何不妥的。

　　北阳王送来天灵地宝，并派许生来协助凌清秋，封住地下暗流，使其永世不得再出。

　　***

　　朝州城外。

　　司空凌云大婚，凌清秋入城。

　　“凌将军！”司空长风出城迎接，一条黑色长蛇，从林间突然窜来，司空长风身后飞马受了惊，向路过的一辆马车撞去。

　　长蛇化成檐生，他一惊，想要伸手去拦那飞马，就见凌清秋一个飞身，骑在飞马上，拉住缰绳，错开马车，停住了飞马。

　　看着那马车，凌清秋恍惚看见那日在北阳宫外，撞上来的小花妖的马车。

　　几百年前的事，他竟记得清清楚楚。

　　马车上的帘子打开，是一个儒雅的男子，看见凌清秋露出一个笑，“多谢。”

　　凌清秋轻轻拍了拍飞马的额头，飞马安静下来，摇着尾巴，去一旁吃草了。

　　司空长风瞪了檐生一眼，虽说妖族已平反了过往，可在北阳国自由生活，但他这蛇妖，也太自由了点。

　　檐生堆笑，一脸抱歉。

　　算了，他堂堂城主，不跟这蛇妖一般见识。

　　“实在抱歉啊！”司空长风上前道歉。

　　“无妨无妨。”男子下车，他相貌俊逸，举止优雅，手中还牵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貌美，头上带着一根漂亮的芍药花簪子。

　　她歪着脑袋，一双杏眼，看向凌清秋，“谢谢哥哥。”

　　“哥哥？”檐生在一旁乐不可支，“小妹妹，你别看他长得好，但他可老了，叫叔叔还差不多。”

　　司空长风看出小姑娘不解，拉开檐生道：“小妹妹，不要理他。”然后转脸问男子，“我见先生面生，可是头一次来朝州城。”

　　“正是，”男子拱手道：“不知城外的竹林要怎么走？”

　　“你去竹林？”司空长风把手伸向凌清秋，“这便是镇守竹林的凌将军。”

　　“凌将军，在下是化祁城许生，受北阳王之命，来城外竹林建镇雾锁。”男子躬身道。

　　“原来是许先生，”凌清秋上前行礼，“凌某一直在等您。”

　　“不好意思，”许生抱起女儿，“小女从未在北都城玩过，这次我们路过北都城，便停了几日。不过自北阳王有令起，我便日夜思考对策，如今已是有了想法，不会耽误的。”

　　“那就有劳先生了。”凌清秋道。

　　小女孩从荷包拿出一颗梅子，递给凌清秋，“哥哥，我是许朝夕，给你吃。”

　　凌清秋伸出手，梅子落在掌心，温的。

　　***

　　许生是个极靠谱的人。他在北都城耽搁，也不仅仅是带着女儿游玩，他请了北阳王，勘遍古籍，查找了所有和隐天门有关的记载。

　　他虽第一次来竹林，实地勘察后，便埋头在屋中，废寝忘食的开始制造。

　　许朝夕到是乖巧，爹爹在里面工作，她便一个人在屋外玩耍，一会儿追追蝴蝶，一会儿嗅嗅小花。

　　傍晚时分，凌清秋瞧见许朝夕坐在台阶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他走过去，抱起她，准备送回去，听见她肚子骨碌碌的叫。

　　凌清秋看了一眼屋内，才发现许生一日未踏出房门，许朝夕饭都没吃。

　　他把许朝夕放到床上，去了厨房煮了一碗青菜汤面，加了个鸡蛋。端出去的时候，想了想拿出坛子，夹出几颗梅子，放在碟子里，还未好。

　　端汤面出去时，凌清秋把碟子放下了。